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林晞晴一怔。 “是啊,做哥哥的,自然要负责保护妹妹。”沈未理所应当地说。 “……我不用你来保护,我的武功,比你好很多。”林晞晴一口回绝,却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突然间,沈未的声音带着幽怨响了起来。 “我就知道。”他扁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聪明漂亮,剑术高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哪里会需要我呢,我实在太没用了。” 林晞晴不知他又在玩什么花样,并不接口,紧拧着眉头看向他。 沈未顿了顿,见林晞晴不说话,只得幽怨地继续道:“你……也会嫌弃我没用吗?就算我真的没用,可你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只是想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也不能应允我吗?” 林晞晴怔住了。 与他的语气不同,沈未的目光不闪不避,坚定得近乎残忍。这就是他的决定吗?心底的疼痛就快令她不能呼吸,可是,她已经无法再拒绝。 “好。”终于,林晞晴轻轻开口,“不过,你需答应我,以后不论是何缘由,都不能再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样也好。或许,也好。 沈未静了静,便笑起来,语气已恢复往常:“知道了,你唠叨死了,哪里像妹妹,根本就是个大婶。” 林晞晴不由得气结:“你说什么?我都是为你好,你居然叫我大婶?” “是是,你是为我好,你绝对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沈未见林晞晴神情放松了不少,于是话锋一转,一字一顿地说完最后两个字,“大婶。” “你——你故意的吧!”林晞晴一愣,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向沈未扑去,“你皮痒了直说,让我好好揍你一顿!” “别,我错了还不行吗?”沈未赶紧跳下床,挥动着双手讨饶,“开个玩笑,不要这么小气嘛,哎呀,那个,我累死了,咱们去吃饭吧,我好饿,我中午都没吃饭——哎呦!不要下手这么狠啊,我是你亲哥哥!” 心中烦闷终于渐渐散去,林晞晴这才停了手:“我看啊,是你比我还要唠叨。走吧。” “走?去哪儿?”沈未累得不住喘气。 林晞晴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去吃饭了,刚才不知哪个人嚷嚷着饿,万一让沈公子饿死,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嘿嘿,那咱们去哪吃?老地方?”沈未笑着,跟在林晞晴身后,一边顺口道,“总是叫你全名,显得太生分了,以后我就叫你晴吧,如何?” 林晞晴的脚步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怎么那么多事,随便你吧。” 然而,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她的心跳还是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一下。 足够长的时间,真的能令人放下所有吗?踏入房门之前,她明明已经想得很清楚——可是,这一刻,她却忽然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了。 ———————————— 庭院里的木槿花开始凋零,日子就这样安静地流淌逝去。林晞晴定了主意暂不离开,在景安县住了下来,她偶尔去找沈未,赫连驰偶尔会来找她,沈未仍旧日日练剑,寻人似乎也始终无所进展。 又一日傍晚,沈未一身疲倦,从晴谷回到了景安县。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手中的一对木偶,脸上微微浮起苦笑。 从那天起,他似乎竟再没有机会,将它送给她了。 走着走着,沈未忽然住了脚步。 饶是他已经非常疲惫,却仍然注意到了四周越来越浓郁的杀气。犹豫片刻,沈未还是向杀气传来的方向走去。转过两条街道,他发现前方小巷的尽头,正立着几个手持兵刃之人。 哦?是来找他的?沈未离得稍远,看不清那几人样貌,但杀意仿佛昏瞑狂沙将他包裹,敌人似乎没有任何隐藏气息的打算。 沈未轻叹了一口气,将木偶放回怀里,向前走去。 “诸位是来寻我的吧?所为何事?”终于与那五人对面而立,沈未开口问道,语气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你已经忘了吗,沈未?”一个褐衣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冷然开口。 他见过此人?沈未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了片刻,才恍然道:“原来是你。昔日你当街轻薄人家姑娘,我念你尚无大错,手下留了情,你怎么还敢来找我?” 这个褐衣男子,正是曾经在街上调戏刘璟,而与沈未大打出手之人。 “你当日心慈手软,放虎归山,就该料想今日。”那人不为所动,眼中竟有几分不屑,“不过,我等此番前来,却并非为了这件旧事。” “那是为了什么?” “呵,你该不会连祖宗都忘了吧?”那人冷笑一声,“没想到林氏的将军,居然躲在了这里。” 沈未怔了怔,他们是从何处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与他们的仇怨,是因为父亲,还是他自己?他不禁问道:“是谁叫你们来的?又是为了哪件事?” “你想知道?可惜,坛主不想告诉你,你就等下了地府,再去问阎王吧。”那人微微扬头,眯起眼睛,趾高气昂地看着他,“不要以为你还能赢,已经过去两年,我的刀法和内力,都已远胜当时。更况且,我今日不是孤军奋战,沈未,你要说大话,也就只有现在了。” 沈未目光扫过五人,便知那人所言毫不夸张。对面五人武功不弱,若在平时,或许尚能勉强应对,可他现在十分疲倦,更是以少对多,胜算实在不大。既然如此,他不如想法逃走,可是——逃到什么地方去呢?去茂源客栈吗? 正在思量,忽听身后一阵响动,沈未忙回头看去,竟又有三人拦住了去路。那三人手中各执一柄青刀,目光冷然,牢牢地盯着自己。 沈未脸色不禁一沉,默然转回头来。那褐衣男子看在眼里,嘲讽般地笑道:“沈未,你也会怕吗?不过,即使你磕破了头,我也不会放过你。当初的耻辱,今天就让你拿命来偿还!” 沈未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以一敌五,尚且胜算难料,突然变成以一对八,看来,今日是不得不打一场必输之战了。 也罢,逃脱不得,只有拼力一战。他从来不敢指望官府,只盼着此地动静能够惊动林晞晴,或者有其他人察觉,会去告诉她此处危情。只是……明明说着要保护她,真到了危险关头,却不得不寄希望于她来救他。他啊,实在是个没用的哥哥…… 一边想着,沈未一边将剑抽出,深深呼吸了一下:“看来今日,咱们是无法和解了。既然如此,便出刀吧。” “多说无益。”那人冷哼一声,做了个手势,八人迅速围成一圈,八把青刀染着残阳,指向圆中的沈未。 “真是很久,没有用这把剑了啊……”沈未最后苦笑着自语了一声,然后他摒弃杂念,凝定心神,沉了目光。此番凶险,他不敢再留半分余地,一出剑,便是一套凌厉的杀人剑法,也是他最为得心应手的剑法——雪鸿。 ——瞳孔有如深潭墨玉,衣衫仿佛天际流云,白色剑光清幽却带了冷意,如飞鸿长啸,如风雪漫天凋零。 ———————————— 雪色剑气犹如白练,敌人竟反应不及,立时被沈未斩杀了一人。可敌人先行失利,却不急不躁,反而提高了警惕,迅速变换位置,守住七个方位。他们七人刀法同出一脉,互为章法,不仅封住了沈未所有退路,更制得他顾此失彼,左支右绌。 若沈未与这七人中的任何一人单打独斗,都绝不会落于下风,可他终究寡难敌众,再加上本已疲惫,更渐渐体力不支。他几次寻机突围,皆以失败告终,雪鸿也再无法施展最初的凌厉气势。沈未终于杀了第二人,右腿却不慎受了一刀,慢了半步,左肩又被划了一道伤口。 然而他不能有丝毫停顿,左腿带动身子一转,堪堪错过右侧刺来的一刀,同时右手举剑架住了前方刀刃。他心里明白得很,自己支撑了小半个时辰,杀了两人,伤了四人,已经不易,怕是再坚持不了多久了。 林晞晴没有来救他,路上空无一人。沈未的手渐渐有些发抖,挡开右边猛厉一刀,手中的剑竟险些脱手而出。他赶忙握紧了剑,却慢了一瞬,胸前露出空门,另一人手中长刀已经毫不留情地斩落! 沈未本能地急退,可右脚使不上力,终究不够迅速——刀刃划过胸前,鲜血顿时染透了白衫。 胸口一阵剧痛,刀锋带有内力,更激得沈未气血翻腾不止。他不由得痛吟了一声,退了几步,弯下腰,嘴角溢出血来。 “哈哈哈!”看着沈未,那个褐衣男子忽然大笑起来,“沈未,瞧瞧你如今的狼狈样子!当时的威风都哪里去了?真是连狗也不如!” 沈未眸色一闪,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直起身子,重新提起了剑。 “哦?”那人有些惊讶,继而却笑得狠戾,“好,既然你喜欢,我就再让你死得更难看一些!” 他再次挥手,其余五人又迅速围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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