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杨语凝回到旅馆，锁好门，确定房间里安全了，才松懈下紧张了一天的神经。　　　　诚如杜雨所说，报警是不现实的，这里民风淳朴，可是思想也落后，更不用说重男轻女这千百年来的思想了。　　　　她回来时，远远地听见杜雨妈妈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大意就是说杜雨不知道干活。　　　　杨语凝身为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倍感心酸，更不用说杜雨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其实杨语凝同杜雨的交际并不深。可她自从接到杜雨的电话后，总是睡不安稳，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让她务必要帮助杜雨，正是因为这样，杨语凝才踏上了这条旅程。　　　　杨语凝躺在床上，窗外是漫天繁星，周围都静悄悄的，杜雨说他们全家人只有她的小姨支持她继续治疗，也许可以从杜雨的小姨处入手。　　　　按照面馆老板娘所说的，既然杜雨是他们这个县城的名人，那么要了解杜雨也很简单。　　第二天，杨语凝从旅馆老板那里打听出了杜雨小姨的住处，就在隔壁街道，离旅馆不远。　　　　杨语凝按照旅馆老板所说，步行5分钟就到了。　　　　杜雨小姨是一个瘦弱的女人，开着一家小卖部，她站在店门口，小小的个子，愁着脸，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杨语凝做了自我介绍后，直入主题，说明来意。　　　　杜雨小姨到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沉着的听着杨语凝说话，嘴唇紧紧地抿着，皱着眉头。　　　　“姑娘，我知道你的好意！”杜雨小姨的普通话很标准，一点口语都没有，“我也想让小雨继续治疗，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我姐姐把你们学校捐的钱握在手里不拿出来，小雨那孩子现在吃的药也是我偷偷给她买的，我……”说道最后，杜雨小姨已经哭了起来。　　　　杨语凝扶着她坐在门口的小凳上，“阿姨，我今天找你也是想让你帮着劝劝杜雨他们家人，我们学校捐款是为了给杜雨治病的，不是用来做其他的。”　　　　“小姑娘，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呢！可是连杜雨都认命了，我还能怎样呢！我可怜的孩子！”　　　　这些话听起来很不平常，杨语凝按耐下心中的猜疑，“阿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别的办法？别的办法？……”杜雨小姨听到此，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怎么没有别的办法呢！　　　　到北京去找杜雨的亲生父亲啊！　　　　他是下乡来的知青，后来回京去了，听说是当什么大官了！他一定有钱治疗杜雨的！　　　　“姑娘！小雨……她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姐姐他们才不愿意医治她！”　　　　虽然杨语凝已经隐隐猜到，可是亲耳听到后还觉得震撼。　　　　这是一个残忍而又美好的故事，少女当年是他们村有名的大美人，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他们家门槛了！可是少女偏偏喜欢上到他们村插队的一个北京青年。　　　　那个从大城市里来的青年会唱歌，会写诗，会吹口琴。文采更是在村里出了名的好！　　　　村里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青年！少女深深的迷恋上了他！　　　　青年教少女说普通话，青年教少女吹口琴，青年教少女念诗……　　　　他们在田间嬉戏，在田间唱歌，在田间劳作。　　　　情到浓时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　　　　后来，青年得到了回城的通知，少女以为他们的感情如此牢固，一纸通知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她忘却了他是来自大城市的知识青年！情情爱爱根本阻止不了他对于事业上的执着！　　　　他走了！独留下怀孕的她！　　　　“那个时候，未婚先孕是被人不齿的，我父母强行让我堕胎！我不肯，以自杀威胁他们，他们妥协了，可是是以把孩子抱给我姐姐抚养为条件。”杜雨小姨声音低沉，偶尔还有颤抖，说道激动的时候甚至会紧紧握着双手，“我知道小雨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是我不能认她！我不能让她被耻笑！她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而我却是她的耻辱！”　　　　“姑娘！还有别的办法！找到小雨的亲生父亲！他不会不管的！他一定会救小雨的！”杜雨小姨紧紧抓住杨语凝的双手，恳求。　　　　找杜雨的亲生父亲是多么渺茫的希望！　　　　“我的肾和小雨的配型成功，只差一步了！我们找到小雨的亲生父亲，小雨就有救了！”　　　　杨语凝说不出别的话，她被眼前的女人抓的生疼，杜雨小姨把她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女人，竟点了点头。　　　　杜雨出现在杨语凝面前的时候，她有刹那间的的失神。　　　　此时的杜雨穿着洗的发白的裙子，背上背着一个旧书包。她的头发短短的，如果不是这一身裙子，说不定会被当着是一个男孩。　　　　“杨语凝，我想好了！既然已经活不久了，我想做一些我一直想做的事！”杜雨说话底气还是有些不足。　　　　杨语凝点点头，等杜雨继续说下去。　　　　“我想带我的小姨去外面看看。”　　　　杨语凝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杜雨小姨，杜雨小姨早就捂着嘴哭了起来，但是仍然不忘点头。　　　　也许秘密早已经不是秘密，只是没有人去说破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