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大概是因为药劲太大，简橙这一夜睡得很沉。错过了闹钟，也错过了简韵茹的电话。　　　　她起床的时候，已经六点过半了，太阳高高升起，几只鸟停在树枝上喳喳叫。她抓起书包跑出去，惊得小鸟拍打翅膀扑棱扑棱逃掉。　　　　进了教室，上课铃刚好打响。　　　　她气没喘匀，脸颊晕了两抹浅色，头发被风吹乱。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穿过过道，坐回自己的位置。　　　　同桌仍然在玩游戏，一只耳朵塞了黑色耳机，头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她扫一眼今天的课程表，拉开书包拉链往外拿书。　　　　早自习上到一半，张老师推门进来了。他把几张纸放在桌子上，两手背在身后，走下讲台晃了几圈。简橙同桌这时候反应最快，耳机一扯，手机一扔，假模假样地开始看书。　　　　张老师在他身后停了片刻，走近几步，手指一勾，把耳机线连带手机一齐拽了出来。　　　　“张、张老师……”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江子明，你上次答应我什么来着？”　　　　“再、再有一次，我就，就……”　　　　“就什么？”　　　　江子明都快哭了，“张老师，您再饶我最后一次。”　　　　“你自己能数清这是第几个最后一次吗？”　　　　前排有人没忍住，噗呲笑了一声。　　　　张老师立刻瞪过去，“笑什么笑，题都做明白了是不是？考试都能考满分了是不是？考完试我看你们还笑不笑！”然后朝江子明摆手:“行了，你先去办公室等我。”　　　　“哦。”　　　　江子明耷拉着脑袋，怏怏地走出去了。　　　　下课铃响起。　　　　张老师回到讲台，放下江子明的手机，把几张纸拿起来：“明天模拟考，这些是考场考号还有座位表，班长找时间贴一下。”　　　　听见考试，讲台下一片哀嚎。　　　　张老师火上浇油：“成绩单出来后，我会在第一时间把分数发给你们家长。”　　　　下面叫得更惨烈了。　　　　-　　　　考场是按照年级组名次排出来的，简橙没有名次，于是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跟她一个考场的还有江子明和云霁。　　　　考试前，要把书全部搬走。简橙东西不乱，但多。等教室不剩什么人了，她才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抱着一大摞书走了出去。　　　　操场还剩些人，有赶着吃食堂的高三生，也有挥着扫把打扫垃圾的值日生。篮球场上最热闹，密密麻麻围了一大圈人，不止学生，还有几个穿球服的体育老师，每进一个球，便有小片人欢呼出声。不少人闻声跑过去，一阵风似的。　　　　怕被撞翻，简橙绕开人群，刻意走没什么人的路。出了校门，把书放在栏杆上，一只手固定住，另一只手拽起滑到肩膀下的书包带子。　　　　“同学。”一个男生走过来，“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谢……”　　　　谢字还没说完，一只篮球飞了过来，简橙躲过去，书本刷拉拉掉了一地，她皱着眉毛，蹲下去一本本捡。　　　　男生被擦到手腕，黑着脸要发火，抬头却见云霁和顾扬一两个径直走了过来。他跟顾扬一还算熟悉，笑骂道：“我-日，你他娘的是不是瞎。”　　　　顾扬一笑嘻嘻的，被骂了也不生气，垮过栏杆勾他脖子，强行拖着走了。走到半路，还帮忙把滚很远的篮球踢了回去。　　　　码好书，怀里被塞了个球。　　　　简橙茫然抬头，视线里闯入云霁放大的脸，她身体崩直，下意识往后仰。　　　　云霁弯腰抱起书，歪着脑袋蹭了把汗，蹙眉催她:“愣着干什么，走了。”　　　　-　　　　云霁走前头，简橙抱着球，远远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云霁回头，“喂。”　　　　她脚步停住，疑惑道：“怎么？”　　　　他说：“你过来。”　　　　她眨眨眼睛，小步跑过去，身后的书包一晃一晃，带子勒着她的肩膀。　　　　云霁眼神有点怪，盯了她有半分钟。等到她出声问了，他才伸出一只手把球拍开，递过书，“接着。”　　　　简橙连忙把书接过来。　　　　云霁越过她捡起球，朝反方向走了。　　　　她也没多想，抱着书拐弯。一抬头，看到简韵茹斜倚着车门站在巷子口。　　　　-　　　　第二天一早，简韵茹把简橙送到学校。　　　　停好车，她叮嘱她：“把书带到食堂，趁排队的时候看一看。不要因为是模拟考你就敷衍对待。”　　　　简橙闷闷地应了一声，低头解安全带。　　　　看她这幅不上心的样子，简韵茹又气又无奈。还想继续说教，电话响起来了，她连忙摁下接听，没空再管简橙。　　　　简橙推开车门，背着书包下车。　　　　-　　　　下早自习，大家纷纷起身收拾东西，招呼着一个方向的同学，结伴前往考场。　　　　“同桌。”江子明用三角尺戳戳简橙手腕:“借我根笔。”　　　　简橙顿一下，没吭声，拿出支笔递给他。　　　　他接过去，笑着道了声谢，离开座位去找云霁。　　　　最后一个考场都是不怎么学习，对模拟考不上心的人。他们被分到一起不止一回，大多都熟悉了，有的还互相追着打闹起来。　　　　简橙第三次把被人撞歪的桌子扶正时，云霁和江子明进来了。　　　　认识的互相打起招呼，云霁没回应，只是点点头表示听见了，到黑板前看了看座位表，然后大步迈下来，在简橙身后拉开椅子落座。　　　　简橙不知怎的浑身不自在起来，拽着椅子往前移了半米。　　　　云霁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不太使力地一踢，把桌子又贴回她的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