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要怎么办

时云替时正买的公寓，在科大附近，黄金地段，靠近科技园和科大附属医院。当初买下这里，纯粹因为时云担心时正在学校里住不习惯的话，可以住这里。　　然而，时正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这里，也就一直空着，每两周找阿姨打扫一次即可。　　　　郑言抱着猫，一路跟着时正，到了公寓。　　这地方，她知道，因为时云有时候带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会提到找人打扫之类的。　　　　但是，来，她却是头一次来。　　　　时正开门，在玄关处打开灯，漆黑黑的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要换鞋吗？”郑言站在门口，疑惑着问。　　　　因为她没在门口看见拖鞋，准确来说，是女士拖鞋。　　　　“鞋柜里有，你自己拿吧。”时正先她一步进屋。　　　　郑言打开鞋柜，一排四十几码的鞋……　　　　她随便挑了一双，一双三十六码的脚，套在肥大的拖鞋里，好玩的很。　　　　郑言进门，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　　　　这是上下两层打通了的，木质的旋转楼梯直通二楼。　　　　装修很简洁，几张白色的沙发，浅褐色的地毯，中间一张茶几。　　　　郑言进屋，环顾一圈，没看到浴室，于是，摸了摸怀里的猫，问：“时正，浴室在哪？我想给它洗个澡。” 　　　　时正看她一眼，安静地带她去浴室：“水龙头开关在这里，沐浴露是红色的那瓶，毛巾在柜子里，吹风机在第二层。”　　　　他一口气介绍完，没打算多做逗留。　　　　结果，郑言蹲在浴缸旁边，一双大眼睛，无助地看着他：“你不帮我吗？”　　　　她没养过宠物……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时正无奈摇头：“我去烧壶水，呆会儿过来。”　　　　“哦。”她只好乖乖等待。　　　　时正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还抱着猫，蹲在那里等他。　　　　时正忽然有个预感，接下来养猫的任务……可能会落在他身上。　　毕竟某人只有冲动，没有经验。　　　　时正把衬衫的袖子撸起来，蹲下身来，给猫洗澡。　　他似乎很有经验，一会儿抓抓猫脖子，一会儿抓抓猫背，挠得猫很舒服，猫瞪着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享受着。　　看得郑言，恨不得自己变成猫……　　　　洗完，吹干。　　　　时正坐在沙发上，检查了一下猫脚上的伤口，眉头皱了一下：“明天送它去宠物医院。”　　　　郑言看看时正，眨眨眼睛，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你不能帮它看吗？” 　　　　时正：“……“　　　　“我又不是兽医。”　　　　“哦……”　　　　“还没给它取名字呢？”时正检查好后，郑言抱过猫，抚着猫背，“时正，你看它，蜷缩起来，像不像一团肉？要不叫它肉肉？”　　　　时正：“……”某人眼里只有肉吗……　　　　时正没搭腔，转身去房间里，拿出一个毯子来，递给郑言：“肉肉今天睡这个，明天给它买个宠物窝。”　　　　郑言把肉肉放在沙发上，拿过毯子，方方正正铺好，再把肉肉抱过来，笑得一个灿烂：“肉肉，你有窝了？开不开心？”　　　　时正摇头，随她在客厅里玩，自己去了阳台上。　　　　郑言安顿好肉肉，也跟着来到阳台上，难得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空气中，有下过雨后的草腥味儿。　　　　时正双手交握，倚靠着白色的栏杆，风微微吹着他的衬衫，吹皱了满腹的心事。　　　　郑言低着头，轻咳一声，支支吾吾，主动提起贴吧的事儿来：“时正，贴吧那事儿……是个误会……”　　　　时正转头，定定地看她一会儿，没说什么，又重新转回去，看向遥远的夜空。　　　　郑言见他没搭话，以为他生气了，心里一下子就失落起来，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两人沉默半天。　　　　时正忽然语调平平反问她：“喜欢我是误会，还是追我是误会？”　　　　郑言惊了一下，一下子没答上来，等想清楚他的问题，才摆摆手，磕磕绊绊半天：“不是不是。喜欢你是真的，追你也是真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让大家都知道的。”　　　　她语气里满是认真，活像犯了错的孩子，无比真诚地请求对方的原谅。　　　　郑言看着他，懒散地倚靠着栏杆，那样子，像极了高一时，他依靠在医务室外的栏杆上等她的样子。　　　　随意，却不傲慢。　　　　“郑言，你喜欢我什么？”他没有看她，背对着她，面前，是黑沉沉的夜色，足以容纳他的心事。　　　　郑言奇怪，最近大家怎么都这么问？好像，时正不值得喜欢似的。　　　　可是，在她心里，时正是最好的，谁都不能替代的好。　　　　郑言不敢告诉他，高一报到那天，她在学校门口就注意到他了。　　　　白净，清爽，又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却会温柔地替人指路。　　　　后来，郑言发现，自己和他一个班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　　　　可是，那时候，郑言胆小，大半个学期，都不敢跟他说话。　　　　要不是那天晨跑的时候，她扭伤了脚，他送她去医务室，她估计，还是没胆子跟他说话。　　　　那天，他就是这样，穿着白色的校服，倚着栏杆，头上的汗水，迎着晨光发光。　　　　郑言从医务室出来，大着胆子跟他搭讪：“谢谢你啊，时正。”　　　　天知道，她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但是，仍尽力装作一副，很稀松平常的样子。　　　　“没关系。”他答得平静。　　　　郑言没话找话，摸摸头，眉眼弯弯地傻笑：“我还以为你们好学生，不跟我们差生玩的呢。”　　　　时正看看她，眼底平静无波，问：“你成绩很差吗？”　　　　郑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差，很差。　　　　她一直是个诚实的孩子，但是，那天，她撒谎了，底气不足答：“没有……还行……中等……”　　　　中等……偏下。　　倒数第二。　　　　时正当然不会去深究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郑言为了努力圆这个慌，从那天开始，有了努力的方向，有了想变好的期盼。　　　　时正还在等郑言的回答。　　　　可是，故事太长了，她要怎么回答……　　　　大概是因为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忽然又问了一句。　　　　“如果……如果我没你想得这么好……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一直这么……”　　　　努力，无悔地喜欢我吗？　　　　但是，郑言没有让时正说下去。　　　　她以为时正在给她发“好人卡”，一激动，忽然一把，从身后紧紧抱住时正。　　　　时正全身的肌肉紧绷了一下。　　　　又听见她说：“时正，你别这么快拒绝我好不好？我……我暂时没办法不喜欢你……如果有一天，你有喜欢的女生了，我……我……”　　　　郑言说不下去。　　她完全无法想象，时正和别人在一起。　　忽然就这么抱着他，哭了起来。　　　　郑言这一哭，把时正都哭懵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好转过身来，也没推开她，反而把她的头，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又什么都不说，让她尽情哭个够。　　　　郑言觉得太委屈了。　　　　她本来不是爱哭的人。　　高一的时候，时正拒绝她的时候，她都没哭。　　　　可这会儿，简直哭得跟泄洪的大坝似的。　　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时正把她怎么了呢。　　　　到后来，她大概哭累了，居然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时正叫她，她都不应。　　　　时正无奈，只好打横将她抱到他房间里，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郑言睡相是真不好。　　才盖上的被子，就踢开了。　　　　时正只好耐着性子，再给她盖一次。　　　　这回，她换手去掀被子。　　　　时正捉住她的手，似是警告，又带着无限宠溺：“不许闹了。”　　　　她好像能听见似的，就真的不闹了。　　　　时正定定地盯着她哭得有点红肿的脸，竟不知道，到底要拿她怎么办？　　　　他看了很久，终于没忍住，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心里却更加乱糟糟起来。　　　　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去承受真相的。你呢？　　　　他轻轻摸了摸郑言的脸，替她擦去泪痕，皱着眉，低声自言自语：“郑言，你告诉我，要怎么办？”　　　　郑言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阿正”，就没有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