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茵茵，你好了吗？”　　“好了好了，再一分钟。”余茵茵边收拾行李边回道，然而还没到一分钟，余茵茵就一把坐在了行李上，“OK，蹲得我累死了......楠楠，可以走了。”　　今天是周一，明天就是十一了。　　国庆前的最后一天，英语专业的课在上午三四节就结束了，所以大都选择了下午回家。像有些周一没课的周末就回家了，毕竟十天小长假不是嘛。　　因着余茵茵和古楠都是邻省的，所以约了一起回家。　　孙欢颜是北方来的，家有点远，便不回去了。　　而柳西澄的家就隔了一个市，自驾大约一个半小时，高铁三十分钟。　　“西澄，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余茵茵看着她。　　“不用，我买的是傍晚的票，还不急。”国庆是人流量高峰期，去太早也是人挤人，西澄并不想。　　“那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哦，”说着，余茵茵挥了挥手，“西澄，欢颜，国庆回来见哦！”　　“回来见！”　　“拜拜~”　　“再见！”　　　　走了两人的寝室突然间静悄悄的，只有头顶的风扇转动时，扇叶与空气的摩擦声，带着丝丝凉意洒下来。　　“国庆出去玩吗？”孙欢颜一边化妆，一边问道。　　“不吧，国庆人太多了。”　　“是吧，还是家里待着吹吹空调最舒服啦。”　　“嗯~你呢？一直待学校吗？”西澄也问。　　“我、呀？”孙欢颜的声音带有一丝思考的抑扬顿挫，笑了笑，说，“前几天先在学校周围走走，后面等国庆高峰期的热潮退下来一点，”她顿了一下，“和学长去Y市玩。”　　“......学长？”西澄侧过头去，她和孙欢颜是相邻的床位，许欢颜靠近阳台，她靠近门。　　“嗯啊！”难得见她脸上有一丝羞怯的表情。　　“你......谈恋爱了呀？”西澄说得有些试探。　　“还不算啦，我们现在还没在一起，还是朋友啦。”许欢颜想想又补了句，“不过也快了，我感觉。”　　“......你们才认识一个月，会不会发展太快了啊？”西澄犹豫了下，还是说道。　　她有点无法理解，对一个刚刚认识一个月的男生，为什么会这么快想要在一起，她们了解对方多少？知道彼此的本性吗？能容忍对方的缺点吗？　　“嗯——其实也还好啦，日语系那个季苗苗，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和我一起进的学生会，上个礼拜就和我们院学生会的副主席在一起了。”　　“现在大家谈恋爱都很快，感觉瞧得上眼又合得来就在一起了。”孙欢颜一边在嘴唇上抹着鲜艳的色彩一边说道。　　“可是，你们......这么快一起出去旅游，你一个女孩子......总是，总是不太好......”西澄有点纠结地、断断续续地表达了她的不安考虑。　　“诶？”孙欢颜顿了一下，“刚刚没和你说清楚，”她放下手中的口红，也转过头来，“去的人很多的，那季苗苗和他男朋友也去，主要是各个院的学生会管理层组织的，也可以带朋友去啦，学长知道我不回去也就邀请了我。”　　原来这样啊！　　西澄心想。　　“你要是不回去的话就好了，可以陪我一起去，其他院的我都不认识，季苗苗我和她也不熟......”孙欢颜感慨道。　　西澄没有回应。　　不过孙欢颜也就说说，她知道西澄不太喜欢集体活动，尤其是有很多不认识的人的情况下。有时候两个人的时候她话还算多点，人一多她就变得很安静。　　　　下午四点，西澄拖着个行李箱走向校门口，她是五点五十的高铁，校门口有直达的公交，不堵车三十分钟。　　今天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格子衬衫，下面依旧是蓝色牛仔和黑色帆布鞋，手上还拿了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她怕晚上会冷。不同的是，今天没有扎马尾，出门前她洗了个头，发丝还没干透，随意地披着，垂到胸前，虽然有眼镜的遮挡还是有些呆，但看着倒也比平常楚楚动人了几分。　　　　这个时间点的校园已经没什么人了。　　“阿澜，你真不回家呀！”　　“......”　　“又被抛弃了啊！”　　“......”　　“你在学校不无聊啊！”　　“......”　　前面传来声音，是两个男生。　　一个背着个黑色背包，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而另一个则静静地半倚靠着墙，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根抽了一半的烟，他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却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吐出来。　　西澄看清了他的脸，她其实并不喜欢抽烟的男生，但不得不承认，他抽烟的姿态还有点帅。　　　　走得近了，耳边的话语越发清晰起来。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家？反正我家里人你都认识？”那男生依旧喋喋不休着。　　“......”　　“你说句话行不行啊！”　　“呵~”　　“......”　　“你回不回去啊？”男生又吸了一口烟，瞥他一眼。　　见他终于开口，男生呼了一口气，“那我走了啊？”又不放心地重复，“真走了啊？”　　“要走快走！”他似乎开始不耐烦。　　“那行，我走了......”男生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不放心道，“你少抽点烟吧，你看我的牙，多白多坚固啊，小心你以后咬不动肉。”说着还“砸砸”两下以示证明。　　“你哪那么多话，老子还要你瞎操心......就你那牙，也就啃骨头的份了。”　　“嘿你小子......”　　“行了，你车来了。”说着，抬起腿踢了那男生一脚。　　近了。　　更近了。　　一点点的，丝丝烟草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直至消失不见。　　西澄是讨厌烟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经过的时候，她贪婪地狠狠吸食了两口。　　在夏天的尾巴上，下午四点多的空气，还是略带浮燥的，像极了此刻行色匆匆的人。　　　　国庆期间的人潮真不是说说的。　　公交车内拥挤不堪，热浪滚滚，人潮涌动，黑压压的一片。　　公交车外灯光闪闪，车鸣阵阵，只是，大家还是以龟速移动着。　　西澄怕冷，不怕热，可纵是如此，待在这样密闭的空间下，着实让人窒息。　　后悔没有早点出门，国庆回去的人本就多，现在又赶上下班高峰期。西澄看了看表，五点一刻了，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已经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赶上高铁了。　　　　下了车，西澄飞快地冲向取票口，排着队，准备取出身份证。　　这一年身份证刷卡进站刚刚开始实行，很多地方还没普及。　　嗯？　　不见了！　　不可能啊！　　西澄把口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又把包仔仔细细地掏了个底，还是没有。　　凉了。西澄只觉得。　　　　“小妹妹，你跑得可真快啊！”　　后面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转过身去，她认识他。见过两次，一次篮球场，一次校门口。　　“喏，你的身份证吧，”男生把东西递给她，“你跑的时候从口袋里飞出来了，跑得太快，叫你也没听见。”他解释道。　　回过神的西澄接过身份证，感激地朝他说：“谢谢你啊！”　　“没事，小事。”男生摸摸头笑道。　　　　西澄安静地取票，安检，再检票，上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拿出手机，翻出上次看到一半的小说，继续浏览。　　她看小说有一个习惯，要是开头看得下去，就会跳到结尾，如果是喜剧就接着看，如果是悲剧就放弃。　　旁边坐下了一个人，西澄没有在意，继续沉浸在小说那个虚幻又美好的世界里。　　“嘿？真是你啊？”旁边惊奇道。　　西澄侧头看去，还真是巧。　　“好巧啊！”西澄主动和他打招呼。　　“是啊是啊，又碰到你了。”他显得很兴奋，“你到哪儿的呀，说不定我和你同一个地方。”　　西澄报了地名。　　“哇瑟，我们还挺有缘的。”　　“诶，你是回家吗？”男生开始和她聊起来。　　西澄放下了手中的手机，说：“对，放假回家。”　　“虽说C市是省会，但是Y市也有很多好高中啊，你怎么跑这么远啊？”　　西澄呆了一下，又很快明白过来，“我已经上大学了。”　　“啊？”这次轮到男生傻眼，“你不是97的嘛......我刚刚不小心看了下。”说完又解释道。　　“呃......我上学比别人早，然后跳过两级。”　　“学霸呀，厉害厉害！”男生“嗷~”了一声，又问，“那你哪个学校的呀？说不定你还是我学妹呢。”男生说着咧开了嘴，一口白牙还真是白得刺眼，让人有些嫉妒。　　虽然早就知道是一个学校了，但西澄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告诉他然后和他表现的一样的惊奇。　　“猿粪了猿粪了，咋俩干脆加个QQ，又是校友又是老乡。”男生喜滋滋道。　　西澄犹豫了下，还是拿起手机和他加了好友。　　丁泽。　　这是他的名字。　　　　下了车之后他们便分开了，西澄打了辆的士回到了家。　　这是一幢两层的复式别墅，栅栏上爬满了橘色的凌霄花，一朵朵儿，小喇叭状，三五结伴，一簇一簇，和草绿色、深绿色的叶子相互映衬。　　“西澄回来了呀！”来人热情地迎接她。　　“李妈。”西澄叫了人。　　“诶！”李妈高兴地应着，“饿了吧，菜都给你热着呢，东西给我，你快去吃。”说着，接过她的行李箱，赶她去餐厅。　　西澄乖巧地上了餐桌，拿起碗筷，吃得很斯文。　　“我妈妈......”看李妈过来，西澄抬起头开口道。　　李妈静了一秒，又说：“你妈妈前几天出差了，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哦。”西澄又低下头，安静地吃着饭。　　李妈进了厨房去收拾，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吃饭地女孩，有点心疼，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