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顾酒站了一会儿，回身拿了放在桌子上的冰水，才几分钟，瓶身又淌了好些水下来。她回座位，拿了纸擦手。　　　　围观的人仍旧安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　　　　刘贤君抿着嘴，忍辱负重的模样，把被踢的歪歪扭扭贴在前面同学凳子上的桌子拉回来，回头看了顾酒一眼。　　　　林语白也回了座位。　　　　看到顾酒还是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的，正在从桌肚里往外掏书，刘海儿濡湿成一团，和夹在耳后的头发之间有一层明显的分界。白白鼓鼓的额头，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联想到方才那副苦大仇深喝不得杀人的样子。　　　　但还挺帅的，林语白觉得，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就喜欢这样，大胆恣肆，显得自己格外牛逼。　　　　“喂，”林语白蹬一蹬桌脚，“你怎么了？”　　　　尽管内心对她的行为无比赞同，但表面上的也还是得装一装，毕竟她是个好学生。　　　　顾酒侧头看她一眼，手里摸到了待会儿上课要用到的生物书，手上用了些力把书抽出来，放在桌上。　　　　“没怎么。”她说。　　　　“那你跟吃了炸.药似的，平时都没见你这么凶猛。”林语白把剩下的雪糕全塞进嘴里，凉的牙齿都要掉了。　　　　“没有，”顾酒吃着剩下的三分之一根雪糕，“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能让别人觉得我好欺负。”　　　　另外，她不知怎么，最近总是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到这个学校开始，看什么都不顺眼，自己就跟历史老师形容的那颗老鼠屎一样，在这里没有存在感还是一方面，更要命的是走哪儿臭哪儿。　　　　“想的对。”林语白说，“我妈就是，她这个人吧，从我出生她就被别人欺负，被我爸打，被邻居占小便宜，现在一点儿地位都没有。所以吧，人还是得凶点儿，看谁还敢搞你。”　　　　林语白说的跟讲故事似的，顾酒手里收拾着垃圾袋子，完了抬头看她一眼，见她面上没什么变化，也就没说什么。　　　　她记得一句话，凡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林语白喜欢逞强，她也是，她们本质上没多大不同。就别说些不管用的废话了，反而听着酸人。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这周的课就算是结束了。顾酒收好了书包，从林语白后面挤过去。　　　　“你今天不回去？”顾酒走了两步，仍然忍不住回头问。　　　　“回啊，”林语白转着笔，“不过我今天打算上两节晚自习，当会儿好好学生。”　　　　顾酒也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没错。”林语白咧着嘴。　　　　“那我走了。”顾酒把书包的肩带扣在右肩上。　　　　路过刘贤君座位的时候，看到他很明显往里边靠了靠。顾酒注意到了，没说话，径直出门。　　　　回家里江棉又在厨房里捣鼓新菜式，一边做菜还一边唱歌，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她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回来啦，先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顾酒不知道她这么高兴的具体原因，但大概还是猜的到的，应该是工作的事情或者是关于顾怀的事情。　　　　顾酒放下书包，去洗了手，出来正碰上顾怀进门，顾怀脸上也带着笑，手里捏着一摞文件。　　　　“回来了啊。”　　　　“嗯。”顾酒在餐桌旁坐下。　　　　吃完饭，顾怀洗碗，顾酒倒了杯水，往里面放了片柠檬，然后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家里有一个好处，就是一般情况下小孩子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顾怀江棉都挺善解人意的，也不经常碰她的东西。　　　　在电脑前傻坐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赶在“祝你好运来”这句歌词到来之前接了电话，顾酒都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刚“喂”了一声，就听出来电话那边是王芜。　　　　顾酒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打开电脑放歌，听到王芜那边风呼呼的，应该是在外边儿喝西北风，她笑：“干嘛呢？”　　　　“正在追一个小妮子，”王芜的声音一抖一抖的，应该是在跑，“我他妈算是知道了，那个狗东西竟然在外面找小三儿。”　　　　“……”顾酒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想笑，但又觉得实在是驳了王芜的面子，只得顺着她的话题，“找小三儿？”　　　　“md还是个初三的小婊.子。”王芜的语气像在喷火。　　　　“那你追人还跟我打什么电话？要我来帮忙吗？”　　　　“不用，”王芜的声音终于没抖了，呼呼的风声也停了下来，“我妈刚跟我打电话，说叫你和那男生明天上我家吃饭。”　　　　明明知道说的是谁，但顾酒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哪个男生？”　　　　“就是长得还挺好看的那个，”王芜顿了顿，“叫啥关心来着……”　　　　“关行……”顾酒开口纠正。　　　　“管他是谁，又不是我男朋友，反正你们明天记得过来，不然我妈又要揪着我不放。”王芜叹气，“你还记得地址不？”　　　　“记得。”　　　　“那我挂了先，打完这个婊.子再回去打那个狗东西。”　　　　说完就只剩一串忙音。　　　　顾酒不是第一次见王芜动手打人了，因为交情深，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她自己也有些信奉武力至上，平时脾气上了不管搞不搞得过都先搞了再说。　　　　她又想起中午的事情。　　　　刘贤君做的一些事情她都不想再忍下去了。只想动手。　　　　她也知道一个男生不会轻易和她动手，况且本来就是他自己不尊重人。　　　　想完就记起王芜说的事情。　　　　明天去她家吃饭。　　　　她一开始还以为她妈说着客套一下的，没想到还当了真。　　　　她白天才一本正经斩钉截铁的回绝了关行的话。　　　　喝了一口柠檬水，顾酒打开电脑登上账号。　　　　陈年正在线，她发了一个表情过去。　　　　那边几乎秒回。　　　　“小酒酒你竟然主动找我聊天啦！”　　　　顾酒嫌弃了一下，回他：“关行在你旁边没？”　　　　按他们两人这个形影不离的程度来讲，这时候还在一块儿也不奇怪。　　　　这句话发过去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顾酒切了一首歌，刚播了段前奏就来了消息。　　　　“怎么了？”　　　　一看这三个字，顾酒就知道网络的另一边换了个人。　　　　陈年这人活泼的很，干啥都透露着一股中二风，关行比他稳重些，也没那么好接触。　　　　“刚刚王芜打电话来了，说要我们明天去吃饭。”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觉得有些尴尬，关行应该也还记得她中午说的话。　　　　果然就见关行发来一行字：“不是说不用去吗？”　　　　顾酒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我也没想到。”　　　　“行，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关行答应的很轻松，连带着顾酒都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再解释那么多，她怕麻烦。　　　　“那我们明天早上十点学校门口见。”　　　　“行。”　　　　顾酒没再回，过一会儿看见提示框闪烁，点进去，是一条好友申请。　　　　熟悉的一串英文字母，ATBHU，她记得是关行的昵称，就顺手点了同意。　　　　同意之后也没半条消息发过来，顾酒没忍住，点了进去。　　　　关行的空间几乎称得上是一片空白。自拍没有，图片没有，偶尔发两段话，看上去也应该是没啥事儿的时候打发时间的。　　　　顾酒莫名其妙笑了笑。想起他们俩第一次见面。还算得上是告白来着。　　　　其实都没放在心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