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带本宫回去,怎么不愿意了吗?” 渥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说是你,拓跋嫀;不是她。” “怎么办,阿泗,他不愿意呢。” 阿泗跪着爬向渥丹,紧紧拽着渥丹的裤腿,啊啊啊个不停,渥丹也不知她要说什么;他听旁人说过,这个从感业寺被带回来的丫头跟着拓跋嫀的时间最长了,他也见过她折磨人,他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这个时候要将这个女人推给他。 她若不愿意,他自有办法正大光明将她娶回契丹。 “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为何要将这个女人强塞给我。” “自然是有事需要你帮忙,将这个把柄送给你好达成契约。”她凑近他:“她知道的远比任何人多,也要比你的近士告诉你的多的多,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渥丹低头,拓跋嫀靠近他,附身在他耳边,眼神瞟向阿泗,略带怜悯:“我要你与我里应外合,攻打北齐;在这个冬天拿下北齐;我在北齐皇宫等你;只等到年底,你若不来,我自有我的办法。你若能来,这天下与我,就都是你的!” 渥丹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竟愿意真诚相告:“能不能做到就看你的本事了;阿泗,跟着他,分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拓跋嫀犹豫,最终还是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若我能活着等到你,我会告诉你一切。 “至于这个人,带好她。我会给你传信。” 阿泗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动。 拓跋嫀拿着灯盏:“跟我来吧。” 从住进无鸾殿开始她就着手修这条暗道,只为来日方便;这暗道自打修好之后她走过一次,今日是第二次;当初设计暗道依旧修建的都已魂归地府,如今除了她无人知晓。 漫长而寂静,冰冷的暗道,这条通往外面的路;走的格外漫长,阿泗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垂着头。 她知道拓跋嫀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只要她能离开这里,她总是有办法不再受她禁锢。 渥丹突然握住拓跋嫀的手:“我会来找你。” 拓跋嫀满不在乎的笑笑。 “好!” 渥丹是在两日后,拓跋嫀命人送吃食去的时候发现不见的;霍国殿下的奴隶跑了,还带走了她从感业寺带回来的丫头,整个无鸾殿笼罩在阴影之下。 霍国殿下连续几日闷闷不乐,北齐皇帝特意允了拓跋嫀外出赏梅。 拓跋嫀站在梅园门口,看着旁边毕恭毕敬的拓跋辰良,笑的人畜无害:“七弟,可愿与本宫一块?” “自然。” 拓跋辰良走到跟前前,搀扶似的在后背虚扶一把:“听闻殿下宫里的丫头与人私奔了,可是当真?” “男欢女爱实属常事。我们这些做主子也当做是成人之美了。” “可我听说那婢女与殿下颇有缘分;听闻当年殿下是在感业寺门口救的那位姑娘,我怎么好似听说她并不是个哑的,是后来才哑的;是这么回事吗?” 拓跋嫀叹了口气:“原是这么回事;不过她声音太过好听,本宫不喜欢便命人毒哑了她。怎么?七弟今日是要为这丫头鸣不平了。” 两人相携已经进了梅园,大雪积的极厚,满院子的梅树,开的不多,闻起来淡淡的。 “只是好奇问问。” “哎呀——” 拓跋嫀脚下一滑,拓跋辰良连忙扶住颤颤巍巍的她:“殿下可好?” 拓跋嫀紧紧握住辰良的手腕:“本宫能将七弟捧上来,自然也就将你踩下去!” “哦?”拓跋辰良不怒反笑,单手紧紧环着她的纤腰:“那若是父皇知道他宠爱之至的霍国殿下是个冒牌货,你说,死的是我还是殿下?” “本宫自然不会拦着七弟了。”拓跋嫀突然想到什么,紧张的说:“不过本宫可要提醒七弟一句,父皇最讨厌的可就是别人猜测本宫的身份,怀疑与本宫有关的事。七弟可千万要小心才是,别犯了父皇的大忌。” “殿下提醒的事,我一定做的滴水不漏。” “如此,本宫就拭目以待了。” 渥丹和阿泗共乘一辆马车,出了北齐都城快马加鞭往契丹走。 阿泗拘谨的坐在马车一角,看也不敢看渥丹一眼,她不知道渥丹居然会是契丹的王子,她原本以为离开拓跋嫀噩梦就会结束;现在,她害怕这会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十七年前,柔然族长的妹妹嫁给北齐皇帝被封为越妃,一年后生下一名女婴,有人说这孩子不是皇帝的;后来越妃自尽,女婴被送到感业寺长到十五岁,便是现在霍国殿下;而同时陛下下令灭柔然族,北齐铁骑踏破柔然城;男为奴女为娼,柔然族长的女儿当时只有七岁一刀划伤自己的脸,在军营里苟活整整十年后来无辜惨死;五年前去了感业寺,成了霍国殿下跟前的婢女。” “听说,她排行老四,自小备受宠爱小名唤作阿四。” 阿泗双手紧紧搅着衣袖,她只知道拓跋嫀的残忍,冷酷,她手上沾满的血腥不计其数,她亲眼见她拿刀划伤婢女的脸,她一次又一次承受她将茶盏,摔碎在她脸上头上;看着她让凶手咬死吃掉犯错的婢女,太多太多;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可为什么,她要来承受这一切;她不是阿泗,她才是真正的拓跋嫀。 她本应该在皇宫享受父亲的疼爱,众人的拥簇,锦衣玉食的生活本应该是她的才对。 她怎么能让她得逞。 她双眼静静的看着渥丹,摇摇头。 渥丹疑惑的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阿四吗?” 阿泗摇摇头又觉不对又点点头,弄得渥丹更加迷惑;她怎么说,说她其实才是拓跋嫀,而拓跋嫀才是阿泗,谁会信呢? “不管你是还是不是,在我没有确定你的身份之前你不能离开我身边,除非我确定你对她没有威胁。” 北齐十五年底 冰雪漫天,契丹大王子歃血而归,先是斩杀二王子,随后带领军队快速占领北齐边境靠近契丹的三座城池;契丹王立大王子渥丹为下一任可汗。 短短两个月时间,契丹军队如履平地一样横穿北齐城池。 深夜北齐皇宫,灯火摇曳 多日不见,甚为想念。阿泗很好,我正快马加鞭赶往你身边,想必你已接到喜讯。 北齐皇宫踏破之时便是我迎娶你之日。 拓跋嫀笑笑,伸手将信笺放在蜡烛上方,烛光感受到纸的靠近,火焰一下子扑了上来,拓跋嫀看着信笺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来。 “公主,公主,陛下与七皇子来了。” 拓跋嫀一身素衣跪在宫门口。 北齐帝一见素面朝天,憔悴不已的拓跋嫀,那张与她的母亲那样相似的面孔一下子心就软了:“起来吧。”又见他穿的单薄,命宫人拿来外衫披上。 北齐帝斟酌了一下:“孤有件事要问嫀儿。” 拓跋嫀突然握住北齐帝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父皇可能允许儿臣先说。” 北齐帝以为拓跋嫀知道他今日所来为何,想着她或许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如果真的认识了,他将她嫁给契丹王割让一辆座城池这件事战事或许就能平静下来。 “你说。” 拓跋嫀招手,宫人将一封信呈了上来。 越妃娘娘深爱着陛下,太医探出有身孕时她并未让他告诉陛下,说要亲口告诉陛下这个惊喜;娘娘生下小公主后,一日吴美人请了娘娘一起去看牡丹花,到了牡丹园却不见吴美人来,凉亭里等的是个生面孔,她衣着华贵,娘娘本要走,谁知他突然将娘娘扯到凉亭里欲行不轨之事,后来的是陛下与吴美人亲眼所见。 娘娘被打入冷宫后,那人深夜又来一次;再次被陛下撞见。 当日诊脉太医早已被吴美人收买,并未据实想报娘娘怀孕时间。娘娘难受其辱,自尽冷宫。 婢女冬春,所言字字真心,还望皇上明鉴,还娘娘一个清白。 北齐帝颤抖着双手,他并不相信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可他亲眼看到她和那个男人苟且,叫他如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吴美人,好一个吴美人,她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如今他的儿子又要来害他的女儿。 拓跋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冬春告诉嫀儿,嫀儿生下那时北上就有一个蝴蝶胎记;父皇当日从感业寺接回女儿时,嬷嬷也仔细查看过的。” 北齐帝紧紧握着拳头,他居然听信那个狼崽子的话怀疑嫀儿的身份。 若叫越妃泉下有知,叫他如何向她交代这样伤害他们的女儿,他已经屠杀了她的族人,难道还要伤害了嫀儿才算结束吗? “父皇若是不信,可再让嬷嬷检查以证明儿臣清白。” “孤信!” 拓跋嫀头重重磕在地上:“恳请父皇赦免柔然族人的罪,就算是给承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的祈福。” 北齐鸿帝叹了口气。 这是他欠她的。 “也好。” “不过有的人不能就这样算了。吴美人打入冷宫,至于辰良,看在他最近这段时间不辞辛苦的份上关他三个月,没有孤的允许谁都不能探望。” “好了,嫀儿早些休息。嫀儿年级也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 “父皇。” 拓跋嫀看着北齐帝离开的身影,久久的站在宫门口。 冬日的寒冷好像感受不到。 当年她在北齐的军营里受尽□□,为了不让人察觉入军营的时候头发被剪的像草一样,她像狗一样待在那个地方;她拿着刀子在脸上狠狠划了一个口子,春夏秋冬都跟马睡在一起,就是为了不让那些臭男人碰她。 大雪压的马棚都塌了下来,连带着她也被压在下面;马被人救了出来,而她睡在雪地里一夜。 她发誓,只要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她要北齐帝,要整个北齐为柔然陪葬。 现在,她终于将她的族人从地狱里解救了出来。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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