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大早,红豆还未前来伺候,陆天齐就把苏艳娘给拍醒了,道。    “赶紧起来收拾,等下出去!”    苏艳娘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懒懒地打着呵欠,眯着眼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边还未完全亮的天,嗯了一声,一个后仰倒下去继续睡。    “……”    半个时辰后,在王婶与车夫架着驴车离开陆府的时候,一高大一娇小两个身影立马跟了上去。    驴车走得慢,两人则不紧不慢地跟着。    苏艳娘再次重重地打了个呵欠,掐掉凝聚在眼角的泪水,满脸哀怨地朝他道。    “爷,干嘛要这么早就出来啊?还干这等跟踪的龌蹉事儿?”    陆天齐脸上一冷,转眼不做声地瞪了她一眼,仿似在说她不知好歹。    苏艳娘缩了缩脖子低垂着眉眼不说话了,心里暗暗骂道,阴晴不定的家伙,就算她说错话了也不用这么瞪她吧。    好吧,她知道他身为捕快为人正派,刚正不阿,不能随便给他带帽子才是,想到这儿她暗暗吐了吐舌头。    凌晨,寒风瑟瑟,街上却早已喧嚣起来,街头小贩和周围的铺子档口都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前面行驶的驴车停了下来。    陆天齐带着她立马闪到了一边的巷子口,探出脑袋看着。    见王婶停在了一家生肉档前跟着卖猪肉的攀谈起来,随后就是正常的买卖交换。    很快,一箩筐的猪肉就由车夫和老板提着放在了驴车上,然后就见王婶和车夫驱车离开,去了其他地方采购。    陆天齐走了上去,苏艳娘没察觉到什么怪异,便和他一起跟了上去。    他停在了那家卖肉铺子前,看着正忙碌的老板,又看了看桌子上吊着的野味儿,眸底闪过一丝异样。    “喂,痞子张,今天这野味儿有哪些啊?”一个手提菜篮的年迈老妇问道。    “呀,大海他娘,可是赶早了,今儿可是有山里猎户新猎来的野鸡和黄鼠狼呢,这样吧,您常来我这里买野味儿,我也就便宜着算给你行不?”    卖肉老板热情道。    “这野味儿看着确实不错,还有没有其他的啊?我家老头子最近感染了些风寒,我正琢磨着买点野味儿给他去去寒。”老妇道。    “嗯?这不就是野味儿嘛,您还寻思着要哪些野味儿?”卖肉老板哭笑不得。    “你这桌子下面不通常都有挺多野味儿的嘛,我看看还有啥?”    说着她就探头往桌下看去,不巧看到了一只正锁在笼子里的猴子。    那猴子朝她张牙咧嘴叫了几声,吓得她赶忙缩回了手,一脸受惊。    “这哪里来的猴子啊,吓我一跳!”她拍了拍胸口问。    苏艳娘一听猴子顿时就看向了他们。    “前几天那陆府的王婶卖给我的,跟我换了些猪肉钱,只我这两天摆在这儿也没见人买就把它继续搁在这儿了。”    随着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老妇买了些野味儿便离开了,而苏艳娘则上前朝那老板笑道。    “大哥,你这猴子能给我看看不?我最近对猴子有些兴趣,想养。我寻思着买一只。”    她这话一出,引来旁边人一通皱眉。    她不为所动,继续和老板攀谈,然后看了一会儿猴子后则是摇着头重新站起身。    “小哥,怎么了?”卖肉老板看她一脸凝重,奇怪问道。    苏艳娘此刻穿了一身藏青色男装,墨发束起,面如冠玉,因着多穿了几件衣服,倒是隐去了她弱柳扶风之姿的蹁跹之态,颇有一番少年郎的风姿,那买肉老板自是根据她的打扮称呼她道。    “不瞒老板,我瞧您这猴子不吉利啊。”她摊开折扇,蹙眉神秘兮兮道。    “怎么说?”    “你看,这明显是只母猴子,她定是几天前才产了小猴子,现在独它一个困在这笼子里,那它的小猴崽定是凶多吉少了,再瞧它双目赤红,嘴巴一直咧着,定是在那里叫唤着它的孩子。”她摸着精巧的下巴慢慢分析着。    “这个我自是知道,只是这又怎样?”    那杀猪的明显见多了这场面,根本不以为意。    “那事情可大了,你不知这猴子通人性吗?您瞧它一个劲儿地叫着,路过的人听着都觉得渗人,更甭提想着来你这边买肉了,难道您没觉着最近的生意不好做了?”她偏头靠近他悄悄说道。    少年一靠近,偶有幽香传来,那杀猪的一阵惊异,然后撇下杀猪刀,一双虎目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一阵发怵。    她说错什么了吗?    正当她暗暗寻思着的时候,就听他激动道,“小公子莫不是对这个门道有所涉猎?”    “啊咧?啥?”她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才听他道。    “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几日我这生意可真的是一落千丈啊,若不是还有陆府王婶每天来我这儿买些许,我这日子了怕是撑不下去了,这可是我杀猪二十年来从未遇到过的。”他一脸忧色道。    莫不是被我猜中了,她心下雀跃。    “按你这么说那真是不好了。”她装深沉道。    “小公子可是知道为何?”他追问。    “自然是知道的,就是这猴子招来的害,你可知?”    “真是猴子?”    “你可不知这齐天大圣就是这猴子幻化而来,这猴子通人性,懂人情,你若是把它杀了,不就是给自己惹麻烦吗?这样吧,你把猴子交给我,我帮你处理了可好?”她试探地问。    “嗯?”听到这儿,那杀猪的看她的表情带着怀疑。    “怎么?”    “若是按小公子这么说,那我杀猪这么多年,怎地就没被天蓬元帅找了?”    咦?好像是哦,她蹙眉沉思,忽而又一本正经道。    “那天蓬的本事哪有大圣的大哩,你还是赶紧把那猴子交给我吧,我帮你把它放了,你往后的生意定会变好的。”    说着她上前作势提要笼子,那杀猪的赶忙制止。    就在他油腻腻的手差点碰到她白皙小手的时候,她只觉得背后一阵拉力,她就被后面一直默不作声的陆天齐给拉进了怀里。    她被撞得后背一痛,回头看他,就见他脸色暗沉,十分不友好地看着她。    半晌,他从怀里掏出了银子,递给那杀猪的后就带着猴子离开了,苏艳娘赶忙跟了上去。    心下腹诽道,又一个提高她演技的机会溜了。    不久,两人来到了一个小巷里头,他放下笼子,蹲下身,蹙眉看着笼子里的猴子。    她不知道他要干嘛,只站在一旁看着。    忽然,他抬头问她,“为何你知道它生了小猴子了?”    她无所谓道,“看它胸啊!”    “……”    他定了一会儿,又道,“那你怎地知道那人生意不好?这个你先前查过?”    她自信一笑,满脸自得。    “刚刚我们跟着王婶驴车来的路上我就瞧到一家猪肉档那边生意火爆,而这家生意寥寥,那很明显的啊。”    他点点头,冷然道“你倒是心细。”    苏艳娘得意,倾身靠近他道,“爷,既然能证明这猴子是王婶卖的,想来之前那闹鬼之事定是她暗中作梗的吧?”    陆天齐是有名的大捕快,苏艳娘觉着多询问他的想法应该是不会错的。    陆天齐原本是蹲在笼子旁的,她一倾身靠近,丝丝惑人的淡淡幽香瞬间萦绕在他高挺俊秀的鼻间,弥久不散。    他眉尾微微上扬,一脸深不可测地起身,然后看着她的白皙的小脸,做深究样。    许是之前得了他的滋润,他感觉虽然此刻她穿着男装,小脸蛋儿上却较之前更添了几分成熟妖媚,眉目流转间,满满都是迷人的风韵。    这般模样,只叫经历过风月的人一眼便可拆穿她女儿家的身份。    “爷?你怎么了?”苏艳娘迟疑地开口问道,虽然他只是默然看着她,可她却从他宛若星辰的黑色眸子中解读出一种叫“要吃了她”的讯息。    他居高临下的模样也叫她有种想逃的冲动。    陆天齐侧耳听到巷口有些许脚步声传来,看了她一眼才重新提着笼子走出巷子,而她则追上了他的脚步。    在走出巷子之际,只听他淡然道,“这猴子虽然是王婶卖的,但那作祟之人不一定就是她,你且多彻查几番,瞧着还有些时日,多花些心思未必不可。”    她点了点头,虽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旁,但好奇的杏眼却睁得大大的,十分好奇地瞧着古代的市井。    虽说她以前没逛过中国古城,但电视上也是见了不少,现下亲身经历却又是别有一番韵味。    走着走着,天儿已经变得一片亮敞敞了,温暖的阳光斜照下来,落在熙熙攘攘的行人背影上,少了几分萧瑟,更添了几分生动。    半路,遇见了刚出门的大海,他恭恭敬敬地道,“陆大人,可是刚出府?”    他点了点头,顺势把手中的笼子递给她,也不管她拿不拿得动,便朝她道。    “现下我要去衙门,你且先回府吧。”说罢便与大海说着话离开了。    她无奈,只能费力提着笼子离开,而大海则是一脸纳闷儿,他怎地觉着大人好似不想他多过问旁边那清俊的少年郎一般,在他想问出口之前便把他支开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离开的那抹纤瘦身影才挠着头跟上了陆天齐。    苏艳娘一大早就出来,现下没吃早饭,肚子早已饿极,摸了摸口袋,一个铜子儿都没有,也不肖想吃街边的馄饨,赶忙朝陆府走去。    正在拐角之际,她忽地瞧见府外站着的陆老夫人,只见她翘首以盼,好似正等待着什么。    苏艳娘犹豫了,她想起了前阵子她对原主的事狠劲儿,心知还是不与她面对面碰到的好。    虽说早间得以出府,那也是得了他的默许,现下她人在外面,要是等一下被陆老夫人瞧到,误以为她偷溜出府,那又糟心了。    瞧着老夫人在那里等了好一阵儿还没离开,她又饿得很,忙挪步去了后院。    后院门外无人,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便伸着手欲推开门,岂料门由里边儿朝外开了。    迎面一看,发现是厨房的老良!    此刻老良正背着一个小包袱,看样子似乎有事儿要外出,两人目光相接一瞬便岔开了去,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儿。    苏艳娘没理会,提起笼子正欲进门,哪料笼子里的猴子却发出凄厉的叫喊声,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往下一看,就见猴子扒拉着笼子朝着老良凶狠地喊着。    而听到猴子的叫声的老良此刻早已面色阴沉地站在那儿看着提着笼子的苏艳娘道。    “你是谁?为何提着猴子进府?”    她以为老良是怀疑她是外人,借机盘查自己的身份,便道。    “我是新来伺候爷的,前几日爷对猴子起了兴趣,我就想着去集市上逛逛,寻思着给爷高兴高兴,便从一猪肉档子那边讨来这只猴子。”    老良心下一惊,垂着眸子看着笼子里叫得凄厉的猴子半晌,才道。    “既然是爷喜欢的,那你便拿进去吧。”    她点了点头,才踏进了门。    她怕路上遇到认识她的下人,跑得有些快,时不时躲躲闪闪的,只她紧张注意着前面,却没去注意后头儿从她进门之后就一直暗暗尾随她过来的老良。     悄悄躲在假山后面,等绿儿一众丫鬟离开的时候她才悄悄露了脸,待她正欲去提笼子的时候,忽然头一顿。    她只觉得头皮刺痛,被敲打后的眩晕感一下子传来,还没待她转身去看是何人,她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耳边仍旧传来猴子凄厉发狠的声音和因猴子四处乱窜引起的铁笼子的咣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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