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几日下来,天气越发炙热,就算这天然成就的避暑圣地,在午时也挡不住烈日侵袭。    婉容不能随心所欲的在室外呆了,就连那锦鲤池也不能常去,没办法午后的日头刚好洒在那处,整个池面被照的金波闪闪,就连贪吃的锦鲤也极少冒头,都沉到池底,躲避炎烈。    整日无聊,似乎又回到了雍翠院的时候,虽说已经不再明阻她出去,可真要往外走,还真起不了那兴致,也是宅着宅着就惯了,腿脚自发惰性,委实不爱走动。    李君瑞这几日也是行色匆匆,不仅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说上几句话,竟然都是夜半三更才回的房,如此一来,就算她撑着精神等到了他回来,一回头就见人一脸的倦色,不管怎么着,先心疼上了,也哪里还想的上问话,只是力所能及的服侍她睡下。    安分的这几天,有一张帖子就经过云姑姑的手到了她面前。    说是前头说的那处高台被修整出来了,派人去看过,精致过来不错,前年新栽的紫葡萄也熟透了,趁着机会,邀请姐妹们一同前去赏了打发时间。    还是以姚昭仪的名义送过来的,就凭姚昭仪那一说话就白脸的性子,还有这能耐?背后之意昭然。    婉容接了就随手放在了一边,没什么想法,自然也没决定是否真的要过去。    她人是一直呆在院子里,没出去一步,消息到也不闭塞,姚家小七还是被太医院给救了回来,不过窒息太久,人就痴傻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康复,却是两说。    原因也被找到了,是他的独木筏有问题,被人暗地里敲了道缝,入水后,施力不匀便裂了开去,致使人落水,至于为什么浅浅一条春水溪能把一个梟水的掩了个半死不活,尽是跟睁眼瞎了似的,没有提及。    如此一来,所有的罪过都有准备那些独木筏的司设监的太监们领了,死了一个总管,两个副手,钟鼓司也连累进几个,还有一个跟这件事有嫌隙的姚小七的同窗,据说事前他跟司设监一位公公过从甚密。    真是糊里糊涂的一笔烂帐,听告知这件事的子期分析,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没牵扯开去,也是太平。    婉容听了半天,也就得出一个结论,便是此事跟张祺反正是没了关系,那便好,不是她心冷,而是顾不了那么多,总体而言,只要她在意的人没事,死了谁,她还真不在乎。    虽然这事在明面上算是了了,但对姚家来说,这种结果他们就此忍下了,她是万万不信的。    于是乎要不要如约去散这个心,还真是得看她愿不愿意去沾这一脚的泥水。    “主子,”云姑姑进来,站在门帘边禀告,“禁卫军张副统领在院外想见您一面。”    “他?”婉容手下摩挲的白石兔子跟着掉在里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怎么能过来见她?难不成是他同意了的。    甭管心里怎么疑虑,嫌热只穿了一件薄纱罗裙的婉容已经动手找了件外衫罩上,着急的喊云姑姑进来伺候。    “知道是什么事吗?”婉容有些不放心,在等着云姑姑收拢发髻的同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没吧,”云姑姑回的有些不太确信,定了定还是道,“回事的公公说,张大人看着不像是有特别着急的事。”    “哦,”婉容应的漫不经心,眼看着她还要在她髻上插上一朵珠翠,实在等不及的抬手拦了下,“走吧,不必麻烦,见的是自家人。”    云姑姑及时罢手,一脸的笑模样,答了一声,“是。”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连皇上都不拘着她学规矩,她这个做下人的怎么会在这里指摘她的错处。有了份位的主子哪有什么自家人,您就是主子,其余都是奴才。    有钟子期带着人开道,前后簇拥着的婉容头顶的大大的遮阳华盖伞,到不错为夏日里的一道风景,华贵极美。    张祺翘首等来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他的妹子如仙子降临于世,仙踪可寻,不可否认的是,也就这气派适合她逆天不可在寻的容颜。    要说宫内凶险,稍一不慎就要徒惹是非,但若不是那人有极大的权势,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护住如她妹子这般容颜的美人。    一啄一饮必有天定,一步一挪,总是要拼上一拼才好。    “哥哥,什么事?”婉容看见了张祺,就见他俯身要拜,赶紧拦住,索性直切正题。    张祺也不废话,说道,“江南水患,皇上派了武英殿大学士顾大人替天子巡视,臣领禁卫军一组人马护他周全,不日便要离京了。”    婉容一听,脱口而出便是,“这次去,是不是有险情?”    “没有,”张祺当即否认,回道,“是皇上抬爱,想让臣尽早建功立业,实属难得机遇。”    “哦,”婉容松了一口气,疑惑道,“那哥哥,是不是有话要说?”    这次云姑姑就站在两人三步之远,并未走远,张祺并未有什么私话要说,自然不做暗示,只是上下尊卑总要替她多注意了几分,不乏恭敬的拱了拱手道,“石总督不日便要进京了,春风桥的事至今没有说法,臣去了江南,若是有什么责难,且等臣回来做计较,娘娘不必为臣忧虑,尽可放开胸怀便是。”    也就是说,不需跟任何人在这件事上做任何辩解,一切自有分晓。    婉容听懂了,特意过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么件事劝她息事宁人,不可再与人为敌。    想来她把太后气昏在宴席上的事,已经传的满朝皆知了吧,或者说当朝瑞妃性情阴郁,不通教化的恶评也应该在朝野上下泛滥传说了。    难说还有更难听的,张祺担心她,才进了宫专门走这一趟。    婉容听的真真的,心底却是不以为然,又如何,可惜她根本不计较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声,在这个时代,看的比生命还重的名节,对她来说就是个屁,能吃吗!    不过这等匪夷所思的言论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宣之于口的,浅笑着点头应允道,“哥哥放心吧,我又不是真没心肝的,怎么做,我知道。”    张祺细细看着她,总觉得她答应的有些轻巧,但是时至今日两人的地位,又不能让他再多说什么,只能道,“若是有什么事决议不了的,便让人送信去祖父那边,你见过他,在大体上,他还是会有主张的。”只要不跟明妃起冲突,张家就很容易做选择。    至始至终,张祺就没指望过皇上会对她妹妹怎么样,可对于婉容来说,所有可能碰到的难题,绝对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帮她解决。    两兄妹思路南辕北辙,面上都应的好好的,也不好多做耽误,就立时便散了去。    如此,经过了张祺的说法,婉容本来在有心情和没心情走上明日这一遭的情况之下,坚定的选择了去。    反正张祺也要走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到是想看看,有什么把戏要在她身上耍。也好给她一个见招拆招的机会。    同时她也想知道,在得知她要过去的时候,不知那位有什么话嘱咐没有。    果然,她这边的传信的人刚走,那头就有人请她去前殿一同用午膳。    他是真忙的力不从心了,连亲自过来她这边训她的时间也是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有些心疼,看了看时辰,以为过去还早,就翻出了前日里玉盏送过来的清心汤的方子,叫人按着方子过去煮出来,她要带走。    说起来,玉盏还真的是个妙人,若是她姐姐银盏是专精一项的话,那么玉盏是什么都会一点,细数下来竟然在药膳药理上面,颇为精道,偷偷摸摸给了她好几张据说不外传的好方子。婉容仔细看了一遍,作为魂穿过来的也闹了个大脸红,不过还是不客气的收下了。    至于这个清心汤是额外的,她跟她要过来时,特意找了章太医看了,他也说不错,夏日清火最是不错,少少用点也是能养神的。    本是精打细算着时辰,结果发现,越到后头等的越心焦,一遍又一遍的往回催,就怕那边见她人还没到,又该生气。    还好还好,等到那碗汤水平安放进了罐子,又装了篮子里,前面都没在派人过来催。婉容整了整衣饰,亲手提着篮子就加紧过去了。    以为是必定迟了,不成想到的时候,钟公公却是说,还没好,还得让她在小间等着,前面殿堂里,隐约传过来的说话声,倒显得这处别样静谧。    “这样啊,”婉容翘着唇小声道,“那还催的那么急,做什么。”事实是谁敢催她,不过她要这么说,也没人反驳。    钟公公一脸的慈和的给她倒了杯茶,好生好气的让她多等片刻。    婉容自在的坐下,道了声谢,品起了茶味,等到一盏茶毕,还没见人议事完毕,摸了摸那碗装在松柏长青罐子里的汤水,她有些着急了,不烫手,再过一会可就要凉了。    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找了钟公公过来商量。不敢言声,比划了一番,想让他先把汤水送到他面前喝了,省的第二回再热,就失了药力。    钟公公笑着点头允了,亲自取了汤水出来,装在托盘上,就轻巧的送去了前面。    婉容细细听着,还是不停的有人在说话,至于他喝没喝是一点都不可能听出来。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好不容易盼了钟公公回来,照旧是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那松柏长青的碗。    婉容做了个摊手的手势,以为是没有喝,重新带了回来。    钟公公却是把碗往她这头翻了翻,涓滴不剩,已经是喝净了。    这下子她可高兴了,心情甚好的盘了腿坐在了榻席之上,等人也等的不那么心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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