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吴勉是在手机疯狂的震动下醒来的，这声音从睡梦里就开始骚扰得他不得安宁，而且梦里还搞不清楚这是什么鬼东西，只知道无处可逃。震动声持续不断响了好半天，他才一点点回归现实。朦朦胧胧地睁眼看去，手机还在床头柜上欢快地震着，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旁边的金铮也被搅得苦不堪言，拉扯过枕头捂住了耳朵，大有还要继续睡的意思。　　　　吴勉踹他，“你手机。”　　　　金铮不动。　　　　吴勉继续踹，“快点，关了！刚他妈睡着。”　　　　“操……”金铮从枕头下探出头，也不管手机屏幕上还在不停地弹新消息，上拉控制菜单就开了免打扰，开完连手都懒得收了，就这么搁在床头柜上，头一埋又睡着了。　　　　世界重新归于安静，吴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继续会周公，然后悲剧地发现尽管眼睛辣到他不管睁眼闭眼都疼，但是睡意却越飘越远，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昨天晚上他把金铮拉去网吧，再也不用跟上学那会那样偷偷摸摸，身份证一刷前台眼都不眨一下就能给上机，去网吧的乐趣也就没有了。何况也不是十几岁的热血少年了，对于通宵没这个心更没这个命了，金铮一直喊困要回家。　　　　不过前三把连跪之后，斗志就燃起来了，第四把调整好了心态，两人凭着多年的默契互相配合，状态也渐入佳境，总算是翻了盘血洗前耻，第五把开始就是杀红了眼的状态，尝到超神的甜头就再也没人想回家睡觉了。奋战了一整晚，第二天上午从网吧出来，刚重见天日差点被阳光给晃瞎，行尸走肉一样回了金铮家，澡都没洗就睡下了。　　　　金铮此刻□□着上身趴在床边沉睡，被子只盖住半个背脊，肩上的伤痕明晃晃地暴露在吴勉的视线里。那是初中的时候为了他和隔壁班的人打架伤到的，当时血肉模糊的伤口把吴勉吓得不行，结果金铮还咬牙切齿忍着疼安慰他，说男人的身上就是要留点疤才帅，学校和家长追责的时候也一口咬定是自己和隔壁班同学起了纠纷才打起来。　　　　吴勉的心彻底软了下去，经过一晚上的并肩作战后仅剩的那一丝芥蒂，在此刻也像水滴纵进火中，“呲”一声什么都不剩了。　　　　他和金铮从有记忆开始就厮混在一起，亲的和连体婴一样，在尚不懂父母辛劳的年纪，要问吴勉这个世界上谁对他最重要，他不带犹豫地就能说出是金铮。　　　　最搞笑的是金铮的姐姐金锦一直想要妈妈给她生个妹妹，结果她妈生了个带把的，金锦接受无能，后来在大人的劝导下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弟弟，但是条件是要把他打扮成女孩子。金铮人生最初的几年总是养着半长的头发，穿着各种粉嫩的衣服。再加上大人喜欢逗小孩儿玩，总是逗金铮说他是女孩，逗吴勉说阿铮妹妹长大给你做老婆好不好，吴勉就真的一直信以为真，都是把他当自个媳妇疼的。糖果糕点什么的自己都舍不得吃，都孝敬给媳妇。后来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呢？　　　　幼儿园去剧院看表演，老师让他们男生一排女生一排站好手拉手，金铮黏在吴勉身后要和他玩，吴勉听到老师这么说，就说：“阿铮，女生要站到那边去哦。”　　　　金铮拧起眉头，“我才不是女孩子呢。”　　　　单纯的吴勉还以为他只是不想和自己分开，就指着一对对手拉手的男女同学给金铮看，“我们站在一起，就可以拉手。”　　　　金铮去拉他的手，表示这样也可以拉到。　　　　“不是啊阿铮，”吴勉正色道，“你要站到那一排去，然后我们再手拉手。”　　　　“可是那里是女生。”　　　　“你就是女生。”　　　　“我不是女生！”　　　　眼见两人都快吵起来了，老师忍俊不禁，跟吴勉解释道：“金铮站在这里没错哦，他是个小男子汉呀。”　　　　听到老师也站在他这一边，金铮拼命点头证实，“我是男生。”　　　　吴勉想反驳，老师又继续解释：“他都和你一起去男厕所，他怎么会是个女孩子呢？”　　　　“就是嘛。”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金铮就要脱裤子证明清白了，“我妈妈说有小鸡鸡就是男生，如果没有就是女生，我有小鸡鸡，我是男生。”　　　　吴勉也记起了这个生理知识，也记起了从前他虽然看到过很多次，但是从未多想过的金铮的小鸡鸡……　　　　可以这么说，5岁的吴勉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并且是最残酷的三观重组，那种震撼简直是难以描述。他一直怀疑后来自己变成个渣男，都是因为此事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巨大。　　　　后来两人渐渐长大，小学也是同一个，初中又是，初中的时候还是同班同学，更方便联手作案，双剑合璧三天两头闯祸。　　　　两家家长被他们这种亲密得过份的关系弄得头疼不已，一合计，硬生生在高中择校的时候把两人拆开了。后来很多年后金铮他爸喝多了跟他们两个透露，金铮上高中的时候早恋被抓到，换了别的家长是担心，他是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直怀疑儿子的性取向有问题。　　　　高中分了校，大学又是一个跑到英国一个在新西兰，各自有了新的朋友圈子，两个人的关系也渐渐从热烈趋于平缓。　　　　然后就是哥嫂结婚，再加上也都毕业回国，在一起的时间又多了起来，虽然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但是有关友情，吴勉脑海里第一个想起的当仍不让还是眼前这个家伙。　　　　“算了，爸爸不跟你计较。”他对睡得正熟的老友说道，“你爷爷让给你就是。”　　　　金铮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吴勉的身影，那货在床头柜上给他留了五百块钱。　　　　对于兄弟的这点恶趣味，他表示很淡定，还能心平气和地把钱拿过来数数，数完折起钞票往手心甩了几下，嗤声道：“嘁。”　　　　五百块赚进，这波不亏。　　　　这时他倒记起来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响，让他给关免打扰了。他不着急看，先去洗了个澡。反正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会打电话的，还会微信说的都代表有拖延的余地。　　　　洗完澡他才发现他这个微信真的不要太精彩，睡了一觉真是错过了太多。　　　　2268条未读消息，其中2260条来自一个叫“不要怂，就是干”的群。群成员：李姝杰、老鳖、陈伟业、金铮、沈何启。　　　　两条好友申请。备注分别是是：“你的老姨子，李姝杰”和“你的老姨子，老鳖”。　　　　五十多条微信朋友圈提醒。皆因为吴勉拍了一张半裸的他和五百块钱的合照，配的文字是“头牌果然是头牌”，@了他，下面是炸了锅的共同好友的评论和点赞。评论简直不堪入目，妥妥的大型涉黄现场。　　　　关于朋友圈，金铮很大气，评论了一句“警/察，开门，扫黄”，给朋友们添加点饭后茶余的欢笑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身正不怕影子弯。　　　　关于好友申请，金铮依然很大气，什么老姨子不老姨子的，就当没看到，通过验证就是，不就是微信多两个好友的事。　　　　关于“不要怂、就是干”这个群，金铮大气不起来。他花了老半天爬完了楼，此群又是一个淫/窝，除了闲扯淡之外，他的名字也时不时被提到，无非就是群里剩下三个老鸨要给他拉皮/条。倒是他和话题的另一个主角，从头到尾一个泡都没冒。　　　　他本想直接退群，在按下确定的前一秒还是怕此举让沈何启难堪和多想，于是作罢。只是默默把群提醒关掉，并决定从此也当个隐形人。　　　　但是私底下骂始作俑者陈伟业一顿就是不可避免得了，他也懒得打字了，电话直接打过去了，陈伟业刚接起来，就被他劈头盖脑骂了一顿。　　　　陈伟业觉得很委屈，“这么较真干嘛？”　　　　“那是吴勉的女朋友，昨天还差点怀孕了。你把我跟她凑一起，你脑子被驴踢啊？”　　　　“老吴女朋友不都跟玩似的，分了不就好了呗。你去哪找一个对你这么情深似海的妞。”陈伟业仍然不明白他较真的点，“再说先来后到嘛。”　　　　“老吴对沈何启不是玩的！”说到这个金铮心里更是烦到要炸，“先来后到是吧？那我去追李姝杰了，希望你也能这么大度。”　　　　“别别别大佬，有话好说……”　　　　他挂了电话，发现手机短信箱里躺着一条中午发来的消息，来自陌生号码：他们闹着玩，群你要是不想待就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