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他唤她。 她牙齿上下较劲,打得磕磕作响。 荀玄吉眼色暗晦不明,这般没有医药,又受了重伤,长公主铁骨铮铮也扛不住。洞外下着的雨,像飞针一般刺进山石上,洞里孤独的火团,执拗的要和恶劣环境斗下去,竭尽全力为无依的两人带来最后的微暖。 火团簇拥下,皆披上了一层轻薄的金色纱幔,黛珂闭着双眼,静谧起来让人困扰。 “别睡了,公主……” 浑浑噩噩,湿透的衣裳像似要掠夺她所有的活力,在最后一丝火光消失后,荀玄吉抿抿嘴,靠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对不住。” 藏在琵琶袖里细长的手指沿着自身腰身的鸾带一寸寸往外提,最先是罩衣,然后是中衣,最后上身衣净。 细腻苍白的皮肤露在外面,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寒襟,他抖着手去扯怀里女人的衣裳,她的衣裳很好解脱,把腰带一抽,交叉的左右衽归位,整个面衣就去了下来。 怀里的女人哼哼唧唧的往着热源方向拱,贴得他更紧了,他嘘眼往她后背看上一眼,惨不忍睹,血红了一大片,可怜的紧,再这么下去,他也保不准接下来会怎么着。 轻揉的替她脱下中衣,鲜红色的茶花肚兜显露出来,在月色笼络中,黛珂全身泛着银白,更加飘忽迷人。荀玄吉细细品着自己的魂牵梦萦,很多年了,这些藏在暗夜中的不堪和肮脏,阉泽和唾弃,在今日化成了洪水猛兽,须臾倒戈。 女人的整个身子被翻转过来,长长的一条伤口,像是毒蛇吐信儿,许是受了河水连环冲刷,血肉翻滚,里面参着泥沙,唬人得很。 眼下没有干净的纱布,没有药,就连火也没有,想要活,全指着自己和天意。他听说人的唾沫有消毒的作用,不管这个说法有无根据,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更何况泥沙进了肉,再拖下去就得流黄汤子,这么可怜的小人,怎么能受这些罪,他不忍。这般苦楚,荀玄吉净身时就体会过。没有钱打赏行刀的人,只能揪命的疼,六七月插着稻草管子,下半身泡在黄汤子里,全身散着恶臭,可上面的人还往死里下作他,没吃没喝的,硬扛着一口气,挣扎着活了过来,不然现在连座野坟头也没有。 他屈下身子,靠着女子的背一寸寸的舔舐着,然后再一口口往外吐泥沙,深情且缠绵。黛珂晕陶陶,只觉着背上的东西轻柔的不行,像羽毛一般扫着她的脊,也扫着她的心。 四周静谧,荀玄吉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人,柔软的蓓蕾刮蹭着他的腿,这是他第一次离女人这般近,也是第一次亲吻一个女人。荀玄吉此刻觉得,要能和她长长久久这么遁世,也是一生造化。 外头不管噼里啪啦个不消停,山洞中的两人自有一番天地,白昼之间,天格外的黑,黛珂叽咕一声,睁开了眼。光线不算太好,但也能辨别个六七,温热且陌生的触感让她心里一惊,往上一抬,就瞧见一个尖尖的下巴。 这样子真真儿不好看,她看见一个白嫩嫩且又乌青遍身的半个身子。 荀玄吉居高临下的看她,手掌有节奏的搓揉她的肩,“公主,醒了么。”他温柔的话语像破冰的暖阳,一寸寸刺裂开坚硬的壳。微冷的手,抚上她的额头,他撇嘴一笑“好些了,没昨儿个烫,公主你可吓坏小人了。” 她有些虚弱的点点头,低头一瞧自己光秃秃的手臂,呆愣起来,发了好大一会神,才发现自己没穿衣裳,脸上喜怒难辨的看着他,“你……” 他倒没说什么,仍就时时刻刻的搓揉她的肩膀,“昨儿晚公主病了,一个劲儿的喊冷,可小人身上的衣服湿着,就只好用了这个身体取暖的法子。”说完正正经经又盯着黛珂脸看,“小人无心的,只是公主生着病又受了伤,不管怎么,也是救人的方儿,公主生小人气了么” 黛珂哑口无言,她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也从未和一个男子脱了衣裳抱在一起过,再细细想想,他也不算个真正的爷们儿,宫里好些娘娘们沐浴时不也让内侍伺候么,这么想着,也觉得通畅,那份尴尬劲儿瞬间消散不少。 她趴在他的腿上,不太好看的样子,刚想起身,背上确是撕裂般地痛,“我的背。”黛珂呲牙咧嘴。 “公主莫动,让小人扶您起来。”荀玄吉插着她的胳膊,往上这么一架,直挺挺的把人提了起来。 黛珂觉着从未如此落魄过,小脸红成了火烧云,她借着他的手臂,往旁边挪,面红耳赤的嘀咕“我……我没事了,衣裳在哪。”四处打量。 羞愤难当,她低头呲呲牙,瘸着腿,顶着一个光溜溜背在山洞里转。 似乎是感觉着后面有个跟着她一路打转的影子,晢过身子,一看看见他嘴角的残留,“阿吉,你饿得吃沙子了。” 他听了发笑的摇摇头,“小人不吃沙子,这满口钻的东西,小人就算饿死也是不吃的。”说完他的视线在她背上乱遛。 黛珂被他视线扰着,乜斜着往后背看,用手指轻轻抹了抹伤口外,有些滑叽叽的,她转过脑袋再看看他的嘴,吓得大退一步,“你……你……” 他抚了抚嘴角上残剩的泥沙,笑着叹气,“公主受人服侍应泰然自若,那才是四平八稳的帝王家作派。揪住这些小细节,岂不是上不得台面?再者说,公主受了伤,手下没人,这些小人伺候起来理应周全。” 黛珂唬得目瞪口呆,我我了半天也没没说出个名堂。 他离他很近,几乎鼻息之间也能感觉到,“公主无需害怕,小人这样的身体就算对公主有想法,也是万万做不到的。”这话像利刃一般,一刀刀割她的肉,牵扯着无望的疼痛,让人窒息。这话着实让她悲哀,戴珂吊着嘴角,“何必说这些话出来,让你我都难受。” 荀玄吉苦笑道,“公主还成把小人当男人么,小人这一生注定孤苦无依,说出来又有何关系。” 黛珂问他,“如若有机会选,还会入宫么?” 他笑着答,“不入宫就会立马饿死,留着命才能活到今儿。” 他慢慢眯起了眼,长长的睫交织在一块儿,辨不出此刻的神色来,“不入宫也就见不着公主,就算留了命活到现在,也没多大意思,仔细想想老天总归待我不薄的。” 黛珂内心酸楚,伸手握住他的腕,瓮声咕哝“阿吉,不要妄自菲薄。”她确实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对他说没关系,不就是断了根儿么,没有还很轻快。或者说,无妨,这滔天的富贵享乐着,没那个就没吧。更或者对他讲,天下奇人逸事不胜枚举,你这损耗不算大,遇着个好大夫,接一接,也能使的。她脑里不知怎么就蹦出些异想天开上不了台面儿的想法。 正神思游转,忽闻得一声咳嗽,“公主,快些把衣裳穿上。”说完在衣服堆里把找来自己的中衣给她披上,他的动作缓慢缠绵,一寸寸一分分地靠过来,他越靠越拢,唇与唇的距离不过三指远,就在她以为他要亲她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说,“小人的衣裳有些大,但好在干净些,瞧着公主的都成破烂片儿了。”说完细心的替她系上带子,那双轻柔的手,无意间挂侧着她的乳/棉。 黛珂脑子里一片空白,忘了他的身份,也忘了他的残缺,要说撩人,这半个男人绝对是情场界的老手,她憋着一口气,不敢大声呼吸,险些晕倒过去。 他很快撤回了身子,只留下一个呆呆的人,立在那里不敢动弹。 荀玄吉踱步又去拿自己个儿的罩衣,他也比她好不到哪去,这般虚虚实实,不是装模作样的撇开了脑袋,现在出丑的就是自己个儿。 他提着面衣要替她穿上,黛珂惊慌的想要躲闪,“不劳动你了,你也受了些伤,我自己来吧。” 荀玄吉见着她的窘迫,有些想趁人之危,他就是这般无赖,做都做了,那就把这事挑明了好,免得零星割肉,没意思。 他一哂,“公主哪里不满只管说出来,是小人没施排好,让公主落马坠崖受伤了,一准回宫,小人就去官家那领恩典。” 她瞥他一眼,只想是因她刚刚躲了他,让他觉着自己内心不满,他心里有了负担,这才向她告罪,便耐着性子对他说,“多亏阿吉救我,还替我治伤,这份恩情现下还不上,可一准回了宫,我肯定在父皇面前替你说话。” 荀玄吉有些哭笑不得,他刚才的意思,她真是一点都没参透,白费了他的口舌,罢了罢了,他有的是时间拿捏住她,这定了心性,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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