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行和叶世安各自拿好武器站好位子摆好姿势在擂台上的时候,大家立刻都安静了,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这场压轴好戏。    “承让了,叶兄,别打脸。”云行细长软剑在手中一挽,离叶世安又近了几分。    叶世安一脚踢上银枪,端着枪尾将它整个抬了起来,一挑眉毛道:“太子殿下不用担心,末将一直怜香惜玉。”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余光里了老爹将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    “你们俩个,还不快些比试,大姑娘家绣花呢!”宣明帝也被叶世安刚才那句乐得不行,他一边打趣着他们,一边坐到方圣哲的旁边,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肩。    砰!枪与剑的撞击声刺耳,这比试便正是开始了,台下叫好声不断。    “叶哥哥加油!太子哥哥加油!”雨施从东到西,从上到下蹦得像个弹簧,云曦微摁都摁不住,只得无奈看着她一副“精分”的疯癫样。    擂台上,叶世安银枪就像长了眼睛,紧紧追着云行的脚步,而云行的软剑如长蛇吐信,总能攀着银枪而上,直击叶世安的面门。    云行求胜心强,使出一招“雨疏风骤”,剑舞流光花哨至极,差点闪瞎叶世安的狗眼。    叶世安为了保护好自己的狗眼,只得脚后跟用力一蹬,借银枪为支点朝后退去,身子连着在空中翻了三个大跟头,稳稳落在擂台边缘,赢得一片叫好之声。    一下将叶世安打退那么远,云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瞬间自信心爆棚,立刻趁热打铁朝叶世安发起新一轮进攻。    看着云行龇牙咧嘴朝他攻来,叶世安环了环四周,想寻个躲避的地方,却一下发现了台下的异样,他来不及反应,冲上去直接挡开云行的剑小声在他耳边道:“越若舒不在了。”    云行停了一拍,转过头无辜看了看他道:“她不在就不在呗……”言罢,僵硬出了一招。    “你不知道今儿有人将武器偷运至皇宫被我截了下来,我想那人大概就是越若舒,现在估计发现情况不对去查了……”叶世安同样僵硬挡开他的那招,身子围着云行绕了个圈,假装还在比试,又回到他的耳边继续解释:“现在越若舒和大和国人走得很近,可以确定是贩卖私盐,但我总觉得其下还有更大的阴谋,云行你是太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越若舒?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小女子……”云行干脆随着他绕圈起来,脸上也不是很相信的样子道:“她怎么看也不像作奸犯科者啊。”    “那越宁玉越将军呢?”    “他不是在海州城练兵嘛,过几天便要回来了,那时候大和使者觐见他要参加的……”    “人家说不定早就和大和使者见上了!或许他回来便是……好了,在这里我不和你解释这么多了,反正你自己保护好自己,我这边不仅要查案还要保护云,方两家,管不了你了,知道了吗!”    “嗯!叶兄我知道了!需要什么就尽管从我东宫调,别客气。”    “你们俩在干什么!”耳边传来宣明帝忍无可忍的声音,叶世安和云行这才回过神来,茫然看了看四周——    雨施小脸一边白一边红,紧咬着唇眼圈发红;云曦微一副被辣了眼睛的样子;阿哲脸上是说不出来的震惊;老爹们嘴角一抽一抽,大有爆发之势;其他人几乎都垂下头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擂台上,那两人的姿势……云行一脸娇羞靠在叶世安肩头,唇还落在他的耳垂上;叶世安一手勾着云行腰让他不会倒下,一手握着银枪找了个支撑两人姿势的支点,双眼正半斜着,柔情蜜意看着云行……    “你给我起开!!”自诩大魏第一直男的叶世安突然暴怒,触电般抽回手,将云行像丢垃圾一般扔了出去。    可怜云行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送上了天,一张张怪异的,扭曲的,震惊的面孔从眼前划过,最后视线落在一片蓝天白云上不动了……    小宫人战战兢兢走到云行旁边,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手指,捏着嗓子在云行耳边喊:“一!”见云行没动,又喊了声:“二!”喊到了十后站了起来,走到叶世安身边捏住他的手腕抬起大声道:“中秋比试最终胜出者,叶世安叶将军!!”    半晌,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武试部分到此便算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文试。拓跋氏乃鲜卑族,但和一般少数民族建立的王朝不一样,他们继承了前晋朝不少文人雅士之遗风,重武,亦重文。    “你不用比。”宣明帝摁住了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方圣哲,揉了揉他的发道:“比试花费心血,阿哲身子不好不宜操劳,皇伯伯知道这儿没人是阿哲的对手。”    听此,方圣哲的眼里瞬间暗了下来,默了些许后点头嗯了声。    文试由方芜当主考官,随意提问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不仅要求学子们会背,还要说出自己对它们的看法和理解,几番唇枪舌剑下来,夺得头筹的是拓跋云行,他也终于雪了刚才之耻,当然,这是在方圣哲没参加的情况下……    比试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宣明帝便带着大家移步去了御花园。圆月无声爬上天际,洒下皎洁月光,繁星为伴好一副灿烂之景。众人这厢曲水流觞,行诗作赋,那厢拜月燃烛,巧笑嫣兮。    “阿哲在想什么?”云行和叶世安归了位,站在他身边见他出神得厉害,便问道。    “阿哲在想,这一轮明月升升落落了几千年,看尽了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我们实在渺小,在永恒的月亮面前只是一瞬,如蝼蚁般过完这一生……”他说着说着,眼角似乎有泪。    “阿哲你太悲观了,我才不这样想!”叶世安酒杯落地,一抹嘴巴抬了抬眼道:“月亮看上去虽为永恒,但实则可怜得紧,只不过是个会东升西落的死物而已,它没有眼睛去看这万里江山锦绣,也没有唇舌去品这美酒珍馐,更不似我叶世安有兄弟为伴,美人并肩,享尽世间万千繁华,从不惧人生的短暂……”    “我赞同叶兄所说!!人生虽短但我们要自己活的精彩!”云行走到他俩中间,将叶世安与方圣哲全部揽在肩头道:“我们大魏男子第一天团一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好!”叶世安潇洒一掌拍在云行肩头,两人对视大笑。    “砰!”嘚瑟上头的叶世安眼前突然一黑,额头剧痛缓了好久才看清始作俑者——拓跋雨施。    “你搞么子哟!!”叶世安委屈大叫。    雨施鼓着腮帮,将手上的板砖一丢,怒气冲冲瞪着眼指着他道:“你给我放开太子哥哥,我不许你喜欢太子哥哥!”    “嗯??”叶世安拖了个高扬的长音,眉头紧皱,感觉受了多大委屈般走到云行面前,将他的发髻一揪,扯到雨施面前……    “我大魏第一直男会喜欢这要脸没脸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货色?!”他像玩具一般摆弄了下云行继续道:“还是个男的!!”    “你敢说我太子哥哥没胸没屁股!!”    “我说错了吗!!”    “喂,那个,你们俩吵架,能不能别带上我……”    那三人闹得鸡飞狗跳,方圣哲显然与他们的画风不同,他垂着头慢慢退了出来,正巧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云曦微。    “我找你。”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低声。    云曦微看他一眼,撇撇嘴“嗯”了声。    他旋即牵起她的手,捏得紧紧不放,朝御花园深处走去,最后停在假山之后。    “什么事偏要在这里说!”云曦微用力一挣,将手收了回来。    “我……”他垂下头,看不清神色地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了个绢花,慢慢递到她的眼下道:“我只想送你一个礼物,给你买了朵绢花,喜……喜欢吗?”    “不喜欢。”云曦微说的是真心话,她的确从小到大都未用过这些。    “不喜欢吗?是不喜欢花,还是送花的人……若是旁人送的,你会很开心吧。”他惨声一笑,四肢在冷风中渐渐僵硬,一股恶寒从心底蔓延而出。    云曦微看着他那副样子冷笑一声道:“方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曦微你能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他抬起饱含苦楚的双眸,闪闪着晶莹不肯落下,哑着嗓子道:“这些年里我一直在做,在做一个你喜欢的样子,我读书我从军我征战,可是你就一点都看不到!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吗!我到底还有什么让你看不上的地方,你告诉我啊!”    猛然而来的心痛让云曦微背过身去,她怎会不知他这些年里所吃的苦,以他的身子能练武就是奇迹,更何况是做上了将军一职。可是她真的很恨这样的他,为什么他要这样活着,为什么他从来不为自己考虑,为什么他要用痴情给她戴上如此巨大的道德枷锁,让她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最可恶的是,他还把自己拒之门外,简直不可忍!    她在阴暗处久久不语,纷纷扰扰的往事中沉寂。    方圣哲见她突然连个回话都不给,更是绝望心痛,他把那绢花狠狠砸在地上大吼道:“可是若你真是对我毫无感情,为什么要一次次救我!为什么要为我损了自己的身子!为什么不让我在重病中死去!!你留我之命就是为了这样折磨吗!你就喜欢看我这般为你疯为你癫,为你哭为你笑!!是吗!!”    云曦微从未被人误会过,第一次尝到被人误会的感觉可真是让她浑身酸爽,她在突然爆发的怒火中转过身子看向他,扬起眉毛高傲道:“谁叫我碰巧捡到你了呢?本姑娘心善,当年就是那儿躺着一只鸟雀,本姑娘都会救的。方公子总是记得本小姐救过你这件事情,其实这只是方公子内心的一个执念而已,若方公子真想放下,很快的。”    “云姐姐!放灯了,你人呢!”拓跋雨施在不远处扯着嗓子。    “来了!”她连看都没有看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去,浑然不管身后那已经呆滞的方圣哲。    方圣哲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那片乱石,当叶世安与云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双目无神将天上的明月看着,斑驳交错的泪痕爬了满脸。    “阿哲……”他们俩不知出了什么事,小心翼翼。    “没事。”他好像笑了笑,旋即抄起一旁的酒壶仰头灌了去。    “云姐姐,你不开心?”雨施点燃了孔明灯,见云曦微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有,我们放灯吧。”她摇了摇头,松开了手,那灯便朝着满是灿烂繁星的天上飞去,带走了她此刻无法言说的痛与爱……    中秋夜,寂寥月,酒入愁肠,饮不尽酸楚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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