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火行歌（十）

丹火爆发的痛苦，让余英奇奔走在身份暴露的边缘。　　他浑身灼痛难忍地走到树林中，虽然小心，却还是被蜀山众弟子察觉。　　他的意识接近模糊之时，却被一只手拉入大石背后隐藏起来。　　余英奇眨了眨眼，面色通红，他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梦，那个朝思暮想的姑娘，就在眼前。　　似乎是试探性地深入，他忽然不想醒来，就这样，再一次，吻上她的唇，将她的微微挣扎，都湮没在口中。　　周妙无奈至极，看着昏倒的余英奇毫无知觉，更是下不了手，只能先行一步，将英奇背到厨房中，然后悄悄唤来英男去取衣服。　　另一边，余英奇渐渐醒转，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自愈，他想起森林中曾经发生的一幕，再一次猜测到周妙的血有抑制他丹火爆发的作用。　　他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内心里满是懊恼。　　而余英男又是死性不改，连番吐槽，惹得余英奇没好气，开启嘴炮模式，周妙站在门外，只觉得莫名好笑。　　金九九的死，忽然点燃了众人对火黎人的恐惧。　　周妙叹其无知，却意外发现齐灵云的朱颜草，已经死了。　　想起金九九那乌黑的嘴唇，周妙心里忽然有了别的想法，或许，这件事与齐灵云有关。　　＊＊＊＊＊　　金灵碟的出世，亦带来了水灵碟的指示。　　为了拿到金灵碟，苍墟与蜀山定下比试，胜者可为金灵碟之主，余英男陷入了挣扎的边缘。　　因为她不想同白饭团对上。　　可出乎意料的是，白谷逸居然退让了几招，落败与苍墟大弟子顾恩之手。　　周妙亦不想夺人所好，早早下场，看着余家兄妹比试。　　可余英奇突然面色红润起来，惹人生疑。　　周妙忽地想起那杯苍墟的茶水，心思不定，她紧跟着余英奇，半刻也不敢放松。　　行至后山，方才发现余英奇已在丹火爆发的边缘，她挣扎一二，忽地狠了狠心，突然吻上他的唇，将血液输送给他。　　余英奇先是一惊，而后却不由自主地沉沦在这个吻中。　　周妙羞赧，索性躲进了他的怀里，听见他热烈的心跳声，亦觉得安心。　　就这样，方才一前一后的男女，变成了两手相握，阚师父看着面前的两人，心有感慨，“你们这是……”　　周妙同余英奇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余英奇便接过了话题，“阚师父，你能不能帮我煮碗红枣粥？”　　“红枣粥？哦，好。”　　阚师父只道是女儿家羞涩，不明所以，周妙却没打算解释，悄悄捏了一把余英奇腰间的软肉，该！都是他害得！　　等到余英奇返回大殿，众人已经开始炸锅。　　原来，方才的那杯茶竟然是添加了火百合，用来检验火黎人的存在。　　可余英奇安然无恙，谣言不攻自破，苍墟之人见此大失所望，连金九九之死，也没了替罪羊，分外郁闷。　　雀影倒是含笑打趣，扫过他们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意味深长，“呦！这是成功了？看来，余英男的话，还是有些道理嘛？”　　什么道理？　　周妙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取笑罢了，打定主意，只字不提。　　一向牙尖利的周妙突然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天一弥尘也没了打趣的兴致，纷纷散去。 　　＊＊＊＊＊　　“原来……至始至终，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是吗？阿瑾……”　　齐灵云伤情的目光穿过剑阵，看向不远处的姑娘，笑的勉强。　　周妙有意避开她的目光，声音坚定，“齐灵云，要怪就怪，你是内奸。若你选择……”　　“呵！我哪里有选择？若我有选择，她便……不会死了！”　　齐灵云出声打断，使出几招落仙宫功夫，身形一动，便没有了踪影。　　周妙愣了愣，发现齐灵瑾又出现了。　　“你……听见了？”　　“嗯。”　　“她……好像很痛苦……大概，也是没有选择吧。”　　齐灵瑾闻言抬头看向她，隐隐有些触动，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　　她的魂魄又淡了些，甚是古怪。　　周妙一路追赶，终于发现了齐灵云的踪迹，可她的身旁竟然站着白谷逸。 　　天门峰上，昨夜才同英男定情的白谷逸，屈膝下跪，叩别师门，决心随齐灵云去落仙宫。　　白谷逸生生承受了追云一掌，口吐鲜血，道，“弟子心意已决，还望师傅成全！这一掌，便用以偿还师傅多年的教诲。从此，我便与苍墟再无任何瓜葛。”　　余英男大悲之下，竟然失了手，被沙艳红重伤。周妙不得不使出全力相救。 　　僵持之时，萧琅赶来，他见英男有危险，挺身而出，硬生生为英男挡了沙艳红一击，而萧月也在这时现身，他上前抱住了萧琅，准备替他疗伤。　　这一场大战，终于停歇，沙艳红伤了自己的儿子，崩溃离开。　　而余英男的执着，是周妙没有料到的。　　为了保护金灵碟，失去爱情的英男，不仅被白谷逸狠狠抛弃，甚至重伤，危在旦夕。　　周妙内心的自责，难以言表。　　幸得余英奇母子相救，方才得以保全其性命。　　余美娇支走了余英奇，静静地看着周妙，欲言又止，“阿瑾，你和英男……究竟是什么关系？”　　周妙的手微微颤动，带着不可察觉的挣扎。　　“想必，美娇姨，已经猜到了！”　　余美娇摸了摸英男的脑袋，慈爱温柔，“其实，我早就发觉了不对劲，你和英男其实生的相像。可你不说，我便不问，私心里想着，只要我在，她便是我的女儿了。”　　“可现在，我说出来，却是因为你们的出现，与三年前的灾难，太过巧合。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害怕。”　　周妙的神情恍惚，“美娇姨，是想说赤魂石吗？” 　　她叹了口气，有些悲伤，胸怀赤魂石之人，注定是个悲剧，而那个人又会是谁？　　余美娇还未答话，余英奇便已经到来，是以，这次对话戛然而止。　　＊＊＊＊＊　　天一弥尘的到来，完全在周妙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却不仅仅只是探望英男。　　大方散人带来的消息称，有人将会在永夜城拍卖水灵碟。　　苍墟蜀山因此指派了他们查探一二。　　可这一切不过是落仙宫设下的骗局，弥尘为了保护天一，因此被抓。 　　天一前来求救，周妙把余英男的挣扎看在眼里，索性决定逼一逼她。　　“天一，我们走吧！她不会去的！她早已不把自己看做蜀山的人了！哪里会记得自己同伴的死活！”　　余英男的身子一动，复又端坐在一旁。　　她的绝望不仅仅来源于白谷逸的背叛，更是对世间万物的无奈至极。　　萧琅也被送走了，又有什么值得她留念？　　余英男闷声又灌了一大口酒，迷蒙着双眼，“弥尘是谁？哦？是那位蜀山的少侠？我不认识，我哪里会认识？”　　周妙见此，只能同余英奇先行赶去。　　行至小村村村口，余英男才姗姗来迟，“阿瑾姐姐，你说得对，我是蜀山的人。弥尘对我那么好，我一定会救出他的！”　　周妙轻笑，摸着她的脑袋，有些感慨，小村村天真可爱的余英男，终于还是长大了！　　可这外面的世界，哪里有多美好！　　＊＊＊＊＊　　漆黑的夜里，唯有余英男悲伤的哭喊，“白谷逸！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你！”　　周妙闻言手上的攻势更加明显，白谷逸退后几步，口吐鲜血，“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快走！你们是救不了他的！”　　杀红了眼的几人剑法越发伶俐，慢慢靠近弥尘。　　似乎就在一瞬间，张问天突然出现了！　　“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既然张问天你这样的败类都能活着，我们，又为何不可？”　　张问天轻笑一声，好似听了什么笑话，“好好好，蜀山上的小神童，果然不同凡响。可别似乎忘了，你曾经可是叫我张叔叔呢！”　　众人的目光投射在周妙身上，有吃惊亦有不可置信。　　余英男眼中尽是痛恨，喊道，“你这个坏人！休要污蔑我阿瑾姐姐！” 　　“阿瑾姐姐？有趣！有趣！”　　周妙嗤笑一声，仍旧是淡定不已，“那又怎样？张问天？你曾经不是叫张馅饼吗？怎么？你倒忘了？自己也曾是蜀山之人！”　　“好，好，好！好极了！妖尸，除了余英男，余英奇同周妙，其余人都杀了吧。”　　周妙闻言，知道众人危在旦夕，不得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忽地把青霜剑横在脖颈上，言语清晰，“张问天，你要的是赤魂石，放了弥尘和其他人，我跟你走！”　　“阿瑾……”　　“阿瑾姐姐……”　　张问天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忽地叹了口气，“你和她还真的有几分相似。也罢，只要你和余英男，余英奇留下，其他人，都可以离开。”　　“你！”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周妙，你不要逼我！”　　周妙定了心神，嘱咐天一弥尘离开，“放心，到底是旧识，他不会拿我怎样。”　　二人刚走，周妙只觉得后脖颈一痛，眼前仿佛是齐灵云的脸，缓缓倒下。　　再一醒来，便是重重枷锁，周妙挣扎几下，亦是无用。　　她忧心地看向同样被锁住的余英奇同余英男，声音冷冽，“张问天！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我想做的，你应当明白。”　　“火黎人余英奇和你的妹妹，你只能选择一个！周妙，这一次，你又该做出选择了！”　　“你该死！”　　张问天置若罔闻，吩咐妖尸弄醒了余英男同余英奇。　　“周妙，余英奇，亦或是余英男？他们两个，你只能选一个。”　　周妙的心突然悸动，不知所措。　　“周妙，你若不说，那便两个都活不了了！”　　“余英奇！我选余英奇！”　　即便，理智让余英男不要任性，让阿瑾姐姐救了哥哥，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阿瑾姐姐……”　　她知道没有办法怪谁，只是满心里都是难受。　　为什么？我总是被抛弃的那个？　　周妙避开余英男伤情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张问天，“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张问天笑了，“当然可以，不过，你不打算，对你的妹妹说些什么么？”　　余英男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瞪大了双眼，“妹妹？怎么会？”　　张问天走到周妙面前，抬高她的面容，“余英男！你还没有发觉吗？你看，你们长得多么相像？”　　“不敢置信吧！余英奇根本不是你的亲哥哥！你也不叫余英男！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　　“你对面这个轻而易举放弃了你的阿瑾姐姐，她才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余英男大悲，“阿瑾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　　周妙沉默了。　　悲伤的余英男并没有如同张问天所想的那般颓废，她催动金灵碟，忽然出手救下周妙与余英奇二人。　　“张问天，你休想控制我！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寂静的路上，悄然无声，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余英男轻声的啜泣。　　余美娇不明所以，将她抱在怀里。　　也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倒叫英男如此伤心。　　余英奇重伤在床，余美娇又贴身照顾，只剩下两姐妹低头不见抬头见。　　余英男红了眼，有意避开，却被挡了路，“让开！”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就要落下。　　“我们谈谈。”　　周妙不知该说些什么，纠结一二，只能干巴巴地讲了几句。　　余英男显然内心受伤，不愿再提昨晚的事情，有意逃避。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她转身就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女子清灵的声音，“我选择余英奇，并不是因为我要放弃你！而是，我选择与你同生共死。”　　“我想，你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阻止。”　　余英男泪眼婆娑，转过身来，扑入她的怀里，“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周妙笑的无奈，“怎么会呢？”　　我会一直保护你，陪着你，直到那个所谓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