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啊！是笙笙！”东方欣说着朝那人招了招手，又回头对秋元佾道:“她叫林笙笙，是徐哥哥的弟子，关于墨佾姐姐的事情你还可以问问她，虽比不上徐哥哥知道的多，但也比我知道的要多些。”　　“多谢小姑娘告知。”谢罢秋元佾又看了看蹦蹦跳跳过来的林笙笙，神情不自觉的有些缓和。　　“诶呀，大哥哥就不必太客气啦。对了，还不知道大哥哥的姓名呢！我叫东方欣，叫我欣儿就可以了。”说着替林笙笙拿了个一箩筐，里边装满了药草和花，“笙笙，这位是谷外来的客人，找墨佾姐姐的。”　　“在下秋元佾，日后要劳烦二位姑娘关照了。”　　“秋哥哥好，秋哥哥真的太客气了。”林笙笙笑了笑，墨佾姐姐的事情尽管找我，笙笙会尽力帮你的，或者我找你也成，秋哥哥要住哪呀。”　　林笙笙笑盈盈的脸让秋元佾有点不好意思，稍稍偏了偏头。　　“安排在了千机阁第三层，房名天南星。我正要带他去呢。”　　“嗯。。。这样，那我。。”　　“欣儿！秋小兄弟！原来你们在这儿，要我好找。诶？笙笙也在呢？”林笙笙话未说完便被突然到来的杨景晗打断。　　“杨哥哥好。”东方欣与林笙笙齐声问了声好。一旁的秋元佾朝杨景晗点点头。　　“杨哥哥此番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东方欣边问边背起了那一箩筐的药草。　　“倒没什么要事，不过是替家父跑跑腿，还有些零碎的事物要处理，明日便要走了，过几日再来找你们师姐。秋小兄弟与我颇有缘分，就麻烦你替我多多照看了。”　　“原来是杨哥哥的朋友，放心吧，自是更要多多关照的。”　　林笙笙趁杨景晗同东方欣说着话，朝秋元佾身旁凑去，告诉他自己大概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以及下午采完药草便可以来找他。凑得有些近了，惹得秋元佾微微僵直了身子，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有退开而令她尴尬。　　同杨景晗道别一番后，东方欣带着秋元佾在迎客使曾天河大叔处登记了名单，又领着去了趟千机阁熟悉住处。　　千机阁四周绿水环绕，林笙笙说那叫揽星潭。揽星？大概是夜晚能将天上的星星都揽进这潭子里吧？秋元佾这么想着，觉得夜晚应该很是美丽，如果没有人，很适合在这里静坐听风，观星，兴致上来了还能吹奏一曲......吹一曲《黎》，说来还是墨姐姐......教的......　　残破的记忆又一点一点恍如走马灯似的挤近秋元佾的脑海里一节一节的播放，激得他右眼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一面调息自己的气息，一面暗自庆幸好在早已不会摆出别的什么表情，倒没让两位小姑娘看出些什么。　　领着秋元佾熟悉了各地路线及谷内的注意事项，各类事务打点安排好了后，东方欣便告辞了，走前让秋元佾别客气，有事可以找她或者林笙笙。秋元佾点点头道了句谢。　　秋元佾坐在这间客房里，窗外能看见揽星潭中建起的拟星台，上面放置的黄道仪，宏伟而壮观，听说它的作用非同小可，至于是什么，他也不太清楚。又想起傍晚林笙笙邀他一同去吃完饭，盛情难却。同去时路上叽叽喳喳一个劲的说个不停，说万花谷，说墨佾，说谷主。临告别前又是一通约定和交代，也不在意自己究竟是否答应了那些翌日，择日的约定.....这小姑娘太活泼了，活泼得像......自己小时候。他摸了摸自己颈项的配饰，样式很古老，裂纹里仿佛还藏着些什么东西，怎么也褪不去。他起身走至榻前宽衣躺下，想着，挺好的，自己是回不去了，若她能一直这么天真烂漫下去，便再好不过了。简单快乐无忧，这样的生活，也曾是自己过着的。　　翌日，林笙笙果真如她说的，早早地下了课业，跑来千机阁敲响了秋元佾的房门。　　“秋哥哥，秋哥哥，一起去吃饭吧！”　　“……好，稍等片刻。”秋元佾整理了一身行装，戴好帽子，便同林笙笙一齐出门了。　　二人行至食堂，议论声四起。　　“就是他啊，戴着的帽子为什么要遮住眼睛啊？”　　“谁知道！听说是杨二公子带来的人。”　　“是吗？！那应当是靠谱的呀，怎么总感觉他周身都是戾气。笙笙师妹还同他凑的那么近……”　　虽然都是喃喃细语，但在秋元佾听来异常清晰。秋元佾扫了几眼那群人，又看看身旁毫无发觉尤自说说笑笑的林笙笙，心底生出一丝暖意，这小姑娘......　　“林姑娘......”秋元佾开了开口，随即又顿住了。　　“嗯？秋哥哥，何事？”　　“无......无事。”秋元佾暗自有些窘迫，他竟有那么一瞬想逃离这些闲言碎语，他怎么会怕，他到底在做什么？　　“秋哥哥，我同你说哦，这里的叔叔阿姨可喜欢我啦，每次都给我好多好多肉，菜都是给我最大份的。今天笙笙带着你一起吃超级超级大份的，这个秘密笙笙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哦，可不要透露出去了”　　“......”林笙笙那没心没肺的笑脸又凑到了秋元佾跟前，他心想，你的饭碗就已经出卖你了，倒真的不需要有人去透露。一面又觉得好笑，这么傻，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呢......　　“好，我定不透露，林姑娘快吃吧。”　　议论声变大了，打从他们坐下来开始。秋元佾开始有些烦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烦躁，按理说他早已习惯了才是。　　他看了看吃得正欢的林笙笙，若有若无地压低了些气场。林笙笙突然猛的看向他。　　“秋哥哥？你怎么了？不高兴？是不好吃吗？”　　秋元佾愣了愣，道:“没有，怎么了？”他有些惊讶，按理，她不至于察觉的。　　“我突然觉得，秋哥哥的气压。。。很低。”　　“林姑娘多虑了，秋某平日便是如此。”　　林笙笙还是有些不信，正欲反驳，那群小声议论的人里突然有一人起身，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走来。　　“是你吧，肯定就是你，神神秘秘的。快将我师弟交出来！”　　“师兄怎可如此无礼，他是杨哥哥带来的人，是谷里的客人”　　“师妹，你莫被他骗了，这人行踪诡秘，周身都是阴影森森的鬼气，还要戴帽遮目，试问你的双眼有什么不可示人的呢。”　　秋元佾皱了皱眉，扯开来人扯动林笙笙的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带。“这位兄台，在下来此，只为寻一故人。因眼疾恐污了众人之眼，故掩之。至于你的师弟，我从未见过。”说完内心吁了一口气，有多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长的话了？　　“哼！好一个从未见过！我且问你，昨日宵食后，你可曾去过晴昼海？”　　晴昼海？“就是花海。”林笙笙在他身后小声提醒。原来叫晴昼海，“去过。”　　“呵，我再问你，可是去的东南角？”　　“是。”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是会驭蝶？”　　秋元佾不说话了，他昨晚并没有大规模地招蝶，不过是引了一两只来作伴。而现下定是有人用了和他一样的招数，害了他那师弟，而他能如此笃定自己就是凶手，也一定是看见或听说自己能引蝶。眼下，他无论如何应答，自己也是处于不利地位的。　　“怎么？心虚了？为什么不说话？”那人见他不答，又是一声逼问。　　“驭蝶之术，略有涉猎。”　　“略有涉猎？那便是会咯？哈哈哈，你还敢说不是你？引蝶杀人固然高明，但你恐怕没有想到，那会留下那些蝴蝶的尸体吧。”　　秋元佾皱紧了眉头，若是他驭蝶杀人的话，从不会有什么尸体。驭蝶之术，中原不常见，但是苗疆就不一样了。是乌蒙贵他们的人来了吗？为什么他们知道自己在万花谷却未曾露面？还是，另有其人......　　"驭蝶之术也不止秋哥哥才会吧！"林笙笙在后面生气地说。　　“确实不止他一人，但是这万花谷，恐怕就只有他一人会！”　　四周的议论声更大了，吵得秋元佾眼睛发疼。有人让他将帽子拿下来，有人说这事要通报裴元大师兄，有人说最好还是要交给谷主处理。他的师弟应该是失踪了，可是眼下所有证据都在指向自己，没有人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林笙笙在一旁着急得不行，他强迫自己镇定，让林笙笙不必同他们争论。如今他还没有找到墨佾，没有探得她的一些新消息，他不会甘心就这么离开这儿。　　“阿布师兄来了，阿布师兄了。”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　　“这位是秋兄么？我师父请你过去一趟，想和你谈谈。”阿布不紧不慢地走来，朝秋元佾鞠了一礼，言辞恰当，礼数周全。　　“劳烦这位师兄带路了”秋元佾略一思索，还了一礼，又同林笙笙说了几句，让她回去。　　林笙笙嘴上是答应了，阿布前脚带着秋元佾去了落星湖，她后脚就到湖边等着。她只希望裴元大师兄能明察秋毫，秋哥哥，她了解的虽少，人很是沉闷。但是，她总觉得，他应该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林笙笙逃了下午的课业，在落星湖从晌午等到傍晚。瞧见秋元佾出来朝阿布道过谢，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林笙笙朝他挥了挥手，瞧见他望了过来，又笑了笑，跑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裴元大师兄有为难你吗？你的冤屈洗了吗？”　　“......无事，误会罢了，那位失踪的弟子在谷外被找到了。并无性命之忧。”但是，那个引蝶人，一定是存在的，究竟是谁呢？裴元一眼便知自己是从五毒出来的人，应该比杨先生知道的还要多，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反应同那位杨先生一样，这又是为什么呢？　　“啊~还好还好，还以为秋哥哥这一去，就要出谷了......”　　“........”秋元佾心道他也确实差点要出谷了。他抬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有时觉得，林笙笙有时的脱线有点让他难以应付，他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只好偏了偏脑袋，蹭蹭鼻尖。　　“秋哥哥，秋哥哥，陪我去晴昼海吧，我今天还没采花呢！对了，你知道花海为什么叫晴昼海吗？”　　“不知道。”　　“据说，花海的花，其实是当初建谷之时，我们万花弟子将各地的奇异花草之种采撷至此，万花谷气候甚合万物滋长之道，加上花圣花宇晴的亲手栽种培植，这里的花锦绣若海。白日一眼望去是万花相拥的纷繁花海，到了夜间，那些只在夜间闪烁异光的花草，与落星湖中湖水交映成辉，宛若天上星河移到人间，故而称之为晴昼海。神奇吧？嘿嘿。”　　“嗯，确实很神奇。怪不得昨夜这里的景象如此不同。”　　“啊，说来，昨日夜里秋哥哥又来了这里？”　　“嗯......那一处安静，适合静心，听风。”说着手指一动，引了几只紫蝶到林笙笙面前。　　“哇！好漂亮！”林笙笙欣喜地在那些蝴蝶间蹦来蹦去。　　“也可以叫几只蝴蝶过来，做做伴。”秋元佾瞧她喜欢，又引了几只。　　“真好看！秋哥哥，你说墨佾姐姐经常教你很多东西，这个也是她教的的，可是怎么没听说她会呀。”　　秋元佾愣了愣，摸了摸腰间的小配饰，道:“这个不是，这个是我后来自己学的。”　　“噢~这样啊，那秋哥哥能不能同我说说你和墨佾姐姐怎么认识的呀？”　　“.....”秋元佾低头沉思。　　“可以吗？可以吗？说吧说吧！”林笙笙又凑了前来，双眼亮晶晶的。　　“......可以是可以。”他抬头望望天，太阳下山了，星星开始点亮了这渐渐染色的天，银河快要出现了。“很长，你真的要听？”　　“要！多长我都会听的，说吧！”林笙笙开始坐下，一副听书的模样。　　秋元佾看着她，也坐了下来。紫蝶开始发着幽光，身下的花草也亮了起来，天完全暗下去了。他顺着这银河，慢慢地，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