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柳先生，我们小姐在府中被娇养惯了，如今与柳大人有了口角，便匆匆回到家中，实在是……”婆子顿了顿，“还请柳大人多多包涵。”　　　　自家小姐嫁入柳家只诞下一女，并没有生下男孩，柳家的这种情况，应当更想早日后继有人才是，可是柳大人并没有急着纳入新人，也没有因此事与小姐生了间隙，已经做到很好了。却不料这小姐脑子里一根筋，要与柳先生过不去，弄得这日子，鸡飞狗跳的。婆子心中暗暗抱怨，却还要带着笑。　　　　柳曼蓉并没有很快回答这婆子，她沉默了片刻，待婆子站在原地越发心中惴惴才开口说道：“此事，不是你们能说了算的。”　　　　婆子身后代表的是段夫人，段夫人虽然明理，但段氏却是个左性子，若段夫人早能扭转段氏的这性子，也不至于到现在了。　　　　婆子明白柳曼蓉的意思，她们心中也对这位让夫人头疼的小小姐有些看不上，自回家之后除了哭便没有他法，夫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正想来柳府发难，却不料，此事居然是她的错。“您放心，您对柳大人恩重如山，我们家小姐必定视您如亲姐。”　　　　亲姐？柳曼蓉的嘴巴扯过一丝嘲讽的笑容，“我倒不希望别的，只希望她不要说我挡了蓉姐儿的路。”　　　　此话一出，婆子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她谄笑着说道；“您放心，您放心，绝对不会如此了。”　　　　因此事关乎着弟弟，就算柳曼蓉再如何厉害，她也只能将段氏忍了下去，“先让你们小姐在娘家住上一阵子，等我弟弟忙完了，我便会让他接你们小姐回来。”　　　　柳曼蓉只说住一阵子，但却没有说什么时候接段氏回来。　　　　婆子这次来柳府便是背负着让柳大人接小姐回来的重任的，这柳先生虽然说了接，但却没有说明白什么时候接。这重任算是完成了还是没有完成？　　　　“这……我们小姐在府中十分思念柳大人……还请柳大人……”婆子怕回去受到段夫人的责罚，终于候着脸皮说道。　　　　“思念？”柳曼蓉知如果这次弟弟就真的这么将段氏接回来了，只怕段氏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以后还会变本加厉，“若是她真的思念我弟弟的话，那便请她自己回来吧。”　　　　这怎么可能？段氏若是愿意服软的话，又怎么轮到他们来柳府请柳大人来接？婆子明白柳曼蓉这次心中是真的想要给段氏一点颜色看看，便不再说别的，只能笑着说道；“我们夫人舍不得小姐，让小姐在府中多住一会儿，还请柳大人忙完这阵子，再去接小姐吧。”　　　　“等弟弟忙完，那是自然会去接她的。”柳曼蓉点了点头。　　　　两位婆子也算完成了任务，便笑着与柳曼蓉告别，回到了段府。　　　　柳曼蓉送走了两位婆子，想到白日里程老夫人与自己说的话，一时之间心绪浮动。　　　　她身边的小丫鬟以为她是为了段氏不开心，便连忙倒了一杯蜂蜜茶过来道：“小姐，你先歇歇。”　　　　柳曼蓉的嘴唇刚沾上了茶杯，便见一个蔡嬷嬷走了进来，这蔡嬷嬷是柳曼蓉母亲去世之时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待柳曼蓉的母亲去世之后，柳曼蓉便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弟弟身边，对她是再信任不过的。　　　　这蔡嬷嬷到了柳曼蓉房中，往四周看了看，走上前在柳曼蓉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柳曼蓉听了蔡嬷嬷的话，皱了眉头，弟弟真的将喜芙给收了？这喜芙从小伺候弟弟长大，端的是一张芙蓉面儿，年少时便与弟弟两人有了情愫，当时她不允许弟弟为儿女情长断了官途，便将弟弟与喜芙给隔开了，后来弟弟有了段氏之后，便再也没有与喜芙如何过，这喜芙可是要回家备嫁的。　　　　蔡嬷嬷一直伺候在柳大人身边，心中早已经偷偷将他视为半子，这段氏进门骄傲跋扈，几年都没有诞下长子，还对柳曼蓉各种瞧不上，这蔡嬷嬷觉得柳大人将喜芙纳了，十分解气！“小姐，少爷本早就忘了喜芙，可自夫人进门之后，少爷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整日嫌少爷木呐口笨，又如何能与少爷心灵相通？”　　　　柳曼蓉小时候能对弟弟严格管束，可弟弟如今已是朝廷中的官员，她又如何管到他的房中事去？　　　　柳曼蓉深深叹了一口气，“叫他来见我。”　　　　柳大人自与段氏大闹之后，一直无颜来见柳曼蓉，他原以为段氏虽然对他苛刻了些，但对女儿疼宠，将家事打理得不错，也算是一个好妻子，却不料她在背后如此逼迫自己的姐姐。　　　　自己的姐姐，可是为了自己，才如此的！　　　　如今，他听柳曼蓉唤自己去，便知道姐姐到底是为的什么。他呼的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差点被眼前的小机绊得摔了一跤。他身边一个面容姣好却打扮清素的女子连忙拿手扶了他一下，“老爷，看你急成什么样子了？”　　　　柳大人从梦中惊醒一般，苦笑道：“我实在觉得对不住姐姐。”　　　　这喜芙本就知道柳大人与柳曼蓉的前事，她连忙安慰道：“老爷你不用想太多，小姐无论怎么样，你永远在她心中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我倒并不想排在她心中的第一位。”柳大人涩涩笑道，“她心中的第一位应当是丈夫，或者应当是儿女，并不应当是我。”　　　　柳曼蓉为了柳大人自梳一事并不是喜芙一介丫鬟能说什么的，她只能柔柔的抚了抚柳大人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喜芙性子柔和，本就与柳大人有话说，众人见两人的模样，便想着，等段氏回来，只怕要气到吐血了。　　　　柳大人走进了柳曼蓉的院子，他什么也不说，一进门便直直的跪在了柳曼蓉的面前。　　　　柳曼蓉见他的模样，有些恍惚，似乎当年小时候他不认真学习功课，她便也是如此罚他。　　　　“你快快起来，如今你已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还与小时候一般？”柳曼蓉连忙准备将弟弟扶起来，可柳大人却已经不是那个她一扶就起来的少年了。　　　　“段氏如此无礼放肆，有一半是我的过错。”柳大人沉沉的说道，“若不是我没有将心放在后院，姐姐何需受此大辱。”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拘泥于后院？”柳曼蓉摇了摇头，看着弟弟越来越坚实的臂膀，把想问喜芙蓉的事吞了下去，再如何，她并不是他的母亲，只是他的姐姐而已。　　　　“这段氏实在是可恶，姐姐你愿意在家中呆一辈子便呆一辈子，弟弟愿意养你。”柳大人站了起来，但扔下的话却掷地有声，“姐姐你放心，如今我将喜芙抬了姨娘，她在后院中有了争斗的对象，便不会将注意力放到你这边来了。”　　　　弟弟终究是长大了，能以他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些问题，可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女人愿意让自己的丈夫被抢走呢？在段氏与弟弟大婚前，她曾经循循善诱让弟弟只对自己的妻子好，而如今，弟弟做出这些，她却没有任何立场来反驳于他，“你后院的事你自己把控便好，只是不要因为宠爱妾室便落了正室的面子，她毕竟是你的正妻。”　　　　“我自然不会落了她的面子。”柳大人冷冷一笑，刚成亲的时候，他也曾对她有过无数的期盼，可是这一切却被她的任性全部破坏了。”左右她并不在乎我，我抬个妾室与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柳曼蓉见弟弟对段氏一副死了心的模样，也并不想为她说什么好话，只讲几个婆子来后院找她的事与弟弟说了，”你若是有空了，便去将她接回来吧。”　　　　“若不是岳母明事理，我早就要与她和离。”柳大人握着拳咬牙说道。　　　　柳曼蓉也不明白，当初千挑万选，弟弟也点了头，以为娶回来一个可人儿，可如今却……　　　　等段氏回来，见到喜芙，还指不定要怎么闹呢。柳曼蓉摸了摸额角，觉得有些头疼。　　　　柳大人看着自己的姐姐，大概是因为没有生育的缘故，她的模样要比其他同龄的女子年轻一些，可再如何，她的双眼里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他愿意养姐姐一辈子，可更愿意姐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并有自己的孩子。　　　　这些话柳大人不敢与柳曼蓉说，生怕柳曼蓉知道了误会他不喜自梳在家的亲姐，他愿意与姐姐在一起一辈子，但更希望姐姐幸福。　　　　长久以来，柳大人一直憋着这些话，他久在后院之外，最终与柳曼蓉在一起，也有些淡淡的生疏。　　　　柳大人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柳曼蓉□□过的，柳曼蓉如何不知道弟弟的想法？自己自梳在家，束缚的不是自己，而是一直对她心怀愧疚的弟弟。　　　　柳曼蓉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儿我找你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有什么事？姐姐请讲。”柳大人许久没有见到柳曼蓉这慎重的模样，心一下提到了高处，莫非姐姐要搬出去住不成？　　　　“程老夫人为她的儿子小程大人与我提亲。”柳曼蓉幽幽的说道，其实这一刻，她在少女时梦中想了许久，但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一种形式实现。　　　　“小程大人？那可不行。”柳大人连连摇头，这位小程大人的风流史可是公开的秘密，姐姐这是因为段氏所以才想着跳入程府这个火坑？那大可不必。　　　　柳大人的反应让柳曼蓉扬了扬唇，弟弟还是向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