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顾酒特意定了个闹钟，八点的，起床洗漱刷牙再磨蹭一会儿，打车到学校时间刚好合适。　　　　可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四十六。　　　　顾酒揉了揉眼睛，愣了一会儿。　　　　她这人有个毛病，没啥起床气，就是起床之后没个十分钟缓不过来，得一动不动躺床上呆一会儿，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十分钟后，她想起来。自己半迷糊的时候摁掉了闹钟，准备再眯个一会儿就起，没想到回笼觉睡的太死，误了时间。　　　　她以最快的速度蹬掉被子，换了衣服，头发刷牙洗漱，出门的时候就随便在脸上拍了点水。　　　　到一楼打开铁门的时候，看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心里本就焦躁，看到这被妖风刮的都打到脸上的雨就更烦了，但这情景是真没法冲出去，只得又爬上楼，拿了把伞下来。　　　　没想到这雨应该是下了挺长时间了，走路上都到处是水潭，下雨天还打不到车，站在路边等的时候被溅了一身的泥点子。　　　　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手里的诺基亚老人机也没网，消息也发不出去，之前也忘了找关行要个电话啥的。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风里雨里等了快半个小时，一辆车停在面前，副驾驶和后座还各坐了一个人。　　　　顾酒不喜欢和陌生人靠的太近，但现在也不是个可以挑剔的时候，只得收了伞坐进去。开门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头发粘在脸上，一甩都是水。　　　　后座上坐的是个二十几岁的职业女性，衣服穿的挺体面，脚上是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头发没怎么湿，看着很精致。看到顾酒上来，还带着一身的湿气，那人往旁边挪了挪。　　　　车里没放伞的地方，只能放在脚边。和脚上被溅的满是泥点子的鞋拼在一块儿，只觉得脏，顾酒自己都嫌弃。心里骂娘。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大门口，又过去了四十多分钟。说好的十点见，这下子都十二点了，迟到了两个小时。　　　　伞在头顶基本等于无，风大的几乎带着旋儿，雨全刮进了伞里，伞架子都快断了的时候，顾酒看到了站在门卫处那块屋檐下的关行。　　　　说实话也挺狼狈的。不长的头发全湿了，他背对着顾酒，所以顾酒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后脑勺，还有湿了好大一片的后背。　　　　顾酒认清人，跑过去。头发还在往下滴水，鞋子里全是水，走路的时候水在里面来回晃荡，每走一步都像踩着吸满了水的海绵。　　　　刚走进屋檐，还没来得及收伞。关行大概是听到了雨滴落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头转了过来。　　　　顾酒看到，他手里捏着一根烟。　　　　点火了的，还剩差不多四分之一，烟头在青天白日里不太亮，上面还有一截烟灰，不注意看的话甚至看不到上面还红着。　　　　一开始，她真想不到关行还抽烟，但看到之后，又觉得挺正常。毕竟关行从一开始就没跟谁宣告过他是好好学生。　　　　看到顾酒，关行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掐灭了手里的烟，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来了。”他说，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嗯，”顾酒收了伞，从兜里拿纸擦脸上的水，“早上睡过了，不好意思啊。”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关行说。　　　　“那你还等着。”顾酒把纸也扔进垃圾桶，“今天雨下的这么大，你其实可以不用来的。”　　　　“不行。”关行冲她笑，“我得讲信用。”　　　　“好吧，当你讽刺我不讲信用了，”顾酒往他身边看了一眼，没看到伞，“你没带伞？”　　　　“嗯，”关行看一眼外边，雨还是很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打算，“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　　　　“行吧，那走。”顾酒又把伞撑了起来。　　　　走到屋檐边缘的时候，关行还没跟上来。顾酒回头看他，发现他在发呆，眼神像是看着她，又像是在看着另一个地方。　　　　“怎么了？”她问。　　　　关行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走过来，“没事，我打着吧。”　　　　顾酒把伞递给他。　　　　又进了雨中，依然是体会到了置身瀑布下的感觉。尤其是关行的个子还高，顾酒的个子还矮，关行打着伞，距离顾酒的头顶至少还差三四个头的距离，风一吹，雨滴就全在她头上脸上。　　　　这感觉很是酸爽。　　　　走了一会儿，关行发现不对劲。　　　　“你是不是没遮到？”他还很体贴地弯下了腰，不出所料地看到顾酒湿漉漉的脸蛋，还有糊成一团的头发，整个人跟出了一趟海似的。也亏的没化妆，不然这会儿还没眼看了。　　　　“没。”顾酒有些尴尬，仍然嘴硬。　　　　“那你遮着吧，我不用。”关行把伞往她那儿移。　　　　“不要紧。”顾酒又把伞推过去，伞把太高了，推回去的时候还垫了垫脚。　　　　关行就没忍住笑了出来。声音挺大，但因为外面雨声大风声也大就被盖住了不少，但听着还是挺奇怪的。关键是他声音还好听，就让人不知道是尴尬好还是跟着一起笑的好。　　　　顾酒木了一会儿，觉得也想笑，就跟着一起笑。两个人跟两个二傻子似的在雨里笑了半天，风吹过来，冷的打了个寒颤。　　　　关行索性把伞全移了过去，并且放低很多，伞面几乎贴在了顾酒头顶。而他整个人都站在伞外面，衣服全湿了，裤子也湿的可以拧一盆水出来。　　　　低头的时候，看到顾酒还在笑。眼睛眯着，和最近挺火的一个韩剧女主挺像的，笑起来像阳光灿烂的天气。虽然头发形象确实不咋滴，但看着莫名心情就很好。　　　　“你不打啦？”顾酒心情好，连带着说话时的语气都变了不少。　　　　“不打了，我男生，淋点儿雨没事，你们女生怕寒。”　　　　顾酒也不再说什么。外面的雨噼里啪啦的，砸在伞上跟石头似的，关行脸上的雨水还在一颗一颗往下滚。　　　　也幸亏这次没那么难打车，不一会儿一辆车就停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