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关于沈煜扬和蒋念薇分手的消息很快就在华城一中的学生圈里炸开了锅，如同在平静无风的海面上蓦地丢下了枚□□，溅起水花无数。　　　　而这段感情里被众人所津津乐道的，无疑是第三者的插足。　　　　在对爱情懵懂的年纪里，他们却是满腹经纶般的探讨起来说的头头是道。蒋念薇今天还是没有来上课，在高盈盈再一次的口头替她请假了之后，孙筱竹是个一天又一次打电话到她的家里，得到的依旧是她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的回答。　　　　电话那头是蒋念薇的妈妈接的电话，她言语之中既留有着对于孩子班主任的礼貌客气，又隐约透露着些许的不为意，语气中慢慢的平添了些许傲慢。　　　　孙筱竹甚至可以脑补到电话的那头，穿着富丽的阔太太一边同自己讲着电话，一边摊开左手的五指打量着自己的指甲，神态间尽显敷衍。　　　　既然家长的态度都是那样了，孙筱竹遂不再多言，挂了电话后只是顺手在蒋念薇的出勤上记上一笔，便将其抛之脑后。　　　　华城一中的学生两极分化严重，导致这样泾渭分明的划分大多数是因为来自家庭背景的差距。而在一中教书久了，很多老师对于部分家长纵容孩子不管不顾的态度显得习以为常，很多时候几个老师课下办公室里聚在一起聊天，还会感慨几句父母的教育对孩子影响之深远的问题。　　　　反正无论成绩的好坏，他们的家里总会有办法给他们找到一条用金子硬生生打出来的路。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高考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但其实很多不守纪律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人。大多如沈煜扬之流，明面上还是摆出了一副遵纪守法的好孩子模样。毕竟就算是混日子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混法。　　　　下课后的教室吵闹得如同闹市，尽管不少任课老师每天都对他们耳提面命的强调要有迎接高考的危机意识，但这样的警报只存在于部分学生的脑子里。更多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本貌，在没有彻底踏入高三这个门槛他们是不会彻底的醒悟。　　　　应遥坐在座位上计算着习题，其中有道解析几何的题目卡了她好久，怎么算怎么和标准答案对不上，偏偏答案上也没给出解析过程，以至于她在草稿纸上一遍遍算了好久，慢慢的就有些烦躁了起来。　　　　夏天并不是个好天气。尽管教室里开了空调，可是待久了空调房里制冷后的气味依旧无法带给人舒适的感官体验。等到应遥回过神来的时候，笔尖早已在草稿纸上划了好几个圈，一个模样略显畸形的哆啦A梦在纸上冲她傻呵呵的笑。　　　　一走神，耳朵里就会莫名其妙钻入其他的声音。　　　　“蒋念薇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来上课啊。”声音对于应遥来说依旧有些陌生，一个学期快过去了她依旧很难将班上的每个同学和其名字对应，更别说声音了。她随意的抬眼看了一眼，说话者是她右手边斜上方的那个座位，女生留着乖巧的齐耳短发，发梢微微向内弯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的座位上，充斥着粉色系的文具与装饰。高高垒起的课本后面，俨然被捣鼓成了她的秘密城堡。　　　　粉丝的镜子，镶嵌着白色珍珠的发卡，同样粉色的化妆包等等。　　　　与她说话的是另一个长发女生，她正低头玩手机，听到同桌的话只是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视线并没有离开手机，但语气依旧嘲讽：“估计是不来了吧，毕竟现在她被三的事情都几乎人尽皆知了。”　　　　“也是哦，”那个女生同样笑了起来，笑容里是与同伴如出一辙的嘲讽意味，“不过我还是很想看看她经历了这件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能有什么样子啊，据说她当时还跑去砸场子，对着代柔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长发女生说道。　　　　“代柔”这个名字令应遥感到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起过，却总是记不真切。　　　　应遥思索间，收回了视线，然而却没来得及隔绝她们的对话。　　　　“我的天啊，当着沈煜扬的面吗？”闻言，短发女生压低了声音惊呼出声。　　　　“不然呢，反正沈煜扬也不打女生。总不能因为替现任出头而打前任两巴掌吧。”　　　　短发的女生觉得同伴说的在理，心里忍不住又慢慢萌生出了一种对蒋念薇的同情来。“但是蒋念薇也是真的可怜啊...”她唏嘘道。　　　　“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对了，你看我昨天新做的指甲，好不好看？”长发女生开始向同伴展示自己被装饰的靓丽的指甲。　　　　“好看啊！！！但是生活老师检查该怎么办...”　　　　话题被渐渐扯远了。　　　　应遥开始重振旗鼓准备计算刚刚的那道几何题，却在电光石火间想到了自己在哪里听到过那个名字。　　　　明明就是前天的事情而已……　　　　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她和林记年那个意外的抱抱，和她撞进他怀里的时候淡淡的薄荷气味。　　　　见鬼了吧。　　　　应遥手里的中性笔停滞，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了一个不大的墨点。　　　　然后她再一次的开始尝试那道题目。　　　　半晌过后，应遥望着草稿纸上自己在一大长串的公式后面，写下的那个答案“5”，感觉自己是陷入了某个僵化思维定式里。　　　　她第一次感觉有些一筹莫展。　　　　旁边的林记年不动声色的注意了她许久，他看了眼题目，再看了眼应遥添加的辅助线，心中了然，却没出声。　　　　其实很简单啊。　　　　再又一次看到应遥算出了错误的答案之后，林记年甚至有种敲她脑壳的冲动。她不是年级前五的学生吗？这要让她后面的那些人看见可能会怀疑人生吧。　　　　那并不是一道很难的题。　　　　她最后会不会来问我呢？　　　　一向高冷模样的林记年，蓦地心里却蹿出来了这么个想法。　　　　毕竟他可是年纪第一。　　　　然而显然应遥丝毫没有想要询问他这道题目的意思，在中场休息的发呆走神结束后，她再次开始了新一轮的计算，旋即不出意外的依旧以失败告终。　　　　“你这里的辅助线完全没必要。”少年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应遥侧首，只见林记年面前的水杯被拧开了盖子放在桌面上，林记年的手上拿着杯盖，唇边湿润，一副只是喝水结果无意中撞了应遥题目算不出来的样子。　　　　应遥低头看自己画的辅助线。　　　　林记年索性拿起自己的黑笔，在题下的空白处给她写了两公式。　　　　“辅助线完全没必要，园与这道直线其实是相切的。你只要证明相切，不需要什么辅助线。”　　　　原本的难题在林记年简单的几句话下豁然开朗。　　　　“谢谢。”应遥小声的说了句。她语气轻柔，也不似平时那样冷淡，倒让林记年怔了怔。　　　　“没事。”他的语气依旧礼貌疏离。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最后一节课下课后不久，何铭之又一次等在了七班教室的门口，只是等待的对象从应遥转换成了高盈盈。　　　　七班的学生从他的身边经过，不少人再一次打量了他一番后不时的同伴间交头耳语几句。　　　　高盈盈还是很得意的。　　　　尤其是今天在得知蒋念薇和沈煜扬分手了之后，虽然她也凶了几个躲着嚼舌根的女孩子，但是她的心里不由自主的竟然有点高兴。　　　　高盈盈私下里很多时候也不喜欢蒋念薇，也没少跟人吐槽过。毕竟蒋念薇的脾气放在那里，虽然在华城一中不是特别显赫的家世背景，可也还不算差。一身大小姐的派头，哪里是把她们当朋友，分明是跟班。　　　　再看她自己和何铭之，高盈盈竟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并不觉得沈煜扬会和蒋念薇复合。　　　　思及至此，她更开心了，跑过去准备牵何铭之的手，却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男生的视线在玻璃窗上定格，在高盈盈来到他身边之后他坦然的收回了视线，将双手插进了口袋里。　　　　他似乎对于高盈盈之前的动作恍若未知。　　　　高盈盈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碎裂，随即她笑着挽着何铭之的胳膊。　　　　临走前她看了眼何铭之刚刚看的地方，应遥单薄清瘦的侧影，温柔了岁月。　　　　她咬了咬牙。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应遥依旧不紧不慢的计算着物理题。她的物理相比其他学科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上次虽然勉勉强强考了个六十多分的几个分数，但是她怕一松懈又会跌回原样。　　　　更何况，现在已经开始一轮复习了。　　　　应遥其实挺盼着高考的，因为这样的话她到时候就可以报一个顺安的学校，离开这里去找爸爸。　　　　哪怕顺安的大学与华城的相比差上许多，她都不介意。　　　　这个念头，她谁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