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逼你

谢启麟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柔和：“乔小姐，你是帝都最出色的女子，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娶你为妻？”　　　　乔璎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心动，而是终于要面对这个问题，她发现自己找不出最有效的理由去拒绝。　　　　见乔璎不说话，谢启麟继续说：“就当是我报答当年乔小姐的救命之恩。”　　　　“不、不用报答，我也是无意为之，并、并不求你以身相许……”乔璎说着，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报答，我寝食难安。”谢启麟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一步。　　　　“我、要去考礼仪女官，没有精力嫁人。”　　　　“放心，户部公务繁忙，我不会占用乔小姐太多精力。”　　　　“谢公子可能没有听明白，我并不想嫁人，嫁人没什么好的。”　　　　“我明白了，你是怕你成为第二个卢婉娘？我与傅公子不一样。”　　　　“不，并非是我不信任谢公子，而是因为我自己，这么多年来墨守成规惯了，成婚后有许多东西要改变，我会不习惯，也很难改正。更何况，如今我与谢公子有这样的情谊，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满足！璎娘……”谢启麟忽然上前一步，想去握住乔璎的手。自从三年前她救了他，大家一起坐在野外吃核桃包，三年来他还是第一次与她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一刻他魂牵梦绕很久了。　　　　乔璎见他失态，惊得后退一步。　　　　谢启麟也意识到这样不妥，止住了脚步。　　　　乔璎见他立刻就恢复了风度翩翩，知道谢家的家规之严。　　　　这令她想起幼年时肚子饿了，偷吃了一点肉脯，二祖父知道她擅自吃东西，罚她抄了十遍《乔家训》；想起那年看一本传奇，二祖父命人当着她的面烧了那卷书，二祖父失望的表情被火映得有些狰狞，还派人搜遍了她的书房，清理没用的杂书。　　　　她当然想要反抗，可每次小小的、看似不经意的尝试，换来的都是严厉的惩罚，最后她放弃了，从一只跳跃的小鹿，被驯服成趴在地上的兔子。　　　　这时候不禁想起萧涵，那天他在乔家抗婚并从窗户上跃出去的身影，突然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　　　　那册被二祖父毁去的传奇的男主人公，似乎也是那样，自由自在，敢爱敢恨。为什么他就可以那样活着，而自己不行？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启麟看见她的变化，有些不忍，说道：“抱歉，我不该逼你。乔小姐，既然我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我会继续等。这段日子，请你安心准备女官选拔，不要因为今日的事而烦恼。”　　　　“谢公子，我的决心不会改变，请谢公子不要为了我再为难下去了。”　　　　“没关系，我们都有很多时间慢慢考虑。告辞。”　　　　察觉到高大的身影远去，乔璎才抬起头，心里更难受。　　　　虽说六大家族这样森严的家规让人喘不过气，可教养出来的子女大多时候相处起来十分舒服，比如谢启麟最后的那句话，为他人考虑周到，换做是谁都喜欢。　　　　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自己真要从乔家嫁进更严厉的谢家，生几个孩子，让他们脚上绑着丝带，一遍又一遍地摔倒？　　　　* *　　　　花园外的门边，高氏拉着乔玥在看两人。既然乔璎已经答应去考女官，并且不会影响乔玥出嫁，她就对乔璎的婚事没那么上心了。　　　　可是当谢启麟来到乔家，几乎所有有女儿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得知他是来找乔璎的，他们打心眼里希望乔璎狠狠地将他拒绝，好把机会留给自己女儿。　　　　谢启麟离开了乔家，高氏不禁对乔玥说道：“你看看，你也不比璎娘差，人家能让谢三郎都上门来，可你……那文二郎真是瞎了眼了，还对你爱理不理！”　　　　“母亲……”提起文二郎，乔玥心里就刺痛。　　　　“我看哪，你干脆去找谢三郎试一试，你干嘛非得在文二身上吊死，他哪一点配得上你？！”　　　　“母亲，谢三郎是何等人物，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文二郎都拴不住，我就不妄想谢三郎了。”乔玥越说越轻。　　　　高氏看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心疼：“哎，算了，那你就准备准备，让文二郎回心转意吧，用那个办法，准成。”　　　　乔玥脸红了。　　　　* *　　　　乔璎很快恢复了柔和平淡的表情，把刚才的那一番波澜藏在心底深处。她走出花园，王氏远远地在等她。　　　　乔璎走过去，道了声“母亲”。　　　　王氏一眼就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与女儿往房间走去，沉默片刻，她问：“元元，娘还以为你以前不肯出嫁，是在等谢三郎这样的人物，可如今他来了，你又拒了。如果非要嫁，你倒底要嫁什么样的人家？”　　　　乔璎笑笑：“母亲，我不知道。”　　　　“不知道？”王氏从女儿一闪而过的光芒中，似乎看出了究竟，可她没有多想，毕竟女儿有分寸，而且这种事也不可能实现。　　　　* *　　　　又是新的一天，大早上，萧涵就得到了老爹的瞪眼暗示，知道今天不得不去一趟金吾卫。　　　　“反正在外面瞎逛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去整治整治那群酒囊饭袋！”萧涵对周壮壮说着，脸上露出阴冷的笑，要不是金吾卫那群家伙弱爆了，帝都也不会莫名其妙有人失踪。　　　　“我也去见识见识！”周壮壮兴冲冲要跟萧涵出门，却被萧夫人叫住了。　　　　“壮壮，过来帮个忙！”萧夫人身后的牛车上装满了酒，“我们把酒搬到地窖里去！”　　　　周壮壮看见酒就心痒痒，也不管萧涵了，乐呵呵跑向萧夫人。　　　　萧涵哭笑不得，只能自己单独赶到金吾卫。　　　　进了营门，又遇上了之前找事的那帮老兵。　　　　“呵！还敢来！胆子不小啊！”一个老兵说道。　　　　“钱贵，差不多得了，他是新兵不假，可也是定远侯府的小侯爷，动动手指头就能摁死你！”有人轻声劝他。　　　　萧涵一边往营帐走去，一边冷冷瞥了众人一眼，大家被他的眼神震慑，不敢有所动作。　　　　不一会儿，老兵们见萧涵掀了帐子走出来，身上穿着教练官的兵甲。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穿教练官的衣服！”钱贵意识到事情不妙，但还是打肿脸充胖子，不放过任何让萧涵难堪的机会。　　　　萧涵从边上拿起几根木棍一一扔给几人，冷冷说道：“老子奉陛下口谕来训练你们这帮废物！”　　　　老兵们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天都塌下来了，心中哀嚎：“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要练多久？”有人低声问。　　　　而钱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木棍落在他手中像有千斤重，差点让他摔倒在地。　　　　“看老子心情！”萧涵说着，又从一边踢过来一个比男人的腰还粗的木桩，指着钱贵说，“那天打老子的是你？手劲不错，来，把这木桩打碎，木棍不能碎。”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这也太为难人了，混世魔王就是混世魔王！　　　　钱贵说道：“你这是公报私仇！木棍能比木桩结实吗？”　　　　萧涵走向钱贵，钱贵被他的气势所压迫，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萧涵从他手中拿过木棍，一挥，木桩哗啦啦碎了一地，他把木棍放回了目瞪口呆的钱贵手中。　　　　“如果老子公报私仇，你现在就是那样。”萧涵瞥了眼木桩碎片。　　　　大家吓得面无血色。　　　　萧涵去营帐边踢过来几个木桩，这木桩一般人要费些力气才能抱起来，他却像蹴鞠似地轻易就踢了过来。“一人一个木桩，别给老子偷奸耍滑，打破了才能吃饭！”　　　　萧涵走了，大家不服气，偷偷找能弄破木桩的东西。　　　　钱贵对一旁的伙伴说：“二牛，你去看着他，他过来了给我们报个信！”　　　　二牛找到了萧涵，原来那魔王躺在营帐后睡觉呢！他给了伙伴们一个手势，表示现在很安全。　　　　钱贵就去找了把斧头，正准备对着木桩打下去，一颗石头飞过来，震得斧头“铛”地一声。　　　　众人气馁，那魔王简直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