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熹坐在应遮的二楼嗑瓜子,深夜的街道零零散散还有几人,惟蕊坐在对面一颗一颗剥莲子。  “北齐的太子被贬为庶人,就是上次来换身体的丫头弄得;自从她去了皇宫,北齐死了好多人。公主,你说她到底想做什么?”惟蕊咬着唇碎碎念。  俞熹挑了一下眉:“她身上怨气很重,可能是想报仇吧。”  “报仇?”惟蕊一声惊呼:“如果因为她换了身体而让天下大乱的话,那我们一定会被天庭追杀的。”  “那就来好了。”俞熹照旧散漫的嗑瓜子:“一个人族的丫头如果都能搅的天下大乱,那我身为魔族的公主竟然要怕天宫的人,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可是公主,你不是常说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吗?”  俞熹伸手弹了一下惟蕊的额头:“有的事努力了可以改变,比如来应遮的客人;有的事就算是努力了也无法改变,同样的来应遮交易的每一位客人最终并没有应了他内心的诉求。再看你我的身份,永远都只能站在正义的对立面,这也不能说明我们一直都是恶的,可出生能选择吗?并不能,这个因又该怎么找?”  “所以,不要再去想我在人族,与人族交易后会有什么结果;我并不在乎。”  “我知道,公主是想让曙耀醒过来”    俞熹抬眼,不想闯入眼睛的是火红的头发,银色的眼,纵使脸色苍白嘴角微微勾起,浅浅的弧度让人说不出的心酸:“林熹!”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挪那林熹。”  黑暗的墙壁上图画着火红色的图案,错综复杂,像是一层又一层画上去的,不知画了多少年;少年火红色微卷的长发胡乱的束了起来,他大喇喇的坐在石头床上,一只腿垂下去一只腿撑着,挑着眉看站在结界外面的丫头。  “想进来吗?”  他的眼神好像带火,看一眼浑身好像能灼烧起来似的。  小丫头呆呆的看着他,她见过的人都很没意思,不过这个被关在魔宫七十二地宫的人她第一次见,却总觉得他的样子好像在哪见过。  “这个地方你没来过吧。”少年突然从石头床上跳下来,就在他离开床十几步的时候挪那林熹看到他脚上锁的脚链发出沙哑的斯鸣省,她看着他双手撑向墙壁,墙壁在后移,他往前一步墙便往后挪一步,就在挪那林熹看的目瞪口呆的时候那个少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颌:“我有一万多年没有见过活人了。”  他捏着挪那林熹脖子的手慢慢收紧,此刻原本泼辣凶狠的魔族小公主居然忘记了反抗,眼睁睁的看着他,眼里一点一点聚集兴奋的火苗。  “别怕,我不会杀你的。”  “太容易杀得人,我没多大兴趣。”    白色的曼陀罗花在他的脚下蔓延开来,俞熹呆呆的看着他,无法相信此时此刻,在此地能够见到曙耀。  当年他被挖心之后,她遍寻他魂魄不着,一直以为他的魂魄被锁在体内,想尽所有办法也没有找到他的魂魄,只能将他藏在极北海域。  “林熹,与我去青州一趟吧。”  “好。”    直到两人消失,惟蕊还深陷在方才的震惊中,当年公主找寻他的魂魄时她是跟着的;一时间竟觉不对想要追上去却再一次被未执拦了去路。  “你不用跟去,他的确是曙耀。”  “你怎么知道?还有,他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是帝君。”    深夜  北齐皇宫  无鸾殿  经过一个多月的将养,拓跋嫀身上的伤已经大好;此刻她偎在软塌上翻看渥丹刚刚呈上来的拓跋辰良这些日子的行踪。  拓跋嫀一边看一边笑。  “浇花,修盆栽,午休,看书,画画,吃饭,喝酒,赏月,睡觉。”  “看来七皇子的日子过得挺舒服惬意的。”  拓跋嫀啪的一声合上,眸色显得凝重起来;这几日,拓跋辰良总是有意无意提起当初柔然灭族的事这对于拓跋皇室来说自然是自豪的,可他为什么偏偏此时提,他看阿泗的眼神总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当时刺杀她的人是拓跋辰良派来的,那他是不是想暗中除掉她,或者是试探,或者是正在调查;拓跋嫀冷笑一声,她能将他捧起来,她也就能将他踩下去。  “公主,若是想杀谁,我可以。”  拓跋嫀看着他,噗嗤一声就笑了:“谁都可以?”  渥丹珍重的点点头:“是。”  拓跋嫀从软塌上下来,站在他跟前;渥丹个子很高,她突然靠近他的胸口,纤长白皙的手指点点的胸口:“本宫最近觉得,你偷看本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渥丹面不改色,眼神直视前方:“没有偷看!”  “嗯?”  拓跋嫀的突然靠近,渥丹原本要低头,就吻在了她的发顶匆忙躲开,拓跋嫀将面颊贴在他的胸口,咯咯直笑:“心跳的这样快,还说没有。”  她身上女子特有的香味直冲鼻腔,连带脑子都晕晕乎乎的,咬着牙不啃声。  “渥丹,你到底是什么人?”  “契丹。”  拓跋嫀后退,丹蔻轻轻滑过他的脸颊:“这道伤怎么来的?”  “被追杀的时候。”  “想不想回去,回去做契丹的王。”拓跋嫀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廓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廓,一阵阵酥麻蔓延全身:“契丹的大王子。”  “想!”掷地有声,中气十足;顿了顿:“我要带你一起回去!”  拓跋嫀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弯着腰哈哈大笑。  “我要带你回契丹!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拓跋嫀突然冷下脸来,斜靠在软塌上看着他:“凭什么?”此刻她的眼神冷漠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凭本宫对你好了几日?还是凭你契丹王子的身份?亦或者,凭你那——”  “唔!”  猝不及防,他猛然走过来,大手捂着他的后脑勺推向自己,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腰,两条腿紧紧箍住她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  完全让她停止了思考以及反抗的动作。    拓跋嫀双手不停的在他怀里挣扎,奈何对方蛮力实在太大,只能任由着他风卷残云的搅动。  那些旧的伤痕好像突然就被撕裂开来,原本结痂的伤口被人一点一点撕拉开来;曾经无数个日夜,她与族人被关在军营中,被像畜生一样挑来挑去,纵使她被所有人藏在最后面,最不显眼的地方,可是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怎么会让她一人独善其身。  她划伤脸颊,像个鬼魅一样,像个死尸一样无动于衷。  她曾发誓,只要能活着,她要这天下,要整个北齐为柔然陪葬。    渥丹的深吻并未持续多久,他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她突然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渥丹将她拥进怀里:“如果你想离开,现在就可以!”  “来人,鞭笞二十,关在地宫,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看他,更不许送吃的!”    渥丹看着她,除了疑惑满是心疼;拓跋嫀烦透了他的眼神,她讨厌被别人同情,怜爱;她不需要,她从来都不需要那些没用的感情。    “我自己走。”  鞭笞就在院子里,拓跋嫀坐在软塌上只听到鞭子落在皮肉上的撕拉声,整整二十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打的不是他,是别人。  渥丹无声的沉默让拓跋嫀,更加烦躁。  啪——  “公主,您仔细伤了手。”  “阿泗。”  拓跋嫀的声音婉转流长,她看着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阿泗,心里肆虐的暴躁因子再一次浮上心头;桌上的茶盏早被她挥到地上,无鸾宫的宫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安静的拓跋嫀能自己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抬起头来!”  她拿起窗户跟前的花瓶,啪的一声砸碎在她额头,献血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流下来:“这张脸可真好看。”  柔然出美人,自小被牛奶泡着长大的柔然族族长的女儿更是美的惊艳,深眼窝高鼻梁,唇不点而朱,美的极具攻击性。  偏偏那道横贯脸颊的伤疤,丑陋的横亘在脸上。  “本宫看了就想撕碎!”  阿泗仰着脖子,只知道流泪。  面前那个慵懒华贵的少女,那张脸也是北齐最好看的人,她的美没有攻击性,不像她脸上的这张脸,妖冶。  她说不出话,没人知道六年前她经历过什么;一夜之间她换了一副模样,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而她原本的身子被人占了;那个女子居高临下的告诉她,她要用这具身体,所以借来用用。  她被灌了药,不是纯粹的哑药,不知她从何处弄来,被灌下去的时候喉咙火辣辣的痛,痛的她眼泪直流;她威胁她,如果她敢跑,她会捉回来送给军营,让她在光下华日之下被人欺辱;她逃过,一次比一次折磨的狠,她把她扔给侍卫,扔给路边的叫花子,她哭着求她。  可是她不喜欢她求饶的样子。    阿泗害怕极了,她可以不做北齐公主,她可以从她眼前消失,她甚至可以不认从一出生就将她送去感业寺的父亲。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可她偏偏非要将她带在身边折磨她。  她快要疯了,她甚至想死,可她不敢;她会用更可怕的手段来折辱她,她连死都不能。    今年北齐的雪下的格外早。  拓跋嫀很是喜欢冬天,她站在屋檐下,也不怕冷,伸出手去接簌簌落下的雪花。  下雪了,有些事,也是时候动手了。  深夜拓跋嫀突然带着阿泗去地宫看渥丹,他被关在地宫已经一个多月了;身上的伤口早已好了,她知道无鸾殿里有他的人,但她也不管。  因为她从未想让他死。  她就是要让他记住,有些人是他不能消想的,有些事也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拓跋嫀回头看阿泗一眼。  阿泗瑟缩的低着头,不敢看她,摇摇头。  “如果他愿意带你走,你就可以离开;如果他不愿意,那你就要成为今冬的祭礼。”  阿泗颤颤发抖,求饶的望着拓跋嫀,啊啊啊的不知想要说什么。  “你应该求的人是他!”    拓跋嫀看着懒懒靠在墙上的渥丹,昏暗的灯光下他眼神如炬,像是草原上的一头狼;颧骨突出,脸色很不好,披散的头发,胡子也冒了出来,看起来像个野人。  “本宫是来送你走的。”  渥丹一惊:“你愿意跟我走了?”  拓跋嫀看一眼阿泗,此刻她正可怜巴巴的看着渥丹:“带上她,现在就走;否则,死。”  阿泗普通一声跪在他脚下,不停的额头,渥丹看她一眼:“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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