“清辉和凤歌一会儿会过来,你可要帮他们点好爱吃的?”  “他们也过来?”余亦沉思望着桌子上还余下的菜色:“天香楼可没有他们爱吃的烤鱼,不知道烤鸡行不行……”他颇为苦恼的盯着墙上挂着的菜色单。  “什么行还是不行啊。”女子的声音若银铃传来,跃跃而至,落在澹台绿水身边笑道:“阿姊,你飞鸽传信叫我们过来做什么?”  绿水笑道:“保护月婵。”  “哎?”澹台凤歌却是一脸郁闷:“妈呀,人家可是公主殿下,看的上咱们这些江湖人士吗?再说了,她不是一直说自己武功天下无敌吗?连阿姊你都不放在眼中,咱们贸贸然上前岂不是被她嘲笑?”  紧跟其后的男子笑声狂放,语调之中多是无可奈何:“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凤歌你怎么一味的记得人家的不好?”宇文清辉拉过椅子落座,望着正低头吃饭不理世事的余亦:“我们来了你就这个反应?侯爷啊,连个烤鱼都不给我们送上来吗?”  余亦失笑指着那方的排排而列的菜盘道:“是我不给你们吗?你们自己看看可有什么想要吃的,这里可没有烤鱼。”  “你给银子吗?”宇文清辉手中一柄细刀冒着杀戮的青光,只看着乐正余亦一身清爽,半点江湖人的逍遥意都无,不由的叹气:“回来才几日,你怎么连佩剑都不带着?”  “佩剑被师父借走了。”小侯爷无奈的站起身:“你们在此处侯着,我去给你们点菜。点什么吃什么知道吗?”    眼看着他转身往木台的方向去了,宇文清辉叹气:“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是打算留下还是要走。”  澹台绿水望着手中碧绿的茶水,轻轻的磨着边界的刻花笑道:“他终究是师叔的儿子,留在南国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咱们余亦也有了喜欢的姑娘,应该不会再离开才是。”  “怎么可能。”澹台凤歌顺手取出那筷子筒中的两双筷子,一双给了清辉,一双自己留下,吃着面前的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道:“余亦很不喜欢长阳城的,从前我们游历江湖的时候,几次三番路过长阳城,他都未曾踏进过一步,若不是这次南斗哥哥叫他回来帮忙,我觉得余亦此生都不会再踏入这长阳一步。”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茶水入喉苦涩又莫名的回转了几分清甜,绿水望着凤歌缓而叮嘱道:“你要记着,一会儿见到月婵不能太过骄纵,你再与她不合也要留着几分情面,今日有大事要做可明白?”  “明白了,阿姊,你飞鸽传信上就这么说,如今又说一遍,我难道是小孩子不成?”  宇文清辉也笑:“你再大都是咱们的凤歌妹妹。”    余亦还未归来,门口倒是传来熟悉的声音,女子音似莺啼,娇俏千媚:“你们都在这里呢。怎么不见余亦?”  澹台凤歌抬头看去,想了想还是闭嘴往宇文清辉的背后躲去,小声道:“我还是闭嘴为妙。”  男子怜惜的搂过她的脑袋:“你们女孩子真是记仇,小时候的事情都能记得这样久。”    于清江似有些不便的被夏侯月婵拉过落座,面上皆是不知如何自处的模样。  女子瞧着他的模样,只在他耳边道:“都是我自小便认识的朋友,你莫要紧张。”  他打量着面前似妖若鬼般潋滟的女子与那方豪爽逍遥的男子,直觉告诉他这些并非朝堂贵胄,便道:“不知他们都是何家的人?”  “他们谁家也不是。”小侯爷归来时手中多了两瓶清酒:“这都是些江湖闲散人,左少将不必拘礼。”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月婵瞧见余亦颇为亲切,于清江发现一熟悉之人也颇为欢然,立刻起身施礼:“羽林营左少将见过侯爷。”  “行了吧。”乐正余亦将酒放下:“又没有外人在场,左少将这么拘礼做什么?”  清酒方方被放在桌上便被澹台凤歌取走,众人面前的瓷碗之中纷纷倒入清酒,他们素来在江湖之上逍遥快活成了习惯,自然不懂京中看人脸色这一套,只各顾着自己仰头饮酒。  夏侯月婵与澹台凤歌自小便是对头,吵闹过许久,还凑在一处打过不少架。都说女子是记仇的,你瞧瞧这入门至今,二人连个眼神交流都吝啬的不愿给彼此。    余亦素来不爱管女人这档子事,只顾着自己埋头吃饭,澹台绿水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左右打量着两个丫头笑而不语,宇文清辉倒是与夏侯月婵少有会面,只是在他们言语之中得知这两个小女子自幼的情分,场面上一味的无视与沉默,众人不说话,他便只好装聋作哑。    倒是于清江是个傻人,他望着众人低首不愿说话,便拉过夏侯月婵在他耳边道:“大家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不愿说话?”  夏侯月婵本就是公主性子,瞧着澹台凤歌不愿与她先开口,那她也拉不下这么面子,索性也视而不见,于清江这么一问,她倒是有些恼火,只跺脚道:“这都忙着吃饭呢,哪里会有人开口?你还能长出两个嘴不成?一个吃饭?一个说话?”  莫名被恼的于清江倒是更不解,只能抬头去看那方的乐正余亦,乐正余亦憋笑的眨着眼睛,半晌才道:“这……若是大家都无心吃饭,咱们去城郊一趟如何?听说城郊的雨莲湖上莲花开的正好,而且雨莲湖不远处的天马牧场还有新开的茉莉,一起去瞧瞧如何?”  “真是巧了。”于清江笑道:“我和殿下也正打算去城郊,可她在门外瞧见你们了,便拉着下官进来了。”  小侯爷猛地塞了几口饭到口中,拍了银子在桌上,便大摇大摆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往城外去了。    澹台凤歌一直都躲在宇文清辉的身边,男子瞧着她面上憋气的模样:“你又怎么了?人家公主殿下不是也没有找你的麻烦吗?”  “可是她无视我!”丫头气的几乎跳脚:“不就是公主嘛,你看把她傲的。会投胎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素来逍遥豪爽哪里懂得这些道理,只能皱眉道:“你们女人当真是麻烦,理你也不行,不理你也不行。这算是什么事情?”  “也有不麻烦的女子,你看我阿姊,不就不麻烦吗?”  “我说的是女子,你阿姊这种不能算是女子。”  二人牵着手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    夏侯月婵跟他二人的身后,也是烦闷之气滚滚。  于清江虽然老实温厚却也还是了解其中的曲折,捏着夏侯月婵的肩头道:“你可是和那位姑娘生气了?”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和她生气。”她赌气道:“人家武功盖世,天下少有。我一个宫里长大的金贵人哪里能比的上她们!”  “没有。”他连连安慰道:“你很好。”  “你就知道哄我。”  “我没有哄你,你真的很好。”男子红了脸笑道:“在我心里你最好。”  她也是好哄这般便红了脸颊,笑意若春花绽开。    走在最后的余亦猛然叹道:“突然很想念我的花影妹妹。”  澹台绿水回过头,只觉有趣,点着余亦的心口道:“你这飘忽不定的心也被人家姑娘征服了?”  “哪里是征服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欢然:“她和旁人不一样。”  “这世上人人都不一样。不止你的花影妹妹。”她破坏此刻的情绪道:“你以为呢?”  “我不反驳你,我觉得你有你的道理。”他直言道:“咱们是不一样的人。”    这话……余亦从前也说过,许多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绿衣若妖的女子抿唇收敛了情绪与打趣,盯着高升的艳阳,眯起双眼。    城郊的雨莲湖上还放着几叶小舟供人入生出赏莲,不远处还有一大片荷花池,郁郁葱葱,粉嫩雕琢。  站在湖边,于清江似是忆起什么,望着余亦道:“听说从前侯府的莲花是天下一绝,侯爷看到这雨莲湖的莲花应该会觉得无味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夏侯月婵惊愕的去看余亦面上的变化,伸手去于清江,男子转头之时只瞧见四面焦灼担忧的目光。他还未来的急发问此刻的莫名情况,余亦的声音便传来:“这池子也是天然去雕琢,毫无匠气,侯府的莲花,芙蕖都是我一一定下位置后生长的出来的,多少缺了这自然之美。”  听到他如常的回答,澹台绿水便道:“侯府的莲池是你培育出来的?”  “嗯。”他了然微微挑眉:“先皇当年赏了侯府一块太湖石,为了那块太湖石,我娘便心血来潮在家中挖了个莲池,我爹便陪着她胡闹,三日不歇,瓦工木匠,引水随流,他二人只弄了一半,你们后来瞧见的水池,瀑布,清泉都是我爹娘他们自己闹出来的。他二人闹这些死物倒是有门有路,当真要种花的时候便一颗头两个大,正巧那个时候先帝叫他们二人打猎城郊,他二人便将这种植芙蕖,莲花之事交到我的手里,我随着宫中的花匠学了几日又翻阅了大量的古籍,才弄得那一池子的绝景。”    “从未见你摆弄过花草。”宇文清辉忆起侯府那一池的残景,只暗暗低头:“侯府的莲花也不知可还有从开的一日。”  于清江又道:“若是侯爷将侯府的莲花打理好,不知下官可有一观的荣幸。”  余亦握住玉笛的手紧了紧,笑道:“若是有那一日,必然请左少将观赏。”    于清江似是十分欢喜。    澹台凤歌却蹙了眉头,踩着脚下的青苔,对着那方的众人道:“既然有轻舟,咱们便上船吧,反正多少都是要去看茉莉的。”    两艘轻舟在水上飘荡,小侯爷望着不远处开的极好的几朵芙蕖,转身便跳船点叶而去。  宇文清辉见此也追去,于清江瞧着他们几个在花海深处折花,思量三分也随着跟去。  澹台绿水望着船上的两个小丫头,想着想着还是不愿和她二人共渡这曼妙时光,转身化作一缕青烟缥缈而去。  两艘船上立刻只剩下她二人。  船儿就这般在原地打转,澹台凤歌先开的口:“余亦本就伤心他爹娘的事情,你和你那位左少将多少说一些,叫他不要在余亦面前提起从前的事情。”  “我怎么会知道他知晓侯府旧事。”她也多是委屈:“再说了余亦早晚要承认这些事情。总不能因为伤心就一味的躲了去吧。”  “那我一直在你耳边说你娘已经去世的这种事情,你心中是什么感觉?”  “多年不见,一说话你就想要打架吗?”夏侯月婵也是个暴脾气,两个人对视着,皆是怒火中烧。    先转开视线的是澹台凤歌,她调整了自己心中的怒意和偏见,望着手边娇弱又温和的莲花,眸色渐渐黯然下来,许久才说了一句令人不解的话:“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夏侯月婵望着她面上的黯然,心中也有愧疚:“行了,本公主知道了,一会和清江打好招呼,叫他不要提起从前的事情。”    二人又陷入沉默。  夏侯月婵忍不得这种气氛便语气极差的开口道:“你干嘛不说话?”  “说什么?”澹台凤歌的语调也不好。  二人对视一眼,又转过头视而不见了。    “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澹台凤歌小声嘀咕道:“该不会已经去找私军了吧。”  “肯定是去了,有你阿姊在不会有事情的。”    又静默了许久,澹台凤歌主动跳到夏侯月婵面前,从怀中摸出香囊:“这个给你。”  她接过小心的握着:“给我这个做什么?”  “示好。”凤歌趴在船边不愿与她对视:“之前在行舟门的时候,余亦和我说……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谁都不要说谁,还说我向你示个好也不是难事,所以我向你示好,咱们小时候的事情你愿意一笔勾销那就一笔勾销,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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