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黄皮子越聚越多,直到黑压压一片。它们一个个得都像人一样站立着,朝着山下的人们探头探脑。    “那一定是黄大仙!”人群里有个苍老的声音骇然说道。    朴主任见所有人都愣愣的,脸上无不浮现出惊恐的样子。他虽然心里也有些忐忑,但还是咬着牙向所有人高声喊道:“同志们,这世上没有黄大仙,那只是普通的黄鼠狼。我们是无产阶级战士,面对这些封建迷信糟粕,我们要坚决将它们打倒。来!跟我一起去打倒这些‘牛鬼蛇神’ 。”    几个年轻人一听到朴主任的话,顿时又有了信心,他们也跟着朴主任一起喊道:“对!打倒它们!”    于是,那少部分人高亢的喊叫,煽动了其余被吓得沉默了的人们。他们浩浩汤汤地跟在朴主任后面,朝着山上走去,试要清楚山上的那些邪魔妖怪。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这些年轻人。这些年轻人那莫名的亢奋比山上的那些黄皮子还要让他们害怕。    “你们可不能这样啊!”有人这样劝着往山上走的人,“这会害了全村人的。”    这个时候,李队长也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一听说朴队长要带人上山去剿灭黄鼠狼,连忙也往那乌泱泱的队伍的前面跑去。他要去把朴队长劝回来。    “你们看,那些黄皮子都没了!”又有人指着山上喊道。    所有人都往山上看,刚才的那一片黄鼠狼果然又都不见了。    这个时候,李队长也跑到了朴主任跟前。    “老朴啊,”李队长好声好气地劝道,“还是算了吧。这个我们已经给弄死了,山上的就没那个必要了吧?”    “这可不行!”朴主任一听李队长的话,倒更来劲了,“我们一定要让那些畜生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是谁当家作主。对这些畜生,就要赶尽杀绝!否则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李队长很了解朴主任。他知道这个人一旦碰上政治问题,那就定会一根筋到底,什么都劝不回来。于是,他只能作罢。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说下去,搞不好被朴主任扣个搞封建迷信的帽子,那也是有可能的。    朴主任带人在山上搜罗了好几天。本来,他想抓个十几只,再搞个集体处死的。但是谁承想,哪怕是在几个有经验的猎户的带领下,他们连一只黄皮子也都没见着。    于是,大家就这么兜兜转转了好几天,皆是一无所获。时间长了,难免不有人怨声载道的。朴主任也只能作罢了。    村里有一个深受敬重的老猎人,名叫弓长万。    弓长万今年已经92岁了,但身子骨依然硬朗。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被剥了皮的黄鼠狼捡了回去,用黄色帛布包裹着,埋进了土里。    在埋葬黄鼠狼的土上,弓长万插了三支香。在说过一段忏悔的话、磕了几个头后,他将香一一点着。这香是用槐木做的,是专门用来供奉畜生魂魄的香。    死去的鬼魂是不吃饭的,他们享用的是香。    “黄大仙啊,请您大发慈悲,开开恩,切莫怪罪啊……”    弓长万目不转睛地看着香点出来的烟所飘的方向。若是向上,那就是黄大仙原谅他们了。若是向下,那就是它必要报复。这两种情况,弓长万哪个都没看到。    只见那三支香上的烟先是垂直向上,蓦地,“啪啪啪”三下,香头全部从中断掉了。    弓长万活了这么多年,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知道,这是黄大仙连香都不要用了。    从做完这事后,弓长万便一直心事重重的,没有两天便一命呜呼了。    在弓长万死去的那天,村里还有另一个猎人到鬼门关处走了一趟。这人就是那个向大家展示精巧杀黄皮子技艺的猎人。    据说,他们家也不知怎么的,还没过年,就突然要杀猪。烧了一大桶半人多高的开水。这个人站在旁边,一个脚底打滑,便摔了进去。除了头部,全身皆被烫了个皮开肉绽。也幸亏及时送他进了县城,才保住了性命。听人说,当他被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他身上的肉时,已经基本是半熟的了。    这个人后来在医院躺了半年才回家。当人们见到他,他的脸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完全扭曲了。看来瘦瘦黄黄的,简直就是一只黄鼠狼。    农历十月二十五日是李虎娶姜红进门的日子。老黄历上说这天,冲狗煞西,宜婚嫁。    李彩和李老太几次来请胡丽去喝喜酒,她都拒绝了。很明显,自从李老太看到了贺翔对胡丽的照顾以后,不要说李老太,他们一家子对她的态度也都好了起来。即便在胡丽拒绝了再和他们有任何往来之后,他们仍是孜孜不倦地跑来与她套着近乎,希望重续亲情。    村里许多人都接到了李虎与姜红结婚的喜帖。大家天刚黑,便都喜气洋洋地到了新人的新房处。在观礼之后,婚宴桌上就只剩下了李虎、姜红还有李老太等一家人。    看到新人桌上丰盛的酒菜。大家也都迫不及待地到李老太在附近邻居家借用的地方落座,等待开席,吃喜宴。当给他们吃的酒菜上桌之后,所有人都傻了眼。与李虎和姜红那桌上的完全不同,分给客人吃的,都只是花生米、海带、泡菜,连米饭都没有,只能喝菜糊糊汤。    想到自己已经交了份子钱,众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将桌上的东西吃了。在桌上,这些人一边后悔着自己的不划算,一边与旁人调笑讽刺李老太的勤俭持家、精打细算。    胡丽一个人在屋里喝酒吃饭,自在得很。当听见有人站在外面院墙下说起李老太这次的抠门吝啬,她倒是没一点惊讶。在她眼里,那老太太能让这些人吃好的,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胡丽,”庄一拂在外面叫门道,“有本书我忘在你这里了。”    胡丽起身给庄一拂开门,她才离开椅子,便觉得左边脸上有些痒。不仅如此,左眼猛地也有剧痛传来,就好像它要从脸上脱落下来了似的。    她连忙转身去看镜子,赫然看到了自己左边的脸正扭曲着往狐狸变去,原来的那半边人脸在镜子里已经模糊至极。    “胡丽!”庄一拂又敲了敲门。从窗户透出的人影来看,他知道胡丽已经站起来了。    “等一下!”胡丽强忍着疼痛喊道,“我在找!”    “你让我进来,我知道在哪里,在你放……”    胡丽没再回答。她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必须尽快想出这是什么引起的。她又试了试法术,半点都使不出来了。    “胡丽……”庄一拂的喊话声里听得出有些着急了。    “难道是因为我现在的功力不足以掌控这具尸体,”胡丽推测道,“所以元神被脱离出来了?”    “胡丽,是不是出……”庄一拂已经在心里盘算要不要撞门了。    门猝的地被打开了。庄一拂吃了一惊,只见胡丽只开了一小个门缝,单露出了半边脸来。    “喏!”胡丽将书甩给了庄一拂,还没等庄一拂问她怎么回事,便急急地将门关上了。    确认庄一拂走后,胡丽才再又坐回到桌旁,左思右想眼下的对策。她知道,如果不尽快想办法,这个“胡丽”的身体要不了多久就没法用了。    胡丽苦苦思索着,一只手轻轻地在桌面上有意无意地画着圈。突然间,她抬起手看自己的手指,上面粘了两片彩色的碎片。这碎片很小,不知不觉地,胡丽看它出了神。    “这怎么像丹药的外衣?”胡丽暗想道。她还记得,这是有一天早上她打开窗户,在窗台上发现的。据说村里每户人家的窗台上都有一小堆这样五彩的碎片。还有人说,这可能是那些黄皮子想用这些来换回被抓到的那只。    其实那堆碎片早被胡丽扔掉了,她自己也没想到还有两片落在了桌子上。    为了更加确定,胡丽再用手摩挲了下那两个碎片,想感受它到底是什么材质。她的手此时离灯很近,灯光往她的手上照来暖暖的光线。突然间,那两个碎片在她的手上融化了,渗进了她的肌肤里,只眨眼的功夫,就完全消失了。    胡丽感到身上顿时有种轻微的“清新”感,很舒服。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脸没那么痒了。她再去照镜子,发现自己额头上的一块已经恢复成了人的皮肤,并且眼眶也没那么疼了。    发现了碎片对自己恢复有用后,胡丽又开始拼命地去想这些东西是打哪里来的。她想起了跟踪庄一拂时,远远看到他算出的那个黄皮子洞。    胡丽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她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到那个黄皮子洞去碰运气。    于是,她裹上了一条又长又厚的围巾,将脸罩得严严实实的,连夜奔上了山。    一见到黄皮子洞,看着洞口被明显扩大了,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洞被人拓宽过!”    联想到庄一拂之前的举动,胡丽很轻易地便联想到这是庄一拂的杰作。    就像上一次庄一拂做的那样,胡丽从洞口匍匐着爬了下去。经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后,胡丽也下到了那个有四盏长明灯,中间摆了口大瓮的石室。    见到那口大瓮时,胡丽兴奋地几乎跳了起来。她认得这东西,这是一个可以让她在短时间里就恢复所有功力的法器,名字叫做“九龙神火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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