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如意听着女儿痛苦的哭声,觉得心几乎碎掉,迭声道,“关关,关关,你这是怎么了?”可真是心疼死娘了。”  与丈夫对视一眼,心中大是害怕。    二人都是过来人,如何会看不出来女儿身上的痕迹?  一直来像眼珠儿疼爱自己的女儿遭遇这等事情,一时间心急如焚,只觉大脑热血上涌,焦急不已。“到底怎么了?快告诉爸爸妈妈啊。”    何淑君觉得母亲怀抱芬芳的气息温煦着自己,愈发显得昨日记忆可怖,己痛苦的想要死掉,哽咽哭诉道,“昨儿晚上,昨儿晚上……”    想要吐露心中委屈,猛然生出迟疑之意。  ——她凭着胸膛里的一股子气,等候在父母屋子外,向着爹娘哭诉委屈。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心中又不免生出犹豫。  父母素来疼爱自己,在前世那般困苦的流亡生活中依旧没有放弃自己,一家人相依为命挣扎十余年。可是如今这个境况下,顾家势大,如今又正是与何家连亲的时候.祖父正准备接受其父顾勇的招揽进入关北军政府从政。自己这等事情闹开来,是否会让父母为难?    到时候父母是为了何家和自己这个女儿的名声着想,又该当怎么处理呢?    “哎哟,”宣如意跺脚道,“快说,你想急死我么?”    何淑君脑子一热,再也忍耐不住心中委屈,猛的吐露,“顾忱他欺负我!”    话音甫落,整个空气僵硬了片刻。    一时之间,父母的神情都有些古怪起来。    “……四少今儿就要离开衢水前往北平,”过了片刻,宣如意方开口缓缓道,“此去路程遥远,没有月余怕是回不来。论来昨儿晚上是你们在何家相处最后一夜,你本来就应该好好服侍他,这个……虽然不太好,但……也不好这般哭啼狼狈。”    何淑君听闻母亲这番话语,哭声戛然而止。    何予功瞧着女儿哭泣可怜的模样,一颗慈父的心儿拧成了绳子,眉头皱的死紧,霍的站起来,“我去和那小子说说去。”    宣如意连忙扯住何父,“回来。”  “你去和他说什么?”嗔道,“当初关关初嫁年纪小,我们是和顾家商量过,要到关关满十六周岁才可以圆房。可这到底是他们小儿女的房中事,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好说出口?”    ——父母的对话一字字传入何淑君脑海,觉得一股霹雷炸到自己头上,整个人被霹的晕乎晕乎的:    自己刚刚听到了耳中父亲母亲说的是什么?    几乎惊疑自己在梦中。  父母听闻自己受顾忱侮辱,虽然诧异,却并不如何生气。父亲说去教训顾忱。姆妈却说夫妻之道,自己本就该好生服侍顾忱。年少提前圆房确然不对,但夫妻房中事,不好置喙。  瞬间,各种思绪交错在自己脑海中,轰然炸裂,凝成一片烟火。形成了一个自己不敢相信的真相:  这一世,顾忱娶的妻子而是自己,而不是小姑姑何静女。  ……  ……  ……  何淑君的脑子一团乱麻,端坐在屋子里,望着母亲面无表情。  宣如意瞧着女儿神魂出窍的神色,担忧六神无主,“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可是怎么了哟?”    ——她自前世重生而来,没有这一世的记忆,自然而然的默认前世记忆里的事情,认为顾何两家联姻,顾忱娶的是自己的小姑姑何静女。而大家默认自己知道,也没有特意提告自己。因此这两天一直以来都认为顾何两家联姻对象是小姑姑何静女。  没成想,母亲却说,顾忱的新婚妻子不是小姑姑,而是自己。    何淑君抱着头□□了一声。  昨儿个晚上,她以为自己被“姑父”顾忱强辱,羞辱欲死,恨不得亲自手刃了顾忱为自己报仇雪恨。  可若是,若是姆妈告诉自己的是真的。在这一世中,她和顾忱方是正经夫妻,那昨儿晚上顾忱强着自己行那夫妻之事,虽然不能说是对事,但夫妻敦伦本就是天经地义,在时人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自己后来拿着簪子想要刺死他,细究起来,倒几乎要叫做谋杀亲夫了。    何淑君思及此,几乎觉得羞愧之情压没自己,不知如何面对。□□一声。  “关关,你怎么了?”宣如意瞧着何淑君这等模样,担心不已。  何淑君捂着脸庞□□道,“姆妈,我觉得脑子有点晕,想一个人待着想一些事情。你和爹爹先出去吧。”    “关关?”    “我没事的。”她捂着脑袋轻轻开口犹如梦呓,“我有很多事情一时想不明白,想要好好好想想。”    她的神情轻薄犹如透明,宣如意瞧着揪心不已,想要留在身边仔细关怀。何予功却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向外牵扯,“关关是个聪明孩子,自己会想通的,我们先给她一点空间吧!”    下了一夜的夜雨,到了天亮渐渐停息。公馆前的雪杉树枝叶湿漉漉的。顾忱独自起身,穿好了外衫,面无表情的扣上了胸口最后一粒纽扣。    顾平在屋子门前等候,见了主子出来,束着手恭敬道,“少主。——何老先生吩咐,请您往书房一叙。”    何菲菲握着一束兰花,沿着公馆长廊行走。生母苏姨娘温柔的神情,叮嘱的话语在脑海中回闪,“……关关机缘巧合,得了一门好亲事。你好好讨好她,若能得她喜欢,日后对你施一二援手,说不得你这辈子就能得个好前程了!”    心思微苦。  她是姨娘生的女儿,又时运不齐,遇到未婚夫早逝的事情,虽然蒙父亲的一点怜惜在娘家将养,但待明年守孝满期,年纪老大,婚事没个着落。也不知日后前程落在哪一处泥地去了。    心思怔忡,和前往三楼何郢书房的顾忱在转角处撞上。  顾忱退避开大半步,让开来路。没成想何菲菲心思纷乱,直直的撞了上去。待到发现面前立着的男子,已是避不开去,猛的扭转身躯,重重摔倒在地上,手中的君子兰花束洒落一地。    顾忱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摔倒的女子。因着如今在岳家,这位女子可能是何家的女眷,不好当做没有看见,上前询问道,“你没事吧?”    何菲菲脚踝吃痛,眉宇蹙紧,眸中浮着一层水光。听闻男人问语,抬起头来。  一张男人英气逼人的脸庞便猝不及防的映入她的眼帘。  男人身材高大颀长,眼睛明亮,肩宽背直,一股军勇特有的铁血剽悍的气质从身上侵显出来,令人心折。    前日顾忱送妻子何淑君归宁的时候,何菲菲作为女眷只迎接的时候远远在众人身后瞧了一眼。后来在家中因着避嫌原因,几乎没有见过面。直到今日,方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瞧着这位何家娇客。见他容颜俊朗,气质沉肃,听着胸口急促的心跳声,脸颊微微泛红,“我没事。”    顾忱闻言微微后退,见何菲菲自行起身,虽然面上露出微微疼痛神色,但尚能自由行动,方朝女子点了点头,朝着书房继续走过去。    何菲菲立在原地,瞧着男人高大挺直的背影,神色怔忡。    ***********    何公馆三楼向阳书房  房中累累书籍散发书香。南窗下的茶座天光明亮。紫砂壶在红铜小炉上嗡嗡响着,何郢拎起茶壶,沏入案上青碧茶盏,推到顾忱面前,示意道,“尝尝看。”  顾忱拱手应了,端起茶盏,见盏中茶汤碧绿,清香扑鼻,不由赞了一声,“好茶。”一饮而尽。    “闲居江南,别的倒也等闲,”何郢眸中闪过一丝傲然之色,含笑道,“只这壶茶还是不错的,懋川若喜欢,多尝尝。”  “……何老先生,”顾忱道,“家父还是请你早些北上。……毕竟顾何两家姻亲已结,若是消息暴露出去,怕是何家上下都会有危险。”    “老朽知道你父亲的好意,”何郢朗声笑道,“我心领了。只是老朽此前曾得陶大师相语:年中之前不适宜前往东北方,因此不能成行。”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