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鬼门

连鸡蛋都吃不起的生活估计婉敏还要过个四五年，真正要啥有啥的生活更加遥远得多！婉敏叹口气，给上次阉割过得的小鸡喂了一点吃食，看看伤口愈合得也挺好的，再过几天就可以跟原来的鸡一起喂了。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三，他们家就今天过中元节。　　　　其实婉敏小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中元节，更不知道什么七月半鬼门开什么怕兮兮的说法。在婉敏看来，就是跟清明冬至一样的要上山祭祖，拜祭先人的时候，也是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时候。　　　　完全没有怕的概念，更不要说什么鬼门不鬼门了。他们这儿也没农历七月十五生的小孩怎么不好，反而是当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在过得。　　　　这也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畏，干啥怕呀，还不是被后世的一些恐怖小说恐怖电影吓着的。现在大家都不会怕这些东西，不就是思念一下先祖，再求得先祖的保佑，最后还能吃到好吃的节日吗？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他们这儿过清明七月半还有冬至都是提前一两天过得。但隔了一个镇，那边的人家就喜欢正日子过了再过，反正就没有在正日子里过得。　　　　而清明的清明果，七月半的金团，还有冬至的麻糍，就是小孩们期待过节的原因了！　　　　婉敏现在就是在揉粉准备做金团。　　　　做金团是要用糯米粉做的。应该说现在的点心基本都是糯米做的，像粽子清明果麻糍等等。所以说，在他们这儿以吃稻谷为主食的地方，糯米都是很有珍贵的。每年生产队里都会种上几亩糯稻，等到了收割的时候每户人家分上一些，也好过年过节的时候用用。　　　　婉敏他们家去年就分到了五十多斤的糯谷，合着大伯爷爷一家也才一百多斤，不到两百斤。脱去壳之后的糯米就将将一百二十斤还不到，平时都是省着用的。　　　　不过今年情况特殊，婉敏一家不是一直在做藤梗吗？总有几户人家粳米不够吃，用糯米来换的，也可以多换几斤，过节时点心就少做一些就好了。　　　　所以，婉敏这次用糯米粉特别舍得，足足用了三大碗，估计能做个百来个金团，一家人吃也够了，虽是糯米点心少吃为好，但往年总不够吃，没人也就尝个味道罢了！　　　　但说到做金团的糯米粉也是大有讲究的，是水磨米粉。说起来就又要说起他们的藤梗摊子了。做藤梗要磨米浆，婉敏前段时间看天气好就让有根他们做磨浆时顺便磨了整整一木桶的糯米浆。　　　　但糯米浆也不是简单就可以磨好了，先要浸泡，婉敏他们都是用一只大淘米篮拎着去江边淘的米，把糯米中的杂质、糠片等悬浮物排出，再拿回家放在木桶里用冷水浸泡，且要注意水温，水温一高就容易变糊糊，而浸泡可以使糯米颗粒膨胀，促使颗粒松散、柔软，也方便等会儿的磨浆。　　　　浸泡好了，就可以用石磨磨了。一边磨一边加水，磨得的米浆就随着石磨流到木桶里。婉敏嫌弃磨一边的米浆不够细滑，就又让有根磨了一遍。两遍磨好了也就差不多了，就直接放到洗干净的床单上面，摊到平台上去晒。　　　　等米浆晒得干干的，结成一块块的，就可以连着床单撕下来，直接用床单包裹了就可以用洗衣服的棒槌把块状物敲碎或者拿到石磨上再磨一遍。这样磨出来的米粉就细腻，用水磨米粉做的汤圆也好元宵也罢，都是普通米粉不能比的柔软、韧滑、香糯。　　　　因为原来就是水磨过得，所以用它和面时用的水就特别少，婉敏加一点点水就好了。就像做面一样把米粉揉成大团团，再揉成长条状，扯成一个个剂子，搓成元宵大小，用手掌轻轻一压，就变成一个个金团了。　　　　金团做好之后就是下水煮熟，跟下饺子一样，是把水烧开之后才下金团，金团入水就沉。等金团再次浮起来就算煮好了。　　　　煮熟的金团软糯，口感细滑，直接撒点红糖上去味道就很好了。喜欢糯米点心的也就更高兴了，小淼已经在一旁流口水了！　　　　“三姐，你直接撒点红糖就给我好了！”小淼央求道。　　　　婉敏还没说什么，吴爷爷这次可不惯着小孙子了：“胡说什么呢！太公太婆要吃的还没有盛起来，你就在这里讨吃的，成什么样子！”使劲给孙子一个爆栗！　　　　小淼被爷爷吓了一大跳，摸了摸脑袋，爷爷敲得虽然响，但不重，且小淼皮糙肉厚也经打，什么事情也没有。　　　　“你个死老头子，有什么好打人的，小淼不是一下子忘记了吗？你跟他好好讲讲不就好了，动什么手啊！”说着，还摸了摸小淼的脑袋，吴奶奶一脸心疼。　　　　婉敏也不能说什么，他们这儿就是这样，祭祖的东西要先盛一碗出来，之后才能自己吃，要不然就是对祖宗的不敬。婉敏前世也是如此做的，就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不注意了，也有很多了信了基督教，相信人死后是上天堂了，三节五礼就是献点花就好了。　　　　但其实爷爷不阻止婉敏也不会把金团给小淼的。因为婉敏想要做芝麻垒金团。其实也不算“垒”，只是取个谐音而已，实际上就是滚的意思。　　　　自家种的黑芝麻文火炒熟，放在砧板上用擀面杖压碎，放到碗里面拌上白糖，就是芝麻白糖。拿金团在芝麻白糖里去滚一圈，沾上芝麻白糖，就成了“芝麻垒金团”。芝麻垒金团，既有白糖的甜味，又有芝麻的香味，不能更好吃了。　　　　又按着习俗，盛起一碗，剩下的婉敏就盛放到一个大碗了，和着放了芝麻白糖的碗一起捧到了桌上，让大家一起分着吃。　　　　有田一连吃了三四个才慢慢缓下来，一边咬着金团一边含糊不清道：“自，自从家里有了婉敏，姆妈都不用下厨了，婉敏真是太能干了！”说着把金团吞下去之后又补充到：“我都不想把婉敏嫁出去了！”　　　　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小淼还要凑合到：“是呀是呀，三姐烧饭我都吃胖了一点点。”　　　　“哎呀，好像还真的长壮了一点。我们也没吃什么好的呀！”大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扁扁的，但肋骨上明显没有以前瘦了，都不像原来那样一摸就是一把骨头。自己胳膊上的肉也结实多了。　　　　婉敏笑道：“这其实真不是我的功劳，主要还是靠有田哥他们三兄弟，我最多就是帮着烧一烧饭而已。如果没有有田哥换来那么多的米，我们也不能吃得那么敞快。”　　　　这是真话，往年粮食那么紧缺，都是萝卜丝番薯丝掺着米煮饭，哪有今年吃得那么实在。　　　　婉敏又说道：“还有有根有富哥他们去推螺蛳，捉泥鳅黄鳝还有小鱼小虾。肚子里吃下的肉多了，长出来的也就多了。有了换回来的番薯丝今年鸡鸭养得也多，现在每天都能捡到十来个蛋，蛋也比以前吃得多了。”　　　　婉敏回来之后日子真得好过很多，要不然婉敏还真不敢每天不是用油炸，就是四五个鸡蛋就做菜了。以前大伯母蒸个蛋羹都是敲一个蛋下去，再掺水，最后一个人也就分到一汤勺。那时候婉敏还小，都是抢着那个剩一点点蛋羹的碗拌饭，就是为了多吃点蛋。　　　　当然现在大家能吃得那么好也有自己用黄豆榨油和出谋划策的功劳，婉敏不无得意地想。　　　　小淼又蹦出来：“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捡了很多田螺回来。”　　　　这下子连大嫂楼月红都被逗得摸了摸小淼的头。　　　　说实话他们家差不多隔天都去推螺蛳，小淼捡的那几个田螺真的不稀罕，没见他们都换了网眼更大的网子去推螺蛳了，每天还用螺蛳喂鸡喂鸭。　　　　但小淼跟着吴青松他们，对了，吴青松就是大壮的大名，每天都去捉泥鳅什么的。老早就说过，小淼只会在碗里捉，但他又想跟着朋友一起，就只能捡些跑不快大家都不稀罕的田螺回来。　　　　好在还有婉敏每天换着做田螺螺蛳，不是炒螺丝就是炖田螺，吃厌了就把螺肉挑出来做韭菜炒螺蛳肉，再就是用螺肉做酱，每天早上过着泡饭吃。光螺蛳就想出了四五种吃法，大家才没吃厌。　　　　说起来螺蛳还真的很难收拾，直接爆炒或者炖汤要先把泥沙吐尽，还要把壳搓洗干净。挑螺肉吃也要先煮熟之后一个个把螺肉挑出来，麻烦得不得了。　　　　好在现在婉敏除了每天读书，也就烧烧饭这点用处和消遣了。所以婉敏就可着劲儿在厨房里折腾，大家看到了也不说什么。婉敏就更高兴了，每天就烧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尽可能地让大家吃饱吃好。　　　　婉敏想想后来自家阿爹姆妈的身体那么早就坏了，也是现在吃苦吃得太多了。生病了也不就医，就硬生生地熬着，有点好吃的也不舍得吃，就算煮一个鸡蛋都给他们几个小的，爷爷奶奶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