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打了下课铃,等乌泱泱的学生都冲出去之后,冬青打电话又把老弟叫回来。 “我就在你们教室,回来吧。” 冬白:“靠……那你怎么不早说。” 冬青第二个电话打给梅泽,对方终于接通了自己的电话。她骂人的话还没脱口而出,那边的梅泽上弦了似的冲她滔滔不绝。 “我跟你说,我终于采访完贺雨啦,啊就是住在我家对面的那位年轻教授,哦呦你不知道,我现在对他的感觉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绝对是新世纪好男人,居家旅行必备,谈吐啊,做事啊,还有我真的觉得他长得像胡歌耶,就是比胡歌矮了点。我太喜欢他了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等电话那边终于熄了声,冬青压着怒气喊道:“那你快给我滚过来!理教0612,十分钟内我要是见不到你,你就死定了!” 她刚吼完,老弟就从教室后门小心翼翼探出一颗头,又小心翼翼问道:“跟梅泽打完电话了?” “滚进来!” 冬白深知,在他姐生气,尤其是生梅泽的气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能出现在她十米之内。 “我,我,我想起来,我要上个厕所……”冬白咽完唾沫,一阵风似的逃跑了。 离得越远越好…… 梅泽走到理教的门口,心情像是牛排翻面似的滋滋的响,她的包还在贺教授的办公室里,他应该能发现的吧。她盼望了一会儿贺教授可能会给她打来电话,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跟他交换过联系方式。 “哎呀,回家不就能要来了么,不着急。”梅泽哼着小调走进了教学楼。 理教0612有扇坏掉的玻璃窗,这两天才坏掉的,所以学校方面还没有人来修,但是破了一个大洞的窗户彻底把来自外面的冷空气毫无保留的放进来,学生们和老师上课更成为一种煎熬。 冬青此刻也是这种心情。 她冻得直跺脚,眼睛不时瞥到教室两扇门。 她今天早起做的八道菜,虽然都装进了保温桶,但还是有些凉了。 梅泽终于找到了0612,刚要打开门就被冬白一下子拉住。 他小声说:“别别,我姐正在气头上。” “气什么?你又惹她了是吧。”梅泽一脸奸笑,刚要大声喊“冬白在这里”就被他捂住了嘴巴。冬白气急败坏,“还能是因为谁,我姐是生你的气!” 梅泽摇头,不懂,为啥。 “我也不知道,她刚跟你通完电话就变脸了,一定是你那句话戳到她的沸点了。” 梅泽想不起来刚刚跟她说了什么,所以果断摇头,“起开吧你,怎么可能是我。”她推开冬白,接着推开了教室后门。 冬青听到动静,一个眼神杀过来:“都给我滚进来!” 冬白跟在梅泽后面灰不溜秋走进来,模样小心翼翼像个弯腰驼背的小老头。 “到底怎么啦,他说你生我的气呢,我又哪里惹到你啦。”梅泽坐到冬青身旁,很顺利看到了桌子上丰盛的菜肴。 “哇塞,这些都是你做的?你好厉害啊,哇塞!”梅泽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语,“你做了糖醋排骨!还有鳕鱼呐!”梅泽说完就要伸手去拿一块排骨,被冬青用手挡下了。 “洗手了没?” 梅泽摇头,回头可怜巴巴望向冬白,“我去洗手,给我留点。” 梅泽去洗手了,留下一脸呆滞的冬白,哈?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你下午有课么?”冬青问。 “有啊,满课呢今天。”冬白以为自己安全,从容地坐下来,还没等他捡起筷子夹菜吃,筷子就被老姐抢走了。 “等她会来再吃。” 冬白撇嘴,亲弟还不如一个外人。 梅泽这顿饭自然没有看出什么怪异之处,她虽然一心二用,但想着的无非两样:下一口的菜和呆萌可餐的贺教授。 这两样都可以让她吃饱。 “下午还回去吗?” “肯定回去啊,趁着瘟爷还没打电话来催命,我要先发制人!” 梅泽今天的采访起码是工作中的一部分,冬青就比较帅气了,她直接请了半天的假,来看……老弟。 梅泽还沉浸在微凉却香味扑鼻的饭菜里,瘟爷好死不死打电话过来,问她采访是否结束,如果结束,希望她能早点把采访内容发到他的邮箱里。 “瘟爷吃饭了吗?”梅泽文不对题问了一句。 对方果然没有转过脑子,怔住了一两秒后说:“呃,吃了,有事吗?” “可是我忙了一上午,还没吃上饭呢,所以等我吃完……冷冰冰的饭,再给您发过去好吗?”话中有话,瘟爷不会听不出来。 他轻咳一声,梅泽看不见他的脸色微红。 “那等你下午回来,再发也不迟。” “那现在我可以安心吃饭了吗?”梅泽看了眼表,一点三十五分。 “嗯,可以了。”瘟爷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的瘟爷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少说了两句话。 没说再见啊,他瞅了眼黑屏的手机,怎么就挂了电话呢。 吃饭对于现代人来说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即使他们每天有更多的理由去吃,满汉全席酒肉过,吃的却不是开心。 老母亲每次跟梅泽打电话都会勒令她早点学做饭,“外卖里面的都是什么东西,自己做的菜才健康。” 梅泽每次都以自己很忙没有时间搪塞掉。 不过没时间也是实话,她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厨房里,这会给她造成自己马上变成黄脸婆的错觉。 “今天吃的很开心,谢谢冬青大人。”她放下筷子,很殷勤地帮冬青收拾残余。 “不客气。”冬青暗笑,“你今天的卡路里摄入量可以管你两天的了。” “啊?”梅泽瘫坐,笑容立刻僵硬,“都怪你!”她这一周的减肥任务又白费了,美味总是罪恶的。 真是欲哭无泪。 “都怪你做的这么好吃!你说是不是,老白?” 冬白很不屑地瞥过来:“自己几两肉都控制不了,还怪别人。” …… 冬白下午还有一节经济学原理,匆匆忙忙吃完碗里的饭便跑到教室占座去了,走之前瞄了一眼梅泽的腿,竖了个中指说:“我的腿都比你的细。” 而实际上,冬白的腿比大多数女人的腿都要细,他这人瘦的跟个麻杆似的,天生长得像营养不良,虽然他吃的比一般人都多。 梅泽欲哭无泪,委屈兮兮冲着冬青喊道:“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冬青乐呵呵问:“爱妃觉得要我怎么做主?” 梅泽咬牙:“替臣妾阉了这个奸诈小人。” 冬青反手就是一个栗子,敲在梅泽额头的正中央,“反了你,阉了他谁继承我老冬家的亿万家产?” …… 贺雨从办公室出来就一直拎着一个女包,虽说大街上跟女朋友一起逛街的男人拎包的有的是,但唯独贺雨拎包从骨子里就透露着怪异,且不说他没有女朋友,而现在,他身边还站了一个原野。 “新买的?”原野明知故问。 “别人落在我这儿的。” “哦?落在你这儿的?谁啊。”原野继续明知故问。 “一个女记者,姓梅。” “哦——”原野并不认识,但也没继续问下去,因为他们到了。 贺雨刚要打开家门,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回过头来打量起原野,“哦我记得,你家不是这里。” “啊,我也才想起来啊,一定是最近来你家来的太频繁了,你看我都走错路了。不过来都来了,请你的同学同事兼好友吃个便饭,应该不过分吧。”原野继续嬉皮笑脸,忽然发现贺雨的视线定在对面的门上。 那张熟悉的脸?原野茅塞顿开,“我想起来了,你你你,你说采访你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这家的……?” 贺雨点点头:“她的包落在我这儿了,我得还给她。” 这话贺雨一路说了不下三遍了。 “我知道啊,可是人家应该还在工作吧,哦,”他看了眼表,“一点半了,午休时间啊,你打个电话过去?” 贺雨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了,掏出钥匙开门。 “哦,原来是没有人家电话啊。”原野跟在他身后喊,“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逊啊,要是我,哎我跟你说,要是我家对门是这么好看一姑娘我早就所有联系方式都加个遍了好吧,也就是你,怂死了。” 贺雨现在十分,想把此人从窗台扔出去,可惜法律不允许。 冬白到教室时前五排已经占满了,他顿时觉得天雷滚滚,以前从未占过座,没想到上个经济学原理要这么疯狂了。距离上课还有近一个小时,他委屈兮兮坐到第六排,正要坐下,教室的门又开了。 是常龄。 对方显然也是赶过来占座的,看到此情此景颇有些失望,不料神情被冬白撞见了,又尴尬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冬白楞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会跟自己打招呼,原来她也是认识自己的! 结果愣了这么一下,他只跟她点了点头,羞涩至极。 前五排都占满了,正常人都会选择先坐第六排。 所以常龄放下书包,坐在了他的旁边。 那话怎么说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觉得现在心跳也充满压力,呼吸都会产生巨大的噪音。手该放到哪里?他要不要起身先上个厕所?不不不,现在最要紧的是跟她搭上话吧…… 冬白刚要抬头跟她寒暄几句,才发现对方已经出门了。 只是占个座,常龄还没有吃午饭。 贺雨做了糖醋排骨,做这道菜的原因没别的,他发现冰箱再一次空了,除了一点排骨和鱼肉,冰箱连葱姜蒜都没有给他留。 今天才周五,按理说周末才断粮的。他正纳闷这几天的蔬菜都跑去哪了,一回头看到已经坐下狼吞虎咽的某人,心中立刻有了答案。 人不可长期接济穷人,他心中有些恼怒,但念在原野跟自己交情十年也属长久了,便把抱怨憋在了心里。心中记一笔。 从厨房走到阳台经过客厅,贺雨无意间瞥到了梅泽的包,这一次的瞥见,他记住了包上的花纹。 梅小姐似乎很偏爱墨绿色,可是跟她的名字不搭。 梅泽,应该是红色的。他心想,也如同她张扬热情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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