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陆烟第一次做牛蛙，记着他说的要甜的，按着红烧排骨的做法依葫芦画瓢做了一份，还好程川上楼拿测试题拿了很久，等到他下来的时候红烧牛蛙已经出锅，顺带她还炒了两份蔬菜。　　　　程川闻着香味过来，好看的眼睛放了光，看到在盛牛蛙的陆烟，细细的胳膊拿着锅铲，窗外落进来的光照在她的侧面，明艳艳的米黄色长裙，纤细的腿扎进棉质拖鞋里，根骨细而直，女孩的根骨比男孩细腻很多，后跟两侧凹槽有片阴影，着实像极了一幅画。　　　　“都是你做的？”程川指着大理石料理台的几盘菜，他震惊于她的厨艺。　　“嗯。”陆烟小小的声音。　　“很厉害。”他夸她。　　　　他帮把饭菜端到餐桌，陆烟洗洗手，低着头走过来，手捏着开衫边缘：“我就不用了，你把测试题给我，我先回去了。”　　她生分得很，心里从做菜开始就已经忐忑不安，万一他爸爸妈妈回来了，她该怎么办？　　程川拿了碗筷，浅笑着说：“你觉得我一个人吃得下？”　　　　“可是…”她犹豫。　　程川帮她也拿了一副：“自己做的总要尝一尝。”餐厅窗外的阳光在他眼里熠熠生辉，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她咬着唇，慢悠悠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中午没有吃饭加上做了一顿菜，肚子里的奶茶早已消耗完，咕噜叫了一声，还好声音小，不然就被程川听见了，捏着筷子迟迟没有动。　　陆烟看着他夹了一块牛蛙，放进嘴里，大眼睛盯着他的表情，睫毛在阳光下落下一片阴影，很长很密，眼神里满是期待。　　　　牛蛙入嘴，收汁恰到好处，牛蛙肉嫩而肥美，混合着勾芡的酱汁，这味道跟哈灵牛蛙的牛蛙完全不同，但别有另一番风味，程川不禁舒展了眉。　　“好吃吗？”她问，生怕第一次牛蛙做失败了。　　　　程川点头：“很好吃。”面上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没表现出自己内心对这盘牛蛙的热爱，害怕在她面前失了态。　　陆烟嘴角扬了扬，点头：“好吃就好了~”　　　　她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糖放的有点多，肉有点齁，腻得眉毛都歪了，下了两筷子再也下不去第三筷子，对面的程川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一张俊俏的脸扬着眉，表情轻松自在。　　她便知道了，程川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吃甜的，菜要甜的，奶茶要全糖的，甜筒尤爱巧克力…明明都是高热，偏偏怎么吃都不胖，羡煞很多减肥的小姑娘。　　　　她拘谨着小口吃碗里的米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陆烟，你是不是害怕我？”程川看她一直小口吃着米饭问。　　陆烟抬眸，瓜子脸上有跳动的光影，片刻，摇头：“还好。”　　　　“那你怎么不多吃一点？”　　陆烟哑然：“吃不下了。”她总不能说糖放的多了。　　“你要浪费这一桌的菜吗？”他的语气半分调侃半分逗弄。　　　　“可是…”陆烟低了头，又夹了一块牛蛙，甜腻的奶茶让她实在吃不下这盘过腻的牛蛙，可是如他所说又不想浪费了这一桌食材。　　程川看她那张拧巴的小脸，几分明了：“吃不惯这么甜的吗？”　　她点头：“嗯，可是浪费是不对的。”　　　　纠结的样子分外可爱，拧着眉，嘟着嘴，咬着筷子，他莞尔，轻笑：“拿过来。”　　陆烟睁大了眼睛，长睫毛一闪一闪的，表情错愕：“我碗里的吗？”　　　　心道自己碗里的这块牛蛙只用筷子夹了一下，没有真的动过，但是他不介意是她筷子夹过的吗？她缓缓把碗推过去，程川没有嫌弃的把她碗里的那块未动的牛蛙腿夹了过来放到自己的碗里。　　这种行为让她又红了脸，以前在家陆玉溪也干过，可是陆玉溪是她哥哥呀，程川又不是她哥哥。　　　　“以后烧牛蛙可以稍微少一点点糖。”他咬了一口碗里她的牛蛙，并没有丝毫的异样，一切自然而然。　　怎么都觉得是她想太多了，他只是见不得浪费食物。　　　　程川觉得这个牛蛙的味道没什么问题，而且很好吃，可总不能让陆烟迁就他。　　“不过你也可以试试甜食，甜食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打开之后，就能发现里面有很多惊喜。”程川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心满意足下，不似平时话少。　　但是一本正经的吹嘘甜食还是第一次，得亏陆烟听得头头是道。　　　　话题从甜食打开，午后半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烟跟着他说话，放下了先前的拘谨，转而变得轻松起来，眉眼舒展，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是两个小月牙。　　太阳落到西边，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映得她脸上亮晶晶的，彼此眼睛都闪着光芒。　　　　察觉时间已经不早，他送她出门，陆烟想起来测试题这茬事情：“程川，测试题。”　　程川也惊觉自己忘了，其实本就没有测试题这一回事，让她来拿测试题不过是不想把上次她落在路上的菜篮子还给她，本就是她弄丢的，自己帮她捡了，总不至于再给她送上门去，所以想让她自己来取，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陆烟仰头，看到他嘴角有一滴牛蛙汤汁未擦干净，大眼睛盯着那滴牛蛙汁，伸出小手指，指了指他的嘴角，程川误以为她是准备责备他，明明动作跟他妈每次责备他一样。　　他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指头，表情严肃，正经，深思熟虑后说：“以后周六晚6：00-10：00我会去你家给你哥补课。”　　　　陆烟的手指触电一般，滚烫灼热，连忙抽回了手，刚想说他的嘴角沾了汤，可还没说出口，程川便打断了她，他以为她觉得少了，心想自己周末都很忙的，能抽出着4个小时简直是好人做到顶了，补了一句：“4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陆烟伸手想把那滴汤汁的事告诉他：“你…”　　　　“还有个条件。”他开口。　　本想说还有个条件，想要她每周六晚上烧一顿好吃的，像红烧牛蛙这样的，转念一想，这便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面子上搁不下来，反正每周六要去补课，可以从长计议，心急不好，温水煮青蛙，总能把她身上的法宝都给煮出来。　　　　“什么，什么条件？”她诺诺开口。　　程川挠头，随意搪塞了一句：“没，想跟你说，平时多看着你哥，让他好好学习。”　　陆烟点头，看样子程川是真的打算栽培她哥哥了，这下她妈可以放心了，她点头：“好，谢谢你程川。”　　　　程川送她出门，一直到南大街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才转身回家。　　初秋的风吹在他的脸上，泥土的芬芳伴随着雨后的清新，他闭上了眼睛，周遭一片宁静，只有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有风从指间穿过，他轻轻握住手，把风抓住，嘴角微扬。　　　　来时三分钟，走回去走了十分钟，还没到家就看到了门口停着的商务车。　　推门进去，一脸讶异，他妈正坐在沙发上，看到他，也看到了餐桌上的菜。　　　　白色的旗袍勾勒着女人姣好的身材，脸上微施粉黛，细长的柳叶眉，程川的眉眼有几分像她，清秀俊俏。　　“小川，家里来人了吗？”　　程川换了鞋：“嗯。”　　“女同学？”他妈问。　　程川不知道他妈为什么可以问了“女同学”，点头：“嗯。”　　　　他妈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母亲，相反，还很开明，对于恋爱提早就跟他普及过，从他妈看到他书包里一堆堆情书开始就跟他说过青少年期间会对异性有喜欢的情愫，可以谈恋爱，但是男孩子要有担当绝对不能做出格的事情，不过后来见程川一心扑在机械与电脑之上就没有再提及过早恋。　　如今看到他把小姑娘领回家，竟然松了一口气。　　　　“她做的菜吗？”　　“嗯。”　　他妈眼睛弯了弯，几分欣慰，呷了一口茶，也不戳破小孩子心里那点儿事：“小川，有空你跟李婶学学做菜。”　　程川……　　“为什么？”　　　　他妈笑了一下：“男孩子要多一点担当。”　　程川……　　他妈在说什么？怎么就扯到担当了？他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妈，我先上楼了。”程川懒懒的往旋梯走。　　　　他妈看他上了楼，不禁露出慈母般的微笑，看着餐桌上的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不过感觉得出来是个好孩子，做的一手好菜，想必人也不会差，倒是好奇儿子这榆木脑袋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闹腾的，觉着不太像，安静的，两人应该也不好处，想着想着柳叶眉又皱了，高中谈恋爱是早了些，万一她儿子影响了人家姑娘的成绩可怎么好？　　　　又想万一对方的父母知道了这事，闹到了学校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