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席舰轻笑，缓缓吐着烟圈，“行，纵着你。”　　　　看在宋乐眼内多了点嘲讽的含义，她按在肚子捂着的手越发用力。　　　　感觉得到，席舰对她的坚持不以为意。　　　　宋乐别过头，垂眸看着车内铺的垫子，浅浅呼吸，挺翘的睫毛遮敛她藏住的情绪。　　　　车子平稳驶行，席舰手搭在窗沿一阵，后面收回来，好整以暇地欣赏正值青春的美色。　　　　漂亮，但也够倔。　　惹得人想折断这傲骨，让她心愿臣服。　　　　*　　次日的家教工作，席舰大发慈悲地放过她，恩准休假一天。　　　　昨晚醉酒的后遗症，宋乐睡了一觉后好很多，但这一觉起来，就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睁眼入目一片昏暗，窗户透进的光所剩无几。　　大脑的警钟顿时敲响。　　本来计划今天去代签点拿合同的。　　　　　　宋乐揉着太阳穴，下床，开手机看时间。　　　　傍晚五点。她睡了十七个小时。　　　　提取码已经通过短信发过来了，查了下时间，九点关门，她现在出发还来得及。　　　　换好衣服出门时，席管家没拦她，接了个电话得到席舰的同意就帮她开了别墅的大门。　　　　不苟言笑的老管家端着古铜色的话筒，瞥她一眼，“先生要跟你说话。”　　　　这个点，朱秀玉她们应该在厨房后院清理污垢。　　　　混世魔王在浴室里闹腾，依稀传来水流拍打的噪音，宋乐端详着抽象主义的壁画，回过神，接了席管家递给的话筒。　　　　“我放心你，出去玩一晚通宵都可以，明早在凌名上课前回来。”　　　　手指贴合筒柄的传声处，宋乐淡然，“好的，席先生。”　　　　“不问问原因？问我为什么不怕你逃走。”席舰神闲气定，似在逗她。　　　　“不用了，我知道。”　　　　“把话说得太干脆真不好聊，跟你讲话总是不超十句就结束，勾得我心痒痒。”　　　　宋乐面无波澜，三秒内挂下话筒。　　　　没兴趣听老不正经调情。　　　　至于原因，无非离不开钱，演女伴的钱到账了，但家教和先前保姆的工资未到手，她暂时不会溜。　　　　*　　七月的夜晚，夏夜微热的风，她乘车到代签驿站，赶在最后一批领快递的人里签收合同。　　　　原本打算原路返回，扫了眼屏幕的时钟，才九点不到。　　　　停在马路旁的天桥楼梯，她慢慢坐下，感受台阶的冰凉。　　　　从返校得知被林嘉怡耍了以后，她就开始为生计而忙活，像被时刻抽打的陀螺，转个不停。　　　　像这样傍晚静心坐下根本是奢望。　　　　城市的星空被黑夜覆盖无几，霓虹灯仿佛永不熄灭，忽闪而亮，宋乐关了手机，合膝凝望下面的车辆和行人。　　　　逐渐地，风速渐快且凉，夏季的闷热全吹散。　　　　不知坐了多久，她收拢薄外套，享受完清风追月的闲适感，点开手机，瞄了瞄。　　　　还剩百分之三十的电，步行回去应该够的。　　　　……如果没有人跟踪的话。　　　　宋乐即使走马路正中央，身后不时踩地尾随的脚步声也没消失过。　　　　她没伪装，只是带了个口罩，这也被不怀好意的盯上了。　　　　宋乐放慢脚步，注意到前方有拐角口，一条偏僻漆黑的小巷。夜深，不止街上的路人稀少，甚至车辆很久才经过一部，而郊区附近的店铺早已经打烊。　　　　适合犯罪的时间和地点。　　　　再看远一些，十字路口那处倒是有人等着绿灯。宋乐淡淡扫过，侧头钻进了小巷。　　　　紧跟她的两个男人面露喜色，交换眼神，抓了抓胯部，跟上去。　　　　光线稍微昏暗，宋乐半蹲下，将上衣里的手机拿出来，一起拿出的还有水果刀。　　　　手机刚藏好，那两个男人喘着气靠近，其中一个动作很快，捂上她的嘴，哑声恐吓：“小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是想让老子爽爽……”　　话没说完，男人惨叫出声，松开了被捅中的手。　　　　不等同伙反应她有刀具，宋乐先踹他一脚，下了狠劲，直把人踩到脚底。　　　　宋乐正差一脚就打晕时，先前被刀伤到的男人趁她不备，抄起一块砖头往她脸上砸。　　　　半块砖头躲过了，另一半砸到她脖子，擦破皮肤溢出血，宋乐摸一把脖侧，指尖沾满鲜血。　　　　对方还以为找到了她的弱点，忙不迭从墙角捡起一个酒瓶子，冲过来，改往她脑袋砸，宋乐抓住那只高抬的手臂，酒瓶松落掉地，她拧着血肉下的骨头，男人面部近乎扭曲，向她求饶。　　　　花了几分钟，宋乐解决了两个见色起意的嫌疑犯，揍晕之后，她用别人的衣服擦干净血迹，收好刀，回到原先藏文件的位置，外面漏进来的路灯光线过少，她摊开掌心贴着地找，猝不及防被醒过来的男人暗算，一片玻璃渣插进她的后背。　　　　宋乐重心不稳，摸到手机的同时，手撑地不小心被细小的柱体物钉入。　　　　背部在滴血，她忍着痛回身给了一拳，见人再次倒下，才背过手拔走那块玻璃碎片。　　　　寂静的夜，血腥味淡淡萦绕于鼻，周围一阵阵风温度很低。宋乐好不容易取出玻璃，有些体力不支，靠着斑驳粗糙的墙，脖颈的血已经干涸，剩两处的伤口血流不止，她缓慢展开手，在黑暗辨别掌心的异物。　　　　是颗废弃变弯的钉子，扎得很深。血蜿蜒顺着手臂滑下，她看着看着，忽然厌恶这样的自己。　　　　一无所有，满身狼狈地呆在某个旮旯，万一死了都没人发现。　　　　沉陷颓丧的情绪一会儿，宋乐忽地握紧没受伤的拳头，提起疲倦的精神，扯那颗钉子。　　　　小巷内安静异常，任何一点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当一个人经过巷口时，宋乐能立刻察觉到动静，警觉地抬头。　　　　望见那人停在光阴交界处，似乎观察巷子内的情况。　　　　宋乐盯着巷口不动，相隔数十米与那个人对视。　　　　逆着光，脸看不清楚，只知道很高，性别男。　　　　宋乐重新竖起危机意识，她现在身体有点糟，再来一个男人起歹心，不好说她还能不能打过。　　　　然后，不超十秒，那人迈腿离开了，被拉长的影子消失在巷口外。　　　　她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摁着调低亮度，看一眼时间。　　　　还能再休息几分钟，地上的人暂时不会这么快醒。　　　　这个念头随后被打消，因为巷口的男人又返折回来，踏进巷子，宋乐迅速关掉手机，闭上眼，打算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你是一中的毕业生。”那人离她一米距离，先开口，清冷独特的声线一下子跃入宋乐的耳内。　　　　她的口罩打完架后就摘了下来，揉皱扔到一边，所以现在她的脸淌着汗和血，原本的样子完全袒露。　　　　“我记得你的样子，”林怔慢慢蹲下，像是为了解答她的疑惑，用手指点脑门，指着绕了一圈，“我能搜查得到你入学以来的档案信息。”　　　　宋乐不吭声。　　　　片刻，他没再说什么，径直伸手抱她起来，手臂揽稳她的背和膝盖窝，温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达过来。　　　　周遭的时间慢得仿佛停滞，风静止。宋乐依旧保持缄默，但思绪恍若神游。　　　　她意识到林怔危险的地方了。　　　　从他开口那一刻起，近距离看着他，世界像从黑白影像跳入彩色万花筒。又像一部电影快速过渡完情节，只为了在这一秒长镜头遇见他。　　　　她有感觉了。　　很不妙。　　对即将、准备利用他的宋乐来讲，非常不妙。　　　　宋乐的视线稍微往上移，触及他的下巴，被剃过的胡茬痕迹，这看似清淡的五官一旦近在咫尺，就变得杀伤力十足。　　　　靠气度堆砌出来的帅，越是冷静不受人迷惑的模样，越是诱人发狂。　　　　甚至在某个瞬间，宋乐代入了林嘉怡的心境，窥出一种隐秘的心思。　　　　很明显，他是突破点，接近他，甚至通过他能获取不少关于林嘉怡的信息，或是弱点。　　　　林怔在这附近有一间暂住的房子，一路抱着她进住宅区，乘电梯，到家门前才放她下来。　　　　他没问宋乐小巷里的事和身上的伤，相对的，她也没问他为什么带她回来。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开了灯，宋乐发现屋内的摆设接近一穷二白，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其他娱乐用品。　　　　厨房是空的，客厅只有沙发和桌子，并且家具都是极简的设计。　　　　让人联想到荒芜。　　　　不等她观察完毕，林怔从后背又抱她起来，这次似乎看见了她外套透出来的血迹，手臂着力点往腰部那边移了过去。　　　　宋乐怔住几秒，自然垂落的手顿了顿，环上他的腰，隔着衬衣外套碰触这有力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