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午后，岱仪如往常地待在前廊，只是她已经不再遥望远方。她近期的心情不错，侍奉她的侍女们各个都松了口气。以往几日，她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皇上也因为这样惩处了许多人。 她弹着曲子，一曲不断反复。每每彧偲来到她的宫殿，便会听到那低沉婉转的琴声，搭配着她清脆的嗓音。 「荒草枯木雪纷纷萧索多少青春 寒夜茫茫一盏残灯照不尽离别的人 谁前世用尽缘分今生相遇不能相认 荒烟孤城记忆深爱勾走痴人魂 琴声阵阵缥缈红尘我用千年的情深 几世修炼这一生只为寻回你的人 我过蜀山渡过爱和恨 却渡不过命中和你的离分 而关于你的回忆一步一生根 是我还过分的认真 我拿三生用来渡红尘 爱上你不问苦海多深 我在轮回里等等你的承认 等你的一个转身 」 这曲子近日不断的回荡，彧偲的心情一直起伏不定。他对于岱仪渐渐接受这一切而开心，也对她接受这一切而担忧。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妳穿得如此单薄，万一着凉我又该担心了。」彧偲笑着拿着一件大氅为她披上，再细心的熨贴她冰冷的小手。 「二师兄，我不冷。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弹首曲子给你听。」 「这首曲子讲的内容…太过感伤。妳换一些轻松的曲风吧。」 「呵~~」岱仪笑而不语，仍重新弹了一次又一次。 今天，是太庙祭祖的日子，彧偲早在前几日便告诉了岱仪。祭祖必须由皇上皇后亲自主持，这也是彧偲继承皇位后第一次的祭祖，因此全部人都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怠慢。 岱仪一早起来，床边还残留彧偲的体温。她由着侍女为她梳洗打扮，就连梳头时不小心扯断了她的头发，她都笑盈盈地说着不要紧。 「姑娘今日这样的装扮真真好看，皇上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吗？他会喜欢就好。」 「一定会的，不管姑娘怎么装扮，皇上一定都会喜欢的。」 「那就承妳们吉言了。我今天要去看看大师兄，妳们先下去吧。」岱仪只身一人带着昨日完成的玉佩，来到了元修所待的住所。 「姑娘，今日又来照顾公子吗？」门口的侍卫恭敬的说着，他们对岱仪每两日来照顾元修这件事已习惯了，毕竟皇上也默许了，他们只需要尽到询问的义务即可。 「恩。我进去了。」 再一次来到这小院，元修安静的躺在床上，消瘦的脸颊说着他的不好过。岱仪坐在床沿，轻轻地抚着元修的脸颊，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上。 「大师兄，我要走了。我知道你们为何不愿意告诉我如何解蛊，可我怎么有办法看你一天天的憔悴下去。上天怜悯，皇后带来了一本古籍给我，元修，今天过后你就不再需要受到折磨了。」岱仪轻轻握着元修的手，大大的手掌包裹着她，属于他的气味萦绕身侧。 「元修，这玉石是从小师父就让我带着的，说是能消灾挡厄，我把它制成了玉佩，我只希望你接下来的日子能平安。我很少为你做甚么，这是我唯一能留下的。」 「元修，别怪彧偲好吗？」岱仪在元修的唇上深深一吻，依依不舍的留连。 「我爱你。」说完，岱仪留下了玉佩，转身离开。她也错过了元修眼角流下的泪。 岱仪红着眼眶回到了住所，吩咐了其他人她要沐浴后，便独自走入浴池。岱仪一向不喜欢别人服侍，侍女们也不敢去打扰。 氤氲的雾气包围着她，岱仪缓缓的将身子泡入温泉中。右手化出的长剑毫不迟疑在左腕上留下一条深深的痕迹，血液将泉水染红，浓重的血腥味挥散不去。 「吾以己之血，换汝之生机，誓以生生世世之轮回，承受汝之痛。」 「快，岱仪出事了，带我去找她。」元修一手压着心脏处，一手紧抓着岱仪留下的玉佩，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侍卫旁，焦急的声音伴随着咳嗽。 「甚么？」侍卫面面相觑，不晓得该如何应付。 「没时间了，不要再耽搁，她撑不了了，快带我去找她。把彧偲也找来，快。」 侍卫彼此相看，元修拖着重病的身体也不可能逃脱，几经思考后一人带着元修赶往岱仪的住处，一人去通知皇上。 彧偲语元修几乎是同时赶到门口，两人相看。 「快，来不及了。」元修摀着心，痛感越来越强烈，像有甚么东西要挣脱束缚一般。他知道，绝情蛊要解了。 「她在哪？」彧偲随手抓了一个侍女，满脸冰霜吓得那名少女跪地。 「回…回皇上，姑娘…姑娘在沐浴。」跪在地上不断颤抖着，连回话也断断续续。 彧偲与元修两人听到了答案，立刻动身前往。 「唰!」彧偲一脚踢开了紧锁的门，漫天的雾气伴随着浓重的血味扑面而来。待两人适应了之后，映入眼帘的岱仪倒在池畔，满池的鲜红对比出她惨白的小脸。 「岱仪!」 「岱仪!」 彧偲率先冲上前，抱住了她。明明就是泡着温泉，可岱仪的身体却显得冰凉刺骨。毫无血色的小脸，紧闭的双眼都让彧偲即将疯狂。 「元修，快，看看她。」彧偲立刻让出位置，让精通医术的元修诊断。 元修仔细的摀住她的伤口，立刻输入灵气给她。原先已经失去意识的岱仪，渐渐苏醒。 「元修，没用的。绝情蛊要解，必须以血立誓。别浪费你的灵力了，一旦立誓，便无反悔的可能。」岱仪瘦弱的小手，抓着元修的衣衫，轻声地说，轻到让人几乎听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解蛊，也不愿意妳放弃自己。为什么…」元修哭着搂着怀中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 彧偲看着两人，第一次他感到自己真的做错了，他只是不愿意她离开，他这辈子所求只有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既然妳知道解蛊的方法，为什么不杀了我？杀了我，妳和元修可以回到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不杀了我？」彧偲痛苦的嗓音回荡在耳边，岱仪的目光缓缓的移到他的脸上。 「我怎么能？你要我怎么下的了手？我说过，你跟元修都是我不愿意割舍之人，失去你们哪一个我都不愿意。况且，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能下的了手……你这么爱我，你要我怎么能够这么做…」岱仪的泪水像暴雨般打击着他们。 「元修，我时间不多了。这玉佩是我的随身之物，我能留下的只有这样了。」岱仪握着元修的大手，看着元修发红的眼眶，看着彧偲濒临崩溃边缘，叹了口气。 「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用我这一生，换你们一世平安。」岱仪的意识渐渐模糊，抓住元修的小手缓缓垂下。 在岱仪闭上眼的那一刻，她释放了所有的灵力，幻化成歌声，回荡。 「彧偲，这首歌是为你而唱的。」 「荒草枯木雪纷纷萧索多少青春 寒夜茫茫一盏残灯照不尽离别的人 谁前世用尽缘分今生相遇不能相认 荒烟孤城记忆深爱勾走痴人魂 琴声阵阵缥缈红尘我用千年的情深 几世修炼这一生只为寻回你的人 我过蜀山渡过爱和恨 却渡不过命中和你的离分 而关于你的回忆一步一生根 是我还过分的认真 我拿三生用来渡红尘 爱上你不问苦海多深 我在轮回里等等你的承认 等你的一个转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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