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言醒来,不甚清醒,迷迷糊糊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灰色的窗帘,雪白的天花板,墙上疏疏落落地挂着几幅画,空气中弥散着檀香的味道。    郑言吸了吸鼻子,好像有点着凉,喉咙有点干涩。    她渐渐清醒了一些。    这不是宿舍。  她在哪里?    她仍是有些困,拉起被子,正准备睡个回笼觉,忽然想到了什么。    困意全无,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全神贯注地听着。    屋子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四周空洞洞的。    好像……确实只有她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手机,摸了半天,先摸到一张纸条,纸条被钥匙压着,她抽纸条的时候,钥匙被拖动,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她索性将钥匙和纸条一起拿过来。    纸条上,是一行秀丽的字。    “记得带肉肉去宠物医院。钥匙别弄丢了。”    她看着字条,大脑还没完全开始运作,愣了半天,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哭了,巨丑。  她抱了时正,很好。  然后……  时正……抱她了?    这一点,郑言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咬着食指指节,最后,仍定义为那是个拥抱。    然后呢?    一秒,二秒,三秒……    郑言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头痛的要死。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按下接听键。    “郑言,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去哪里了?”    倪凤凰只知道郑言去老师家了,结果,一晚上没回来。尽管查寝的时候,替她隐瞒了,但是,心里担心的要命,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就给郑言打电话。    “时正家啊。”郑言打了个哈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郑言说完,倪凤凰沉默了几秒,不敢确定地出声:“时正家?你们……”    郑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倒吸一口气,总算完全清醒,解释道:“什么都没有。回去跟你说。”    郑言手里还撺掇着钥匙,心想,时正真傻,就不怕她偷东西啊。    正跟倪凤凰说着,耳朵尖的很,隐隐约约听到了客厅里的猫叫声。    该死,她还要送肉肉去医院呢,于是,跟倪凤凰匆匆几句,挂了电话,穿了鞋,跑到客厅里来。    肉肉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郑言……    郑言被肉肉盯得心里一阵惭愧,无颜面对肉肉,抱起肉肉:“肉肉,我们去医院哦……”    结果,一路上,傲娇的肉肉都不理她了……    郑言就是一猫奴,一路哄着肉肉,一直到了宠物医院,肉肉才算原谅了她……    ……    郑言把肉肉放到宠物医院以后,走回宿舍,咬着手指,先给时正发信息,报告进展。    “时正,肉肉在医院了。我过两天去接它。你跟我一起吗?”    时正隔了很久才回她,而且,难得回了她很长的一段话。    “我下周才回来。钥匙留给你了,你把它接回家就好。我买了猫粮,这两天会到家,你记得去传达室拿。”    时正俨然一副远行还牵挂着肉肉的样子,主要是因为某人完全不像能照顾猫的样子。    郑言难得收到时正一大段的信息,心情荡漾起来,一打开,居然都是关于肉肉的……    失落不言而喻。    郑言低着头,不看路,一边走,一边发信息问时正去哪里了,连倪凤凰都走到她面前了,她都没感觉。    “郑言,你想什么呢?”    “啊?”郑言吓了一大跳,手一滑,手机从手里掉下来……  不巧,落进一个水坑里……    郑言眨眨眼睛,看看倪凤凰。  倪凤凰也眨眨眼睛,看看郑言。    “还……还能用吗?”    倪凤凰:“……”    ……    当天下午,两个人就去手机店买手机,既然出来了,就顺道逛了个街,喝了奶茶,吃了烤肉。    倪凤凰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在烤架上,好奇问:“郑言,你和时正现在怎么样了?”    郑言吸了一大口奶茶,咬着吸管,愣愣出神。    她也说不好。    她刚觉得时正也对她有点意思了吧,可时正昨晚差点拒绝了她,要不是她“力揽狂澜”,她那爱情的萌芽,恐怕已经被掐死了。    所以,这是,走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原地踏步?    “努力中……”郑言缩缩头,怯怯地说。    吃了块烤肉,辣椒粉洒多了,辣得她又喝了一口奶茶,才吐着舌头问:“你呢?你和方师兄怎么样了?”    倪凤凰呛了一口,几乎是惊诧地看着郑言:“郑言,我没跟你说过我跟他的事吧?”    郑言快速回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  糟糕,露馅了……    在倪凤凰的威逼利诱下,郑言只好招认实验室那天的事儿。    “所以,那天你没回来,是跟时正待了一晚上?”    郑言点头。    “昨天也是在一起一晚上?”    郑言想了想,是,也不是,毕竟他们又不是在一个房间里,于是,模棱两可道:“我们在他公寓而已……”    可在倪凤凰看来,却没什么两样,只是心中怪异,时正对郑言,到底什么态度。郑言这傻妞,别是被人给骗了。  可又想想,时正要骗郑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啊,用不着这种下三滥的路子。于是,宽了几分心,和郑言开玩笑。    “郑言,你这放在古代,是要嫁给他的。”    郑言欢腾地吃着肉,早就忘了昨晚自己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这会儿,又有心情开玩笑了,贱兮兮道:“我可以去古代吗……”    倪凤凰:“……”    ……    时正和方俊西这两天在沪市的高校参加竞赛,忙得一天都睡不上几个小时。    他基本每天都能收到郑言的报告短信,跟他报告肉肉的情况。    越是忙碌的时候,有些事情越清晰。    比如,他觉得很累的时候,只要看到郑言的信息,可以发上很久的呆,放空很久。    搞完竞赛的最后一晚,方俊西和时正出去逛了一圈。    回来后,时正躺在床上休息,方俊西刚洗完澡,见时正看着手机,脸色带着淡淡地笑意,忍不住调侃他:“看什么,这么高兴?”     时正闻声,又恢复平日的样子。    “郑言的信息啊?”方俊西拿起床头的矿泉水,猛喝了一口。    时正不承认,也不否认。    方俊西见自己猜得大差不差,笑道:“阿正,下回看郑言的信息的时候,去镜子面前看。”    时正没听明白:“嗯?”    “看看你自己情不自禁的样子。”    时正听罢,不搭腔。    方俊西起身,把浴室的灯熄灭。    时正沉默半晌,忽然有点犹疑地开口:“俊西,我和郑言,可以吗?”    方俊西手搭着开关,笑起来,反问他:“不可以吗?”    时正不答话了,兀自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映着床头那点光,方俊西看出,时正已经动摇,也不多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床上,关了灯。    ……    离开沪市的那天,因为是下午的高铁,上午,两个男生,去逛了逛,买了点礼物。    两人都十分生涩,走进店里,也不知道买什么,觉得别扭的很。    方俊西嘲笑时正:“你买的发带,也太土了吧。”    时正瞥了眼方俊西手里的口红,动动嘴唇:“倪凤凰不用这个牌子的口红。”    “你怎么知道?”    时正一边犹豫选哪个颜色,一边答:“她给郑言的口红都是同一个牌子的,你说我知不知道?”    方俊西不服气,笑笑:“你不懂。”    两个直男,都相当倔强地,买了自认为很好看的礼物。    ……    上了高铁,方俊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时正:“回去打算接受郑言了?”    时正没答,心事沉沉。    他还没想明白。    可他,想对郑言好一点。    那天见她哭得歇斯底里,他不禁反思,自己对她,是不是太苛刻了点。    对她太苛刻,对自己又何尝不是?    时正不答反问:“你呢?打算挽回倪凤凰吗?”    方俊西几乎毫不犹豫,冷静地答:“没有。”    时正不解:“那你买什么口红?”    方俊西目光斜斜地打量时正,有点诧异,有点不可置信,笑道:“阿正,你不一样了。你以前,对谁的事情都不会过问的。”    时正没搭腔。    他心里知道,他没变。    可是,倪凤凰是郑言的朋友,所以他多问了一句。    高铁在广阔的田野中奔驰着,远处的山,不断地往后倒退。    方俊西看着窗外,几乎是悲凉而又无奈地开口:“阿正,我是跟她去了断的。”     时正没说话,闭着眼睛,靠着座椅,安安静静地听方俊西说话。    方俊西和倪凤凰的故事,很俗气,大概就是富家千金和穷小子的故事,可是,这世上,大多数爱情,都逃不过俗气。    方俊西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他们的故事:“我爸给她爸当了十几年司机,我们的事被她爸知道后,她爸给了我爸一笔钱,然后我们全家就搬到了江市。”    方俊西说完,心里像堵着什么似得,沉默了很久。    待高铁开过一站,仿佛才恢复过来一般,几乎是自嘲般开口:“阿正,我和你不一样。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抓住爱情。”    时正张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心想,自己又有什么能力。    ……    郑言和倪凤凰两个人,早就迫不及待地在校门口等他们。    两个人,穿了最好看的衣服,精心打扮,满怀期待,又紧张不安。    “凤凰,我的腮红会不会太红了?” 郑言站在公交站旁边的一家披萨店门口,看着玻璃窗上的自己,十分忐忑。    倪凤凰也难得相当紧张:“郑言,我的眼影会不会太亮了?”     然后,两个人,转过脸来,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不多时,倪凤凰戳戳郑言胳膊,有点兴奋地出声:“来了来了。”     郑言转过头去,果然看到,远处,公交车打了打灯,一路朝着校门口开。    一个刹车,稳稳停在披萨店门口,一群一群的学生,从公交车上蜂拥而下。    郑言和倪凤凰探着头,一张脸一张脸地辨认,终于,在所有人下完之后,那两人才背着书包,讨论着什么,不急不躁地从后车门下来。    一下来,那两人先傻眼,四双眼睛,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仿佛谁也不认识谁。    她们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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