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唐苏的眸子亮了一下，看着白辞肯定地点了点头，果断松开了黑雾少女。 黑雾少女坐在地上咳嗽起来。 “你要信守承诺。”唐苏认真地看着白辞，舌头舔了一下上牙龈。 “可以。”白辞撸起袖子，将白皙的胳膊，递到唐苏嘴边。 唐苏微怔，她觉得奇怪，看见白辞认真注视自己的眼光的一刻，竟生出了“舍不得咬”的念头。 白辞见唐苏犹豫了一下，微微张嘴，牙龈触碰到胳膊，是带着温度的，白辞的心像是被掐了一把，他明显感觉的唐苏咬得并不用力，她是在顾虑什么呢？ “还不快走？”白辞提醒黑雾少女，语气像是找回了一些从前的熟络。 “我使不上劲儿……”黑雾少女觉得窝囊。 白辞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黑雾少女从地上消失了。 唐苏无论怎么下决心，都不忍咬得更深些，突然觉得乐趣少了大半，索性松开了白辞。 她松开嘴的一瞬，眼睛一闭，倒了下去，像是透支了体力一样。 白辞将她稳稳扶住，不忘把菜篮子也带了回去，嘱咐看门少年用唐苏采的野菜熬汤喝。 白辞回到书房，翻阅了许多古老的书籍，没有一条记载，和刚才唐苏表现出的症状相吻合，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能让他和师父都误认为她是人族？ 如此厉害的伪装…… 唐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在一片花丛中奔跑，那些花开得十分好，像是能滴下血似的红，却让她觉得亲切。 白辞突然听到一声叫嚷，是唐苏！他毫不犹豫地冲向她的房间。 “师……师父。” “哼。”沙哑的一声轻蔑哼声，算是回应，男子正将锐利的指甲，伸向唐苏的心口。 唐苏惊恐地看着他。 “不要伤害她。”白辞欲要上前。 “你要是过来，我就立刻掏出她的心脏。”男子不像是说笑。 “好，我不过去，但前提是不伤害我的朋友。”白辞语气依然透出尊敬，可更像是跟对方讲条件。 “只是朋友？”男子盯着白辞的眼睛。 “嗯，只是朋友。”白辞说得肯定，但唐苏听上去，更像是白辞给他的师父许下的誓言：她对他，永远只是朋友。 他拿我当朋友？唐苏想到这儿，突然有些感动，她的玩伴很多，可每次都是她跳出来保护别人，这么些年，好像已经习惯了，又有几个真正拿她当过朋友呢？ 算上这次，白辞救过她两次。 死亡，对于吸血一族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可对于人族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可怕的了，她相信爷爷的话“临死的时候，才能看清究竟谁对你好。” “要是你的父亲看见了，一定不会给你商量的机会，她会在你进来之前，就死了。”男子猛然将手收回，用的力气不小。 白辞知道师父所言非虚，可父亲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他，兴许早就忘了自己了。 “送走吧。”男子从白辞身边路过，抛下一句，便走出了房间，消失在院落中央的水缸前。 白辞看见唐苏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看不出有多害怕，可失落神色，还是很明显的。 果然，她先开口了。 “我干脆直接赔你钱好不好？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白辞微微一怔，回了句“我要现钱。” “我身上没有现钱。”唐苏不知道：其实，白辞是在找借口，想跟她再多待一会儿。 “那你家里有吗？” “那你跟我去拿？”唐苏道破了白辞的心思，她愿意带他去自己的家乡一趟。 “也好。”白辞浅浅一笑。 “但你不能咬他们，也不能吸他们的血！”唐苏提了条件。 “我戒人血，很多年了。”白辞向她保证。 白辞让看门少年好生看家，说他要去送个朋友。 朋友？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白辞身边站着的唐苏，才明白：原来，她竟然被少爷当作朋友？ 两个人上了路，为了避免白辞被阳光灼伤，他俩只在夜间赶路。 白天，就找个黑漆漆的山洞休息。 夜晚的星空，何其迷人。 唐苏给白辞讲解自己如何靠天上的星宿判断方向，白辞给唐苏纠正：三百年前，有些星辰，其实不在现在的位置上。 唐苏感慨：果然还是眼见为实啊。 白辞听了这话，突然觉得有些孤独。三百年的岁月，见证了太多变化，很多人族以为一尘不变的东西，他却能知道：都是假的，其实都变了。 唐苏想到那天睡梦里看到的花，觉得白辞见多识广，想把它描述给他，兴许能知道这世间，是否真的存在那般艳丽的花朵。 白辞听完，不说话了，因为唐苏描述的，是曼珠沙华，只有阴界才有的花。 她，会是来自那里吗？ 可倘若真是如此，他也应该能感觉的出来，除非，她比自己的种族，还要远古，还要厉害许多倍。 唐苏讲得坦然，像是真心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白辞贸然跟她挑明，也只能徒增烦恼，便云淡风轻地跟她讲述了关于阴界的传说。 唐苏听得津津有味，可她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问题，有必须开口的冲动，问“阴界的入口处，是否有一家客栈？” 白辞明显一怔，吃惊地望向她。 那间客栈，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据说消失在五千年前，她怎么会知道？！ “没有。” “哦。”唐苏笑了，“那就是爷爷骗了我，他给我讲的故事里，是有那间客栈的。” 白辞更加看不透眼前的姑娘了，她说的话，究竟是故事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还是她在前世，亲眼见过那间客栈？ “看，流星！”唐苏叫嚷着，神情兴奋。 白辞再看此刻的她，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单纯，明朗。 又有人死了，白辞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却没有说出口，他不忍去打破唐苏的好心情。 唐苏的掌心，一条红色的掌纹跃动了一下，因为微痛，她本能攥紧了手掌。 她没有告诉白辞，他的故事，唤醒了她遗失记忆的一部分，她不是有意骗他，她害怕他会以为她是怪物，而选择不再和她来往。 朋友，是这世间无比珍贵的东西，她感念他对她的照顾，她想好好回报他，她希望上天给她这个机会。 “天边已经泛起晨光了，我们去找个山洞吧。”唐苏瞥了一眼天际，目光辽远，又有些哀伤。 “好。”白辞应道。 一缕明亮的光芒，照耀在大地，将沉睡的生物唤醒，可到底，有它唤不醒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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