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有上辈子的经验作为打底，顾瑾凉一直自认挺能吃苦。但是与刘泓嘉的婚礼，还是刷新了她的极限。　　　　她一向早起，但是却还是不得不在比平时更早上许多的时间起床，任人打扮。　　　　天知道她昨晚因为想太多很晚才入睡，又起的这么早，她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过了。　　　　半闭着眼睛任人打扮，等到从宫中送来的礼服首饰全上了身之后，顾瑾凉只觉得自己走路都很艰难。　　　　“我是不是很奇怪？”她问道。　　　　托了之前宫里赏赐的琉璃镜，她很不幸的可以看见自己白面红唇，走起路来又摇摇欲坠活像个什么奇怪娃娃的模样。　　　　曹晏然忍不住一笑，平日里是最注重仪态姿势的人，偏偏是在今天无法真正发挥自己的实力，也是够苦恼了。　　　　“你是要做王妃的人，稳重些是最好的。”曹晏然这么说道。　　　　可不是重么，稳不稳就不知道了。　　　　顾瑾凉不置可否，口中细细的嚼着芍药递过来的糕点，同时希望自己脸上的粉不会被吃进去。　　　　今天同她一起陪嫁过去的贴身丫鬟是以芍药为首的，并忍冬，铃兰，扶桑共四人，至于小厮，则是以五福为首，其余老妈子若干。　　　　其中若是家生子的则是连着一家子都带过去，所有人的身契也是尽在她手中。　　　　这是曹晏然对她释放出的最大善意。　　　　而作为回报，顾瑾凉则让亲弟弟顾瑾泽作为压轿和压床的小童。　　　　按理说顾荣宏这样这么许多年只有一个儿子的福气，哪能够格去压皇子的床，但顾瑾凉亲自开口，谁便也不能说什么。　　　　曹晏然心知，这是自己近日来的所作所为带来的回报，暗自感激之余，同时确定了未来哪怕背地里违拗自己的丈夫，也得向着顾瑾凉的念头。　　　　自己的儿子给信王压过床，就凭着这一点，将来姐夫和妻弟之间总会有些情分的。　　　　刚打扮好，信王带着迎亲的人便也到了。　　　　因为没有能背她出门的亲兄弟，顾瑾凉是自己走到门口的，按理说作为新嫁娘理应要哭一哭，但她静下心来细细回忆，不由得有些悲剧的发现自己竟是找不到哭的点。　　　　“姑娘，大家都看着呢。”忍冬有些紧张，靠近她的同时，嘴唇微微蠕动，小声提醒。　　　　顾瑾凉回神，肩膀开始缓缓抽动，又艰难的拿着帕子伸进盖头里装模作样的擦拭了一番。　　　　经过一番折腾，顾瑾凉顺利的进了轿子。　　　　照惯例，新嫁娘是要游街的，更别提她还是个王妃，便更是要带着嫁妆一路溜达显摆天家富贵威严。　　　　之前定王成亲的时候她还也去街上看了热闹，没想到这么快今日被遛的就是她自己了。　　　　坐在轿子中，顾瑾凉能清楚的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喧闹声，还有小孩子一路追随尖叫嬉闹讨糖吃的笑声。再想到刘泓嘉此刻在前头也要像定王一样尴尬的游街示众，顾瑾凉忍不住一笑。　　　　从早上起床就有些紧张的心情，终于略微放松下来。　　　　轿子里虽然垫了软褥，但是由于身上和脑袋上都挂了太多太沉的东西，顾瑾凉还是觉得浑身逐渐僵硬。她有心动弹一下，但因为是游街的关系，轿子走的极慢，为了不让外面看出端倪，她便只能忍着。　　　　“姑娘，外面人好多啊。”年纪较小的铃兰跟着轿子，一路跟顾瑾凉汇报，“他们看着姑娘的嫁妆，眼睛都直啦！”　　　　按着大衍潮的惯例，新嫁娘若是有什么可以显摆的好物件，是要摆在嫁妆箱子上面供大家围观的。　　　　顾荣宏为了这一天没少东跑西跑的搜刮东西，他也不差钱，硬是弄了两盆巨大的红玉珊瑚充门面。　　　　加上宫里的赏赐，还有刘泓嘉私下送来的礼物，顾瑾凉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今天定然很有面子。　　　　“哎呀，怎么还有人冲着姑爷丢花丢手绢呢！”铃兰忽然有些气愤的说道。　　　　“要叫王爷。”芍药默默提醒了她一下。　　　　“有人丢王爷？”顾瑾凉顿时来了兴趣，“王爷什么反应？”　　　　婚礼游街，如果有人觉得新郎官好看，是可以丢些帕子香囊来助兴的。　　　　前些日子定王成亲，她就等着看王爷被砸脸是什么样子，但是由于定王威严太甚，也不甚俊俏，又一直板着个脸，竟是没什么人这么做。　　　　听到刘泓嘉被砸，顾瑾凉只恨不的自己也伸出个脑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爷全给躲过去啦！”铃兰声音清脆的说道，还隐隐的有些兴奋，“那么多个东西，一个也没砸中他！”　　　　虽然没砸中，但是大概被人丢东西的刘泓嘉并不觉得很有面子，反而是遣了侍卫往轿夫跟前传了句话之后，顾瑾凉就发觉自己坐的轿子，终于稍微提了那么一丢丢的速度。　　　　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又在轿子里呆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顾瑾凉终于进了信王府的大门。　　　　虽然只看得清盖头下的几寸地方，但是顾瑾凉还是清楚的感觉到刘泓嘉牵过了自己一直拿着的红绸。　　　　两人一前一后亦步亦趋的向王府内走去，顾瑾凉恍惚之间竟然也有一丝异样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感觉在心底缓缓发芽。　　　　在郑重的拜完天地之后，刘泓嘉同她，还有若干闲杂人等一起闹哄哄的进了喜房。　　　　顾瑾凉安坐如山，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刘泓嘉终于成功的把人都赶走了。　　　　拖了嫁入皇家的福，没什么人可以看着一个王爷挑开一个王妃的盖头。　　　　刘泓嘉看着自己手中的秤杆，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歉意。　　　　他不是第一次成亲。　　　　虽然他前世的妻子是别有用心的嫁进了王府，他看中的也不过是对方身后的势力，但他还是在第一次婚礼上用尽了他该有的紧张兴奋，乃至羞涩。　　　　如今面对着完全由他自己决定的妻子，他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情绪，这对她似乎不太公平。　　　　“王爷？”见他许久没有动作，芍药有些紧张的打量着他的神色。　　　　刘泓嘉回神，面色淡然的挑起了盖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张已经忍不住本来面目的脸孔。　　　　这让他原本还有些低迷的情绪一扫而空，忍俊不禁的道：“赶紧快把脸洗洗吧，衣服也都换掉。”　　　　不明就里的扶桑顿时心里一紧，难道王爷是对王妃不满意？　　　　倒是知情的芍药松了一口气，王爷还是关心姑娘的。　　　　“老奴来伺候王妃吧。”辛嬷嬷笑着从房屋的角落站了出来。　　　　顾瑾凉一挑眉，看向刘泓嘉。　　　　“看见熟人，不该高兴么？”刘泓嘉一笑。　　　　“多谢王爷。”顾瑾凉也不矫情。　　　　她是一直有意要留下辛嬷嬷的，刘泓嘉也知道。但他主动替她要人，和她知会他之后自己去找慕芷兰要人，便是两码事了。　　　　顾瑾凉承这个情。　　　　在辛嬷嬷的帮助下，几个丫鬟齐心协力的把早上层层叠叠放在她脑袋上的金冠金钗和假髻都拆了下来，再去掉了几层大礼服，顾瑾凉顿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然而等到洗完脸，再涂上面脂却发现刘泓嘉还站在旁边的时候，顾瑾凉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殿下不用去前面的吗？”　　　　“当然要去。”刘泓嘉打量着她不着脂粉显得有些稚气的小脸蛋，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还是太小了些。”　　　　辛嬷嬷心中一紧，知道有些男人是偏好比较成熟的女人。　　顾瑾凉平日里为了提升自己的气势，多多少少会上些妆，如今干干净净的样子被王爷看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晚上的发挥。　　　　想到这里，她急忙笑着说道：“一会儿再给王妃上些淡妆，便和平时一样了。”　　　　金五恰好此时低着头进来，视线避开女眷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后，便听刘泓嘉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就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