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带着笑意入睡,睡意正浓时,寒意顿时从血管各处升起,蔓延到全身,冻得她根本无法动弹,她想要挣脱这缚束挣扎坐起,奈何身子却像浸在的深海里,寒意刺骨,不停向外冒着虚汗。  笙歌咬紧了唇,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尝试着调动全身真气驱寒,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要来了,它要来了,不要!笙歌强提起精神,回应她的是更加沉重的睡意,她无法睁开眼睛,只能靠着痛楚维持最后一丝神智。嘴唇咬破了,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游走,她讨厌这种感觉,却只能受着,鲜血还在流,她的理智也在流逝,眼看着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紧皱的眉头析出点点细汗,脸色白得吓人,蝶翼一般的睫毛又细又长,上下颤动着,红唇染满鲜血。  最终,她的血流干了,最后一丝神智睡去。  “终于还是来了……”这是她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笙歌沉没在无边的绝望中,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吞没一切的黑暗。身上好像有很多双柔若无骨的纤手在游走,互相拉扯着她,好像要撕碎她,她被那些手抓出许多触目惊心的血痕,白色的纱衣染上血色,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快要失去理智,成为那些手,去撕碎那些她痛恨的东西。  不能!和它们为伍她就输了,会永远困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中。  她身子一颤,那些手像是受到震慑,退开她的身子,发出困兽一般的声音,像极了十几年前那个破庙中,那恐怖的声音……什么声音?  可惜再往那破庙想,她脑中就一阵剧痛,强迫着自己退出那个地方,破庙?哭声?  “啊——”笙歌声音妖治而空灵,将那遗失在虚空中的神识收回,体温好像在渐渐回升。  笙歌神智逐渐恢复,极速从虚空中心向下坠落,耳旁有疾风袭来,劈向她伤痕累累的身子,那下降的速度快到心脏都快要脱离体内,她彻底陷入了绝望。  好像是快要坠到虚空的边缘,或许,她马上就要死了吧,笙歌自嘲地想。不料一只手突然穿过虚空,将她破败的身子一扯,虚空开始破裂,那无边的黑暗开始崩溃瓦解。  笙歌极速下坠的身子最后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猛的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血红。  音若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担忧,见她醒来,从眼底迸射出喜色,慢慢那双黑眸又蒙上水雾,瘪瘪唇,最终大声地哭了出来:  “哇——少主你吓死我了,哇——我以为你快死了!”  音若哭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子。  笙歌眼底闪过心疼,这孩子,自小跟着她,自己每次从禁地出来,都是她在等着自己,音若每次都会给她一个熊抱,惹得离姻月浓发笑。  音若这个人最不着调,却最重感情,看着自家主子生死未卜,一颗心都悬起来了。  笙歌虚弱的笑了笑,想告诉她自己没事,结果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办法,她只好不停地向音若笑着,笑到脸上僵硬,像个小傻子。  音若见她这比哭还惊悚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些苦涩,少主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藏着掖着,生怕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弱点,这样生活的她,累吗?  音若在笙歌扭曲的笑容注视下,没出息地落了泪,她和笙歌都是喜欢藏起心事的人,这一点,两人倒是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笙歌这病根子,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她修炼的寒咒,手法狠辣,角度偏激,加上一直心事缠身和寒气月月年年的侵蚀,这心魔便一直存在了心底,一有时间便抓住机会发作,每次发作,笙歌就像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每次醒来,修为都会得到极大提升。  后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算是祸还是福,因为她知道,修为越高,她报仇就会越容易,但是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它会在某个时候彻底崩溃,甚至要了她的命,她不怕死,但她不想死在仇人的前面,她不甘心,所以,她就是死撑也要撑过去。  音若将她唇角的鲜血拭去,声音微不可察:“你每次都这样,别再折磨自己了。”  敏感如笙歌,这话一字不漏都进到了她耳朵里,她却只能苦笑。  一夜无眠,两个各怀心事的女子靠在一起,相伴直到天明。  姽婳伴着晨曦而来,今日她见笙歌是有要事商谈,雪域紫樱一事暂时是告一段落了,但主子不会就这样收手,所以,笙歌一定还要她的打算。  姽婳推开房门,初晨的微光顺着她的衣袂飘洒进来,照在笙歌惨白的小脸上,姽婳是习武之人,一眼便看出了笙歌的不对劲,正想说什么,被笙歌一个眼神止住。  此时笙歌正坐在床榻上,精致的小脸笼上了一层惨淡的微霜,张扬的眼角也无力地低垂,却还是努力扯动嘴角向她笑了笑。  “少主,楚王已经将整件事情压了下来,要不要捅破呢?”  呵,楚王?他以为暂时压下便会换来长久的安宁吗?错了。  “不急,他想要压下去,我们便帮着他,手段给我留心些,在诸王之宴上将整件事情揭示,才会叫他彻底翻不了身。”  姽婳看笙歌说话仿佛牵动气息都会痛,给音若留下一个眼神,离开了。  笙歌给音若一个眼神,示意她也和姽婳一起离开,音若欲言又止,叹息一声,随着姽婳向外走,她回身关上房门,看见笙歌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浸在金灿灿的光芒中,目光投向远方,一双浅棕色的眸子空洞而无神,像一株脱了水的花儿。  音若的心突然闷闷的,笙歌,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懂得善待自己。  笙歌望着头顶的朱纱帐出神,轻纱罗幔,缀满大红色的花纹,此刻是那么的刺眼,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知道她不能出事,在这节骨眼上,艰苦熬过了十几年,为的就是这短暂的时光。  楚王?父王?宁浩?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会怕有关雪域的东西,是心怀愧疚还是单纯地害怕朝歌追究。  可能他不仅是排斥与雪域有关的物事,自己这个留着那种血液是人他怕是早就想除掉了吧,所以宁浩到现在都没有验证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好像是并不在意,因为迟早会死去的。  对一个女人没有感情,要怎样才会喜欢那女人的孩子,其实早就猜到了,宁浩会对自己不闻不问,现在看来,不仅是这么简单。  他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把顾彦城一起处理掉,顾彦城与母亲有约定,在宁浩面前始终是威胁,而自己呢?如果他知道自己真的是他和母亲的女儿,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柳笙歌啊柳笙歌,你真是个傻子,十足的傻子!自古无情帝王家,怎能奢望宁浩会为她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儿留情呢,算了吧,笙歌自嘲。  半晌,她睁开凤眸,眼底有星光熠熠,一片清明。  宁浩,你从未尽过一个父亲该有的职责,更别奢望我会对你有半分留情,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最好做好准备,因为,惊喜会接着一个。  她和他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好戏,还未上演。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