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火行歌（九）

向璇玑门请教金灵牒复位方法，才是他们此行前往璇玑门祝寿的真正目的，周妙只是没料到带队的人，会从颜人英师长变成青囊师长。　　她摸了摸脑袋，亦觉得有些疲乏，昨夜之事，仿佛画面重现，一直循环。　　余英奇醉酒的模样，隐忍又克制，还有那个冰凉的吻，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他道，“这是我做过最好的梦，我宁愿不要醒来。”　　何尝不是她的梦？　　余英奇，背负火黎一族命运的余英奇，亦是她想守护之人。　　周妙一愣神，被身旁活泼的英男拉的踉跄，目光所及，是余英奇忧心的面容。　　她弯弯唇角，感觉坏天气，也并非不能忍受了。　　大雨将至，一行人行至破庙修整，趁着青囊师长已经入睡，弥尘又起了别的心思。　　“青囊师长已经睡着了。大家既然都睡不着，不如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英男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追问。　　弥尘先是神秘的笑了笑，而后一把抓起地上的树枝，将它们掰成小段攥在手里，其中有一只特别短。　　弄好后，他拿起短树枝低到了大家的面前，说：“我们每个人抽一根树枝，抽到短树枝的那个人就算输，要回答上个输家一个问题。”　　英男下意识的想拒绝，却听见哥哥余英奇第一个反驳道，“我当是什么，这般无趣也能叫游戏？！” 　　“对对对，太无聊了。”　　灵珊等人也没了继续的兴趣，叫弥尘好生尴尬。　　“你可以别先说得太早，我告诉你余英男，余英奇，还没说完呢！”　　“这游戏必须是真心话，否则男的娶不着媳妇，女的嫁不出去！”天一见不得弟弟处境尴尬，急忙出言补充。　　“对啊，你说是不是有趣多了？”弥尘笑得不怀好意，他的目的显然是英男。　　正说着余英奇忽然起身，显然是要放弃。　　齐灵云也走到旁边，路过周妙时，突然说道，“你难道也要参加这般无趣的游戏？”　　周妙有些诧异，不过一笑，道，“为什么不呢？左右睡不着。倒是齐姐姐你，要不要参加？”　　齐灵云摇头，沉默寡言，默默走到墙壁处休息。　　倒是余英奇，听见周妙的话，屁股才离开地面，人都没站起，竟然又走到了火堆旁，坐了下来。　　“什么游戏？我也参加！” 　　英男一听见白谷逸要参加，立马两眼放光。　　“对对对，开始，开始。”　　灵珊等人也开始起哄，周妙把英男的表情变化全看在眼里，面色微变。　　而第一盘中招的是天一这个主事人之一。　　至于手里拿了最长树枝的是灵珊，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天一师兄，你来蜀山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天一还未回答，弥尘便插嘴道，“你这问题问的不好，他能有什么喜欢的人……”　　可打脸的是，弥尘话音刚落，天一就低声打断了，“有。”　　众人的起哄声渐大，弥尘既吃惊又尴尬，忍不住委屈道，“你竟然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说好没有秘密的呢？你居然瞒着我？”　　天一没理会弥尘的不满，飞快地看了一眼青囊的方向。　　他的动作快的令人，唯有周妙察觉，得不到回应的弥尘更加不满了。　　“行了行了，肯定是没来得及跟你说罢了，别介意，别介意。来来来，我们看看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弥尘哼的一声没再说话，扭过头不理天一，英男只好组织大家开始下一轮抽树枝。　　可下一个倒霉蛋，竟然是英男自己。　　英男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的啊！”　　“谁叫你刚刚说得那么起劲了，报应来了吧。”余英奇又开始嘴炮模式，倒是周妙莫名觉得好似回到了小村村，轻笑了一声。　　余英男只道是周妙嘲笑，撒娇道，“阿瑾姐姐，不带这样的……我已经很惨了……”　　周妙摸摸她的脑袋没有答话，倒是天一立马奸笑道，“嘿嘿，余英男，老实交代，之前那份美食情书是写给谁的？”　　天一的问题得到众人的热烈反应，余英男在混乱中同白谷逸对视一眼，羞涩不已　　“是……是给白饭团的。”她说的小声，不免有人追问。　　“什么白饭团？白饭团是谁？你要说清楚啊！”　　“就是，就是！”　　大伙起哄，倒让英男更加羞赧，周妙险些把手中的树枝掰断，看向白谷逸的眼神，几乎可以杀死人。　　“闹什么！把青囊师长吵醒了，有什么好处？这明明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还玩不玩？”　　天一弥尘只敢嘲弄英男，却不敢对周妙怎样，毕竟周妙战斗力极佳。　　不过，半晌，二人便又偷笑起来，因为这一次的倒霉蛋，是白谷逸。　　但更好玩的是，长树枝竟在英男的手里。　　“白师兄啊，你刚刚放过了英男，现在她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啊？”弥尘挤眉弄眼。　　白谷逸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笑看着英男，“你问吧。任何问题我都会回答你。”　　只听得，吱吱两声，周妙同余英奇一般，手中的树枝都断成好几节，天一弥尘不自觉的咋舌。　　这两人好可怕！　　“我只回答英男的问题。”白谷逸似乎是猜到了众人所想，如是说道。　　英男犹豫了片刻，不敢抬头去看白谷逸，“上次在苍天树下上次在苍天树下抽红线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谁？”　　“想的是红线那头的人。”　　周妙觉得自己的理智几乎耗尽，看着二人之间的粉红泡泡越来越多，内心抓狂不已。　　终于，到了下一轮，短枝被妹控英奇给抽到了。　　一拿到短枝，余英奇便直接把它掰成渣渣，脸色难看，那张俊脸严肃不已，双眼冷厉，便再没有人敢问问题。　　看见众人犹豫不决，躲闪的样子，余英奇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他阴着脸，嘲弄一声，“问啊？怎么不问了？都对我的事不好奇吗？”　　英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自己都有些惧怕，“哥，哥哥，你今早是不是没有睡够啊？要不然，你现在去睡会……”　　白谷逸却突然开口阻止，“我倒是对英奇师弟很好奇。我想知道，你喜欢的人在不在场？”　　全场静默，余英奇感觉众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不定，直直迎上白谷逸的目光，挑衅着，“在！那又怎样？”　　这样的答案，让弥尘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他又看向余英奇，带着探究。　　“据说昨天晚上你喝醉了，还是和齐师妹一起喝的酒，有没有这回事？”　　“你是和齐姐姐喝的酒？难道说……”　　余英男也发问起来，她其实更加害怕阿瑾姐姐会被抛弃，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很是小心，“那我的阿瑾姐姐怎么办啊？”　　周妙听得明白，隐隐觉得有些悲伤，双眼微垂。　　天一不嫌事大，又道，“难道说……”　　“难道说你喜欢的人是齐灵云？！”　　余英男更难受了，她悄悄往周妙身边靠了靠，想把温暖传递给她。　　没关系，没了狗屁哥哥，还有我啊！　　余英男的眼神里仿佛都是小心心，看得周妙有些感动，默默牵起她的手。　　突然一股阴冷的气息袭来，齐灵云忽地出现在她二人之间，声音清冷，“吵死了。”　　她不开心地看着周妙与英男握在一起的手，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大家。　　话音刚落，人便没了踪影。　　“齐姐姐是不是生气了？”英男立马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说完，人就追了出去。　　周妙刚想去追，便被白谷逸阻止，“齐师妹武功卓绝，恐与周师妹不相上下，倒是周师妹此举，是想逃脱惩罚吗？”　　周妙淡漠的双眼扫过破庙四周，发现刚才还豆大的雨水已经停止了。　　若有风吹过，还会带着属于青草的芳香扑面而来。　　月亮高挂，将树的影子拉得斜长，想必不会有事，周妙静静地坐下，看着白谷逸的眼神不善，“白师兄，似乎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白谷逸好似没有觉察这句话中的陷阱，不甘示弱般把余英奇带入了战场。　　若是没有看错，这二人之间，今夜，似乎有些误会？　　白谷逸嘴角带笑，“我想不光是我感兴趣，余师弟应当也是感兴趣的。毕竟，那日苍天树下，拉到同一根红线的，可是周师妹与余师弟啊！”　　白谷逸的话，让众人瞬间炸了锅。　　余英奇突然像个大姑娘一般红了脸，瞪他一眼，“你！”　　黑饭团白谷逸就当没有看到，笑的温和。　　周妙忍下心头的异样，仿佛很不在意，她不敢去看余英奇，不敢去想，他是否是不是一样喜欢她，因为一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明明，她是如此坚强。　　周妙想起前几日与白谷逸的不欢而散，亦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味，“白师兄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何须借着旁人的名义？”　　白谷逸也不打机锋，问道，“也罢，那我就替某些人问上一问，那周师妹究竟喜欢的是谁？”　　周妙顿了顿，余英奇也开始紧张，众人也是一脸期待。　　“我喜欢的人，是那个在三年前救了我的英雄，他踏火而来，仿佛把温暖带给了我。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　　周妙的声音仿佛在余英奇耳边盘旋，踏火而来，那不就是他？　　仿佛是烟花在心头绽放，余英奇悄悄用宽大的披风遮住他的动作，默默牵起周妙的手，十指相扣。　　周妙诧异，却也没有挣扎，她的笑容微甜。　　＊＊＊＊＊　　幽深的夜，带着神秘，余英奇前脚刚走，周妙后脚便遇见了看星星的唐掌门。　　那天上的数万星辰，仿佛格外明亮。　　“有些时候，等来的结局，已经不是最初你想得到的那个。可你，依旧还是想要去探寻，对吗？” 　　她看着周妙，仿佛洞悉一切。 　　“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呵！也对！你和我的女儿其实很像啊！”　　周妙有些不赞同，“英男……”　　唐掌门轻笑，知道她方才所见，“如果说英男只是长相相似，而你，便是性格了。你和唐星一样，都如此执着，就好像世间万物，没有遗憾……”　　周妙的心微微触动，带着坚定，“世间万物，皆素因果。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辈之人，难道要坐以待毙？”　　唐掌门回过头去看她，微微一笑，“你，果真不同。”　　说罢，亦是悄声离开。　　齐灵云选择护送回音石，周妙并不意外，隐隐还有些开心，因为她带走了令她不喜的白谷逸。　　只是没多久她就明白了唐掌门昨夜的怅惘是为何事。　　那个笑容甜美的小姑娘，身着粉色衣裳，以极其诡异的漫步而来，向着唐掌门一步步慢慢的靠近。　　“娘，我回来了。”　　唐掌门的惊喜兴奋被周妙看在眼里，可那个不好的结局，又是什么？　　她看着那女孩的怪异举动，突然出手定住了她，施法解决，“她中了傀儡术。”　　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又为什么会知道解决的办法？ 　　周妙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炸裂一般，解了傀儡术，连连退后几步。　　英男忧心不已，连忙冲出来扶住周妙，“阿瑾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周妙看向不远处相拥的母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很快，变故发生了。　　沙艳红凭空出现，重伤唐掌门，誓要夺走金灵碟。　　唐星痛恨不已，忍不住出手与她打斗起来，“你不是说我是孤儿吗？为什么要害我差点杀死自己的亲身母亲？”　　沙艳红不屑一顾，将她打倒在地，“从前不是，很快你就是了。”　　唐掌门护女心切，也出手与她比试起来，很快，蜀山加入了战局，就在此时，沙艳红退后几步，催动寒冰罩，将整个璇玑门包围起来。　　唐掌门勉力支撑，用灵力将众人笼罩在保护罩内，口吐鲜血，“星儿，娘的星儿，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娘，真的很高兴……”　　唐星悲伤不已，“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没事的，我的星儿……”　　唐掌门又看向青囊，“凝碧崖下生尸骨，青囊，有时候你等到的，已经不是你想要的，青囊，切莫执着！”　　青囊闻言落泪，“唐掌门……”　　周妙静静地听着，却见奄奄一息的唐掌门，把手中的回音石递给她，笑的温柔，“不知为何，总觉得与你有缘。孩子，谢谢你，阻止了这个悲伤的结局，至少，唐星，不必背负那样的愧疚，谢谢你！”　　“唐掌门……”　　“孩子，这块回音石，你就带回蜀山吧。至于，你不想面对的那个结局。若是你有任何不解，只管去回音绝壁，那里，会给你答案的。”　　唐掌门失了力气，再无生息。　　璇玑门的危难却没有结束，为防止意外，青囊带着众人躲进大殿，英男为保护唐星退后一步，只能退守外围。　　天一弥尘眼中的不赞同更甚，周妙却直接推了门出去，她的神情冷漠，“为了大家，而舍一人，何其公平？如果，那一人，是青囊师长所重视之人呢？青囊师长，你还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青囊的手一顿，仿佛被刺痛，心神一定，又继续施法，“都在闹什么？不想活了吗？”　　人群安静起来，外边却不乐观。　　周妙确实武功不错，大开大合之间，游刃有余，可寒冰罩的并和速度实在太快，她也无能无力。　　沙艳红看到她的面容倒是一惊，“云儿，你竟敢背叛我！”　　“云儿？”　　“云儿？”　　周妙同余英男异口同声，心里有了更加准确的猜测，齐灵云怕就是内奸。　　怪不得，齐灵云要借口脱身，原来，她便是内奸！　　沙艳红这才发现此女不是齐灵云，更加不屑，加快了寒冰罩笼罩的速度。　　周妙心道不好，只觉得绝望。　　忽然听见火凤嘶鸣一声，余英奇从天而降，寒冰罩瞬间崩塌，可他却突然昏了过去。　　“余英奇！” 　　“哥！”　　青囊从房间里出来，招呼天一弥尘，把他抬了进去。　　周妙的剑法变了，杀机尽显，青囊吃惊之余，也开始使用连理釧重击沙艳红。　　可英男心软，眼见她们处于下风，险些失了手，“不！阿瑾姐姐！青囊师长！”　　沙艳红见此，抓住机会发起进攻，英男无力抵挡，受伤倒地，忽然间，一个白色身影穿梭而来，替她抵挡攻击，不过一瞬，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妙说不上来，是怎样滋味，只内心对于白谷逸，有了些许改观。　　一片狼藉之间，忽然出现几只利箭，阻止了沙艳红的进攻，硬生生地将她引向了别处。　　周妙心有戚戚，不禁感慨，这萧大叔来的还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