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君?  总花回想幽殊气度,的确不似她以前下界胡闹时所遇的市井凡人,不过…  她问典烛道:「若我没记错,凡任凡间君主者皆有彼方天龙族庇佑,身死之后不该魂魄上天奉仙职吗?」  典烛点头答道:「是,所以说他是我们此行缘由。」    总花心念一转,结合典烛方才万象门通路中提过的话,倒是自己得出了答案:「缘由…你方才说太规若要重振魔界,必先要条魔龙,幽殊魂带龙气,且在鬼界,太规掳青盤不成,幽殊极可能是他下一目标?」  「聪明。」典烛赞许一笑道,「鬼界不比天界,总是方便下手的多。」    总花得意一笑,捻起落在腰间的束带小辫高兴的甩了一甩,再思索道:「不过他究竟怎的就当了这鬼使?鬼王敢收,胆子倒是不小。」  典烛侧头瞧她甩着小辫的模样,弯了弯眼,接着眼神穿到她身后,略一挑眉:「何不问他。」    他?总花疑惑,顺着他眼神回头,吓了一个小跳。  只见几步外不知何时已站了个纤弱男子,她竟毫无察觉。  那男子半垂着眼,黑衫穿的松垮,绣纹样式倒是别有讲究,总花再看他一张脸,长的极是阴柔秀美,倒是胜过许多天女。  他见总花打量,脖子像没骨头般软软一弯,算是行了个点头之礼。    总花也伸着脖子学他动了动道:「胆子够大,声息倒是够小。可是此代鬼王?」  男子眼更垂下,小声道:「鬼王幽行,见过山圣。」  幽行…倒真是鬼如其名,总花干干一笑:「看来此代鬼使们很难偷懒,鬼王若要巡查,他们该是断断发觉不到。」    「山圣说笑了。」幽行抬眼对总花抿嘴一笑,倒有几分妩媚,他眼波再转向了典烛,软脖子又是一弯,「本以为神君会从顶层来,没想得直接来了这。」  典烛已又靠回树干上,懒懒「嗯」了一声道:「坐下说话吧。」    幽行也不多客气,抬手变了块石,身若扶柳般坐了下来,总花低头瞧了瞧自己曲着腿的坐姿,再看幽行斜坐石上的娴静模样,偷偷将腿放了下去,她看幽行典烛似早已约好,开口问道:「原来你不是幽殊通报来的?」  「我感此层突有上神威压,想是神君到了,便忙赶来了。」幽行抿嘴道,「幽殊力弱,被山圣神君打发那两下,该是已在鬼使之层歇息了。」    看来典烛也是这鬼王请来的,方才怎的不说,还白白让自己给这幽行无声吓了一跳,总花埋怨的瞥了典烛一眼,换来他眼角一弯。  不过这鬼王心思玲珑的很,看来也不必多说什么,总花玩着辫道:「既然他在歇息,闲话也就该讲起来了,便直说吧,这幽殊是个什么故事?」    幽行向典烛一望,典烛颔首,他便了然方才他们话大致讲到何处:「想来神君已为山圣解释此层此池,我便不多复述了。方才山圣说我胆大,实在难当。我收这鬼使,实属无可奈何,只因他执意要入这池。」  「入池?」总花扬了扬眉,「方才观你所呈卷轴,此池为命数有缺者而开,他半龙之身,身居皇位,想必一生荣华,怎会有这要求。」    「他…」幽行眼光在鲤池之上,张了张口:「是要进去寻人。」  说完自己微微一笑道:「且不说他身份不可入池,这池中世界乃是魂魄自求的虚幻世界,每人独自一个,他即便入了,也是寻不到的。」  总花先放下他幽殊怎成鬼使之事,而是顺着自己的好奇问道:「他要寻谁?」    幽行抬眼对总花颔首一笑道:「山圣不问,我也是必要从她说起的。」  「不过说之前,还必要给二位一观。」幽行手若无骨般抬起,放在那鲤池水面,顿一顿道,「画面不算干净,还望神君山圣见谅。」  总花瞧了典烛一眼,再对幽行点了点头。    幽行得到同意,便轻触了触水面,在池中轻轻弹指。  池面波动静止后仿成了一面大镜,显出了一女子画像。  画像逐渐清晰,待总花看清后,饶是幽行方才已提醒过,她还是不禁皱了皱眉。    水面上的人已难看出是个女子,只能靠娇小的轮廓分辨约莫是个女人,她通体被烧的乌黑,且仔细一看,两只耳朵皆被削去了一半,像是比寻常人小耳一般。  幽行见已入目,再一弹指,将水面恢复回去,道:「其名离尔,便是此女了。」    「这是被烧死的?」总花皱眉问道,「那耳朵又是怎么回事?」  幽行脸上带丝悲切道:「是,火烧而死。」  他再抬手点点道:「除却此致命烧伤,身上共深痕不下两百,且非一朝之害,而是长年累月经受积累留下。至于那对半耳,则是被人割去的。」    总花同典烛对视一眼,轻抽口气:「也就是说她一世都在经受旁人折磨?人降生凡间,命数自然是有不公,可何至于此?」  鬼王叹口气道:「一切只因她身怀异能,非凡人之身。」    待他道来,典烛总花才算明白她这遍体之伤的原因。    凡人命数由天界此方天司命仙君所掌,司命仙君持一本页数不尽的天命簿子,在上书写凡人命运。  而页数多了终有松散,这离尔原身正是天命簿上还未书字的一张白纸,掉落凡间,成了个女身。    因是天命簿的一张纸,虽落入凡间,多少也带了仙力,是以她一出生便带定测天命之力。而她预测未来的方法,则是有人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也就是伤痕,她才会预测到那伤害她的人未来一件大事。    而她又算是凡间的意外之人,自己的命数却不在司命掌管,缺了福祸平衡。  此等异能落在凡间,怎又不引人利用,贪欲邪念下,她终落到了如此死状。    总花沉默后开口问道:「她入了这有去无回的鲤池?」  「是。」幽行摩挲着手指上的水渍,「离尔身死后,浑身焦黑,站在殿上不发一言。」  「只我们问她,不过百度轮回,再生为人,必许你一条好命,一段好缘。凡间,你可要去?她摇了摇头。」    水迹终干,幽行继续道:「我们再问,鬼界之底有一方鲤池,入了那池可选择你想要的梦,想过的一生,不过永不可出池,入轮回转世,且再不知情为何物,你可要去?」  「她终开口道,我要去。」  「现数来她这场梦,也做了五年有余了。」    总花看向鱼池,池中红鲤在她瞧来皆是一般模样,不知哪条才是离尔。  幽行之声再起,缓缓道:「离尔命数不在掌管,且鬼界只批判功德孽行,本就不可妄看魂魄生平,无论入轮回之道或投池化鱼,只要前生已结,一切就都是过去的事了。是没有去在乎凡人死因一说的。」  「但她跃池以前还有一言,让我颇为在意。」    幽行声音顿了一顿,终道:「她说,自己是为一生唯爱之人所杀,此情比这鱼梦更假,又何妨知不知情为何物呢。」  她最终那般惨死,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所害?    总花神色一冷,扭头同典烛对视,再望向幽行的眼:「凡人情爱皆有小指情缘线所牵,她小指看来并未绑空,牵着的…」  幽行点了点头,低声道,「唯有秦殊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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