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湖水中的画面到此结束，她都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梦中那模糊的面孔，是元修。那听不清的歌声，是彧偲。她抱着自己坐在岸边，无声地哭泣。　　　　「吾以己之血，换汝之生机，誓以生生世世之轮回，承受汝之痛。」　　　　这句誓言回荡在耳边，她看着这熟悉的景象。画面是这么熟悉……　　　　她想起师父说过，九世情缘。第一世，便让她如此刻骨铭心，如何还能承受。　　　　第一世，她死在元修的怀里，灵魂飘飘荡荡。她看着元修抱着她的尸体，离开了皇宫，回到山上。看着元修将她埋在梨树下，看着元修收了几个徒弟，看着元修每晚都望着梨树不语。看着元修常常把玩着她送的玉佩，看着元修在梨树下舞着她所创的梨花落。　　　　她看着彧偲双眼通红的任由元修带走她，看着每年她的忌日，彧偲都只身一人在她墓前一整夜。看着彧偲总哼着她为他而唱的曲，看着彧偲保留着她住过的宫殿，看着他整夜的徘回。看着彧偲成为一个好皇帝，看着彧偲郁郁而终。　　　　第二世的她，仍旧学习着术法。她有了两位新的师兄，还有了一位小师妹。大师兄叫做承蕴，二师兄叫承扬，那一天到晚黏着她的小师妹叫做承映。第二世的她，忘记了前世的一切，与她的师兄妹们一起生活，成长。现在想想，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岁月静好。　　　　可，在一次的行动中，他们遇到了一次危机。她的师父为了保住他们，将她的师兄妹冰冻在湖底，将她的灵魂送入另一个时空。临走前，师父对她说，她将能带回生机。所以，师父牺牲了自己，让岱仪封印记忆，等待苏醒的那日。一旦岱仪回复记忆，便能唤醒她的师兄妹，以及……继续那未完故事。　　　　擦干眼泪，她缓缓站起，在诺大的湖边，只有她一人的衣角迎风摇曳。这湖底下，还冰冻着他的师兄妹。　　　　岱仪幻化出短剑，在左手食指画下一道伤痕。轻声念道「以吾之血，唤醒沉睡之人。」一颗颗艳红的血珠滴落，迅速被大地所吸收。原本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顷刻间天摇地动日月无光。　　　　湖面出现了一条裂痕，慢慢的加深、扩大，裂痕变成了裂缝，直到有了两人宽度才停止。　　当湖水停止波动后，天也渐渐亮了。岱仪静静的看着那裂缝，期待的目光像要把湖水灼烧殆尽。　　　　裂缝中率走出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那仍旧穿着一身长袍，彷佛时间没有变过的两位师兄。明明是双生子，一样俊俏脸庞，一样低沉温柔的嗓音，岱仪却永远分的清他们。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一蹦一跳的娉婷身影，是那个喜欢牵着她的手喜欢缠着她听曲的小师妹。有多久没见到他们了，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沉睡在湖底也沉睡在她记忆深处。　　　　「岱仪。」「岱仪。」「师姐。」三人一同出声唤她，将她的思绪拉回。　　承蕴走向她，伸出大手揉了揉岱仪的头顶，「还是一样，都没变。」　　「师姐，我们睡了多久了？」承映和以前一样，总喜欢拉着她的手依赖着她。　　「不久。」岱仪的笑意荡开，像春风感染了大家。　　　　「师姐，你穿的是甚么东西啊？这是衣裳吗？」承映好奇的看着她，承映总觉得这次再见师姊，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却又说不清哪里变化了。　　「这叫牛仔裤，我被师父送入了另一个时空中，这是那里的衣服。」　　「我觉得师姐还是穿红裙好看。」承映抱着岱仪的手臂，那斜靠着她的脸庞，是如此的艳丽、如此的令人思念。　　「我们先走吧，沉睡了这么久，怕是很多事情都变了。」承蕴出声提醒了叙旧的两人。　　「承蕴说的对，我们先走吧。」承扬看着那记忆中的脸穿着不合时宜的衣裳，却仍是那么明亮动人。　　　　四人往走前方山林中走去，承映看着四周的景象说「师姐，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被唤醒？为什么当初师父要让我们陷入沉睡，反而要送你去别的时空呢？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承映的问题，岱仪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其实，当初师父并没有仔细的对她解释过这些问题。看着岱仪沉思的侧脸，承扬揉了承映的头，笑着说「问题这么多，还跟以前一样。先找个地方休息，我再告诉你故事。」　　「承扬师兄，你不要揉我的头啦。」四人笑着闹着渐渐远离湖边。　　　　四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进到了山中深处的树林中。这四周的环境不太好，湿泞的土地，铺满厚厚的落叶。四周的参天大树，阻挡了大部分的阳光，模糊的光线增添了一丝阴郁的气息。　　　　「这里有块大石，又有泉水，先在这里稍作休息吧。不然等等可能就没有时间了。」承蕴出了声，大家便随意的在大石上休憩。　　「承扬师兄，你不是要说故事吗？快说快说。」承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岱仪心想着这丫头改天会吃亏的。　　承蕴与承扬互看了一眼，交换了彼此眼中的心思，又同时看向了岱仪。岱仪看着他们俩人，不禁笑了出来。「师兄们的默契还是一样这么好，不愧是双生子。说吧，毕竟我也想搞清楚整件事情。」　　「那，承扬你说吧。」承蕴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这师妹老是喜欢这么逗弄他们俩。　　　　「承映，你没发现吗？我们三人的名字都是承字辈，只有岱仪和我们不一样。」　　「是有典故的吗？我还以为师父当初取名时喝醉了酒才没有帮师姐取一样的名字。」承映歪着头，看着她最喜欢的师姐。　　「别胡说。我小时便问过师父，为何岱仪的名字并没有传承我们『承』这一字，师父也是在那个时候告诉了我这件事的。」　　　　承扬看着岱仪的笑脸，一点一点的说出了当初了一切。　　　　「岱仪上一世的师父被称作为重虚道人，而门派称之为宿。意即在占卜术数上，无人能与之匹敌。重虚道人总共收了三个弟子，就是岱仪的大师兄、二师兄与她。可最后只有岱仪的大师兄__元修道人有后人留下，其余两人都消失了。」　　　　「消失？怎么会消失？」承映只听了开头，就忍不住打断。承蕴无奈的看着她「你就不能安静的听完吗？」　　「好嘛!」吐了吐舌头，承映乖乖的听故事。　　　　承扬为难的看着岱仪，似乎在想着该怎么和小师妹解释岱仪与那两位师兄的关系。　　　　「承扬师兄，你就说吧，没甚么好隐瞒的。」岱仪无所谓的态度也让承扬放下心，再度缓缓说出一切。　　　　宿门历代传人都已封印混沌为己任，每五百年便会有一个传人前去封印混沌以维持封印的稳固。可传人一代不如一代，就算每五百年去稳固封印，也敌不过混沌修练的速度。在重虚道人前去封印混沌之际，他留下了一本手札。只是那本手札一直收在一只墨狐的手中，直到时机成熟才公布了手札的内容。　　　　手札上写到，最初封印混沌的尊者曾推算出，只有一位带有灵魂印记的女子才能与之匹敌。其余的人，只能不断的献上自己的气运、灵力及生命才能勉强巩固混沌的封印。而岱仪就是带着灵魂印记转世的那名女子，这印记也代表了她必须经过九世的轮回才能涅盘重生。每一世，她也都将遇到她的命定之人。　　　　我们师祖素与元修道人有往来，而这些事情就是元修道人亲口说的。元修道人承袭了卜算之数，也是他推断出岱仪将会转世。只可惜，即便元修道人献上了自己的运势与性命，仍无法推算出未来关于岱仪的一切。他只能隐约知道，岱仪将会为我们带来一丝生机。而他与彧偲两人也将轮回转世，再一次与之相遇。　　　　而我，承蕴与承映，都是岱仪的助力。只是，岱仪必须得到了机缘，记起所有的一切，才能唤醒我们。若是这一世她没遇到机缘，那我们就得继续沉睡，直到那天的到来。　　　　在当时，师父是知道了这一切，才会明知道前方是陷阱，还带着我们去。就是为了顺利推动事情的发生。而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这里边有一个古墓。师父并没有细说这古墓里面藏着甚么，师父只说，这古墓有着岱仪的另一个机缘，我们一定得进去。　　　　承扬看向偏着头在听故事的岱仪，说到「上一世，妳为了破解绝情蛊，曾立誓『生生世世承受绝情弃爱之苦』。这誓言将会折磨妳永生永世，妳…」声音忽然停下，因为承扬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讲下去，只能看着岱仪。　　　　「甚么？师姐妳竟然立下这样的誓言？怎么会…为什么？」看着承映还未长开的脸庞透出担忧，岱仪不禁笑了出来。　　「师姐，妳还笑，妳快说妳为什么要立下这样的誓言。」承映恼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盖过了岱仪清脆的笑声。　　岱仪看着担忧的三个人，心里充满了感动，眼角也泌出了泪痕。她简单的说了她与元修及彧偲的一切，说出了为何要立下这样的誓言，说出了她当时的无能为力，也说出了她对他们的爱……　　　　「用我的一生，换你们平安一世，我也是愿意的。因为，你们对我也是如此的重要。」　　「师姐…妳怎么这么傻阿，那…妳现在感觉如何？哪里痛？妳别撑着，告诉我。」　　「傻小映，时机未到，这誓言还不会折磨我。」　　「誓言也要看时机？甚么意思啊？那甚么时候才是时机到？」　　「时机到了，我便会告诉妳的。别问了。」岱仪摸摸承映的头，像哄孩子一样，惹的承映一脸的不开心。　　　　「好了，故事听完了，我们也该动身了。」一直沉默的承蕴发了话，他们几人也继续动身前往寻找岱仪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