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日光洒落在王殿里,莺莺燕舞的宫里已经不复往日喧嚣。

鸾敞小道上侍女的哭泣声、吵闹声不绝于耳,王殿一片拥挤,全然不见气派与威严。

城里,街头巷尾四处是哭天喊地的难民。

有收拾好细软刚踏出家门准备逃跑的百姓一瞬间就被难民扑倒,也有因看见一块发霉四五天的干饼而大打出手争相抢夺的乞丐,更有易子而食宰马果腹等屡见不鲜的惨剧。

人间地狱。

一片末世的凄凉。

城外,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有孤鹰从人群上方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俯视着大地上这场同一族类的厮杀。

城墙上,筋疲力竭的守军或倘或倒在地上,手中的兵器在几次拼了命的守城战役中已经抹去锋锐,坑坑洼洼的多出不太称眼的缺口来,根本来不及磨平。

时不时有将官指挥士兵搬运武器或抬送伤员,守城的主将已经跑了两个,西城门这边还在苦苦坚守的城门守将伊善已经撑了三天三夜。

守城士兵在联军潮水般的进攻下已经损失十之八九,他们都清楚自己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银色甲胄的伊善拖起佩剑沿着城墙巡视一圈,景象惨不忍睹。

城外有虎视眈眈的六国联军,城内有自相残杀的难民,精绝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个国家已经无可救药,即便是长生天也已经无能为力了,自己这……算是愚忠吗?

伊善有些沧桑的面庞闪过一丝绝望,清澈无比的瞳孔此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翳,喃喃自语道:“精绝,吾自当与汝同生共死!”

伊善是被上一位守城将官临危授命了守城的职责,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刚刚接过将印,就要经受这样一场史无前例的考量,一场空前绝后的改朝换代,目睹着自己的国家被外族一点点摧毁。

纵负扛鼎之力,却无救国之机。

一切,都是命数。

“报——禀将军,南城墙那边有流民企图强开城门,逃出城去,现在有越来越多的难民已经闻讯赶过去,我们守门的将士快顶不住了。”有士兵快马加鞭赶过来汇报。

“备马,我一人足矣,你们继续勘察敌情,谨防联军趁机夺城!”伊善沉声喝了一句,便两三步跳下城头跨在马上,马蹄声踏踏的往城门赶去。

“我乃精绝戍卫游击将军——伊善,请远离城门,否则,军法处置!”伊善一面扬着马鞭冲向城门一面远远喊道。

“城都快破了,还不允许我们逃命,留在这里等死吗!”有人在人堆里吼道。

“就是啊,城里那些王公大臣们前些日子就送自己的家眷离开了,现在我们要走为何拼命拦着,难道是要我们做俘虏吗?”其余人纷纷应和。

伊善看着义愤填膺的难民们,看着他们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手里紧攥着长枪的五指微微有些松动。

他何尝不知道凭现在精绝的实力是全然不可能守住城池的,城破注定只在旦夕之间。

联军前后发动了仅是试探性的几次攻击,便将守城官兵打得支离破碎,他们是想要一步步瓦解守城官兵的意志。

联军首领自然知道无论一个国家再怎么腐朽,逼到山穷水尽也会奋起反抗,因为他们自己就是从白山黑水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因此首领想要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果实。

“报——禀将军,联军又要准备攻城了,这一次敌方主力在我们西城门这边,我们恐怕守不住了哇!”有士兵推开人群冲进来慌张说。

“什么,这下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快开城门啊,他们还没杀过来,咱们趁乱逃出去啊!”

“咱们恐怕走不掉了啊,横竖都是个死,要不咱们弃城投降吧,或许有一线生机。”

难民们又一次骚乱起来,这次更加激烈,他们推推搡搡着已经往城门挪过去,把守城门的士兵被暴乱的民众推倒、踩踏,兵器摔在地上,城门眼看就要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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