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啊,外婆对不住你!”李老太拉着胡丽的手哭诉道,“以前外婆对你不好,外婆现在知道错了,原谅外婆好吗?” 不得不说,以李老太的年纪,拉着胡丽的手这么一哭,任多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不得不心软下来。 “丽丽啊,自打你把我们赶回来后,”李彩在旁插话道,“你外婆就一病不起了。她毕竟是你亲外婆,你就原谅她吧。” 不光是李彩,屋里所有的人都在劝胡丽。他们将胡丽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的在说李老太抚养她母亲的不易,有的在说老太太只是性格直,话虽然有时说得不中听,但心肠还是很好的。 被围堵在床边,动也动弹不得的胡丽大有一种自己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她现在被所有人用言语的刀子架着,胡丽知道,只要自己再说一句难听的话,那么传出去后,她可就变成了个十成十的恶人了。 “这些人想做什么?”胡丽心里暗暗忖度着,“那些知青已经把房子占了,他们不可能回得去了啊。” 众人见胡丽没有推开李老太拉她的手,又看她即没反驳,也没顶撞大家所说的话,便都以为胡丽的心已经被他们打动了。 “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李彩语重心长地和胡丽说道,“虽然现在不住在一起了,但以后还是要常走动走动的。” 对李彩的话,胡丽没应声。从进屋起,她连半句话都没说。她看着李老太一家人又哭又闹的唱了好一会儿戏,对自己极尽谄媚之能事。 当胡丽走的时候,李彩和绢花陪在胡丽身边,送她到门外。这两人的默契被她看在眼里,一切就好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似的。 “丽丽啊,”李彩用商量的语气问胡丽道,“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你舅舅快要结婚了。女方家里一定要有独门独户的房子。你也知道,现在天这么冷,根本没法盖房子。所以,能不能先借你那个房子中的一间给你舅舅结婚?来年开春了,等房子盖好后,他们会马上搬走的。” 胡丽总算等到正题了。她转头看向绢花,显然李彩说的事情,她事先也都是有数的。 “房子现在不是那些知青在住吗?”胡丽问绢花道,“不能随便腾出来吧?” “用不着腾前面的房子,”李彩看胡丽问绢花房子的事,以为她这是同意了,只不过还担心上面不答应,“我们觉得吧,你一个人住那里也太浪费了。可以让你舅舅和她媳妇去住,然后你来和我们住在一起,大家热热闹闹的一家人,不好吗?” “不好!”胡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李彩。 李彩没想到胡丽会突然变脸,她想用所谓的“亲情”打动胡丽,又说道:“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们大家一起吗?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就是啊!”绢花看胡丽不答应,也有点生气了,“多好啊,怎么就不愿意呢?” “我就是不愿意,”胡丽不想再和这两人废话,“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见胡丽转身就要走了,绢花急忙拉住了她,对她说道:“你不要这个样子。还是多为你外婆他们考虑考虑,人不能太自私啊!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那将来你有什么事,我们也不会帮你了。” “那如果前面的房子,上面愿意腾一间给你舅舅呢?”李彩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案给胡丽。 “这我就管不着了,”胡丽笑道,“国家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男人已经同意了,”绢花说道,“姑娘,只要你不要去反对就行。其实你也不吃亏,你都能让那些知青借住,怎么就不能借给你舅舅呢?” 胡丽这才知道了绢花来的目的。原来他们都是商量好了的,如果能说服她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那是最好。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后面那招。她知道,事已至此,已经很难阻止了。毕竟她将房子借给了生产大队,那么严格来说,无论他们是给知青住,还是给别的什么人住,她都是无权过问的。 “我反对,”胡丽反问李彩和绢花道,“有用吗?” “其实你舅舅住在你隔壁,”李彩又劝胡丽道,“对你只有好处啊。你一个姑娘家的,万一受了欺负,能给你出头,能帮你的,不都是你娘家人,你舅舅吗?” “这我可不敢指望。”此刻的胡丽简直对李彩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姨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如果现在有一个全然不知情的人站在他们身边,只单听了李彩的话,一定会以为胡丽在外婆家里是得到特别优待的。 “随便你们吧!”胡丽卖了个面子给绢花,“但如果他们住不下来,自己要走,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那怎么会呢?”李彩没有听出胡丽话里暗指的意思,以为她只是那么随口一说。 “对了,”临走时,胡丽想起了井里的那具女尸,“他新娶的媳妇,叫什么名字?” “叫姜红。” 自打胡丽答应了李彩的要求后,李老太一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骚扰她了。村里的人也不再见了她就提她那“可怜的外婆”。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每一个人都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了。 为了在三九天前把鸡舍里的鸡挪到更暖和的地方,胡丽决定在院子里另搭一个鸡棚。鸡棚里她打算用棉被铺在砖墙上,这样可以达到更好的保温效果。 胡丽去找庄一拂时,庄一拂的身体早已从冻伤中恢复了。 鸡棚总共搭了三天,庄一拂干活很认真,胡丽也尽量给他做些好吃的饭菜。 到了第三天,鸡棚终于搭完了,将鸡赶到新的棚里后,胡丽留庄一拂在家里吃晚饭。庄一拂也不客气,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吃过饭后,胡丽给庄一拂温上了一盅白酒。 “这里就我一个人,还蛮缺人手的,”胡丽问庄一拂道,“你看可不可以这样,以后我家的农活,你帮我一起做。我管你每天三顿饭,行吗?” “怎么不行,”庄一拂抿了一口酒,笑说道,“求之不得呢!” “对了,”胡丽假意想起了旁的事,“我上次去找你的时候,看你手里拿了本都是古文的书。你是大学生吧?” “怎么可能,我高中还没毕业呢,”庄一拂向胡丽解释道,“那个我也就瞎看看。” “你真了不起!”胡丽假装自己没什么文化,一副崇拜庄一拂念过书的样子。 “对了,”说着,胡丽从炕上拿了张纸下来,“你有文化,帮我看下这首诗是什么意思行不?” “这?”接过纸张,庄一拂见到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很漂亮的隽秀小楷。 “我们家以前出过秀才,家里一大堆看不懂的书。这张纸是从里面掉出来的”胡丽解释道。 听了胡丽的解释,庄一拂再去看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乾坤百转斩魍魉,手执金鞭缚妖邪。三声喝令倒流水,许我青龙万石开。” 胡丽写是茅山术“青宫九龙咒”里的一段,在她与那道士斗法中,他曾对她用过这招。 庄一拂聚精会神地看着纸上的字,胡丽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庄一拂,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诗,”庄一拂一副看得一头雾水的样子,“既没对仗,也不押韵。” “你不觉得这上面的内容,”胡丽说话的语气突然大变,柔声细语之中透着股杀气出来,“似曾相识吗?” 庄一拂没有注意到胡丽的不对劲来,他又看了一遍纸,想再研究研究。 胡丽决定再进一步试探庄一拂,她的手悄悄地伸向庄一拂的。庄一拂蓦地抬起头来,胡丽已经凑到了他的近旁。 此时的两人 ,双目对视,相距只有咫尺。庄一拂是目光持重,一派正义凛然。而胡丽则是眼波荡漾、妩媚迷离,昏黄的灯光下,像极了只微醺薄醉的狐狸。 看到那似曾相识的眼神,胡丽娇声唤了庄一拂道:“道……” 胡丽的话还没说完,忽听见外面鸡棚传来几声异响。那声音一起,庄一拂就立刻熄灭了房内挂着的煤油灯。霎时间,屋子里漆黑一片。不明就里的胡丽被庄一拂拉到了窗下。 “嘘,”庄一拂对胡丽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他用压低了的声音对胡丽说,“最近村里有好几家的鸡被偷了,这大概就是那个偷鸡贼了。太刺激了,简直就像侦探小说里一样。” 胡丽见庄一拂一脸兴奋地像个孩子,与之前那个成熟稳重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难道刚才都是我的错觉?”胡丽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但很快的,她转而一想,又觉得庄一拂实在可疑,便表面上恢复了常态,其实在心里暗暗说道:“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庄一拂和胡丽两人皆屏气凝神地趴在窗口。一连串鸡的扑腾声后,只见从鸡棚里爬出了个穿青黄衣服的白面俊俏男人来。 只见那白面男人抹了抹嘴,擦掉了嘴角的血渍。他的眼睛滴溜一转,确认了四下无人后便窜到了墙根,抬腿翻墙,一气呵成,转眼就到了墙的另一头。 庄一拂和胡丽先后从屋里出来,小心地跟在那白面男人的后面。 白面男人从几条覆着薄冰的小路穿过,又翻过了几道挂着咸鱼的墙,最后停在了一户灰瓦红砖的房子下。 庄一拂和胡丽悄悄地趴在墙头,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绕到了房后的一扇窗户下。也不知那男人冲着里面说了什么,窗户后的灯亮了一下,男人从打开了的窗户口跃了进去。他一进去,那才亮了的灯就又灭了。 庄一拂和胡丽对视了一下,双双从墙上下来,也到了那窗户下。只听里面有一男一女的声音隐隐传出来。这两人的话里又是宝贝,又是死鬼的,娇/喘/连连,听得庄一拂面红耳赤。 到了末了,里面的女人嗔怪着说道:“这么久不来,我当你忘了我姜红了呢!” 胡丽一听姜红的名字,心里不禁惊叹道,那不就是李虎马上要过门了的媳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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