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前头摆膳了,您跟奴才过去吧。” 婉容灌了三杯茶下去,才等到了钟公公过来叫。 “不在这边吃?”婉容很是奇怪,边问边从榻上下来。 她目视所及的隔间明明更像用膳的地方。四方桌面,配好的圈椅,八面窗棂起开,地方又大,还敞亮,怎么还非去前头,就不怕吃完后,一股菜味消散不尽。 钟公公笑着解释,“前头还辟了小间,离这头要便宜,皇上平日事忙就在那处用膳。” “哦,”婉容随意的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这得有多忙,多走一步也费事。 婉容跟着钟公公走的里道,并不往大殿上去,过了侧门绕过圆柱,才进了一处不大不小的敞间,比之她刚才呆的地方要小上不少,贵在精致且一应俱全,靠墙处还摆了一张黄橙橙表面漆金的罗汉床,难不成这人还在这处小憩。 有人早就坐在了玳瑁镶嵌的圆桌面前,桌面上四菜一汤,也没什么大鱼大肉油腻的菜色,清清淡淡的看着也滋生胃口。 那人手里拿着一本奏折正在看,她进来,竟然头都不抬一下。 初来乍到,这等陌生之地,满眼的金黄尊贵,五爪金龙的暗纹随处可见,再加上一路过来,刻意压抑的气氛,就连婉容这等没什么心肺的人,也跟着拘谨了起来。 如今人在跟前,还一眼都不看过来,油然而起的生疏让她一时之间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怔了怔,还是讪讪的俯了一俯,站住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人可能久不见她的动静,从折子里憋了一眼出来,平淡的说了一句,“怎么不坐,还不饿?” 听他说话,婉容提吊半天的心莫名放下了一半,撑起笑意过来坐下,见钟公公放下了门帘,并不进来伺候。 就乖乖的挽了袖子给他舀了一碗汤,正要放到了他的手边,却被他在空中拦了一拦,反手摆到了她的前面。 “你自己吃吧。”他道。 这是不让她伺候了,婉容睁大眼睛看他,却见他放下手里的奏折,揉了揉眼角,不急不缓的说道,“笨手笨脚的,照顾好自己就成。” 还真嫌弃她,婉容呲了呲牙立即决定不管他了,难得好心,还想卖个乖来着。 接下来,两人无声用膳,婉容不管了,埋头苦吃,到是李君瑞还不忘给她夹菜,喂汤,怕她吃的太急,咽了自己。 这才是他们正常相处的模式,刚才来之前的那股陌生之气,慢慢的在消磨殆尽。 用完膳,两人去隔间挤了临窗的榻席,房间多就是这个好处,吃哪扔哪,还能找别的清新地休憩。 此处窗台朝西,日头晒不着,前面开阔的湖面还带来阵阵凉风,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 话说整座太华山,热归热,到是还没需要用冰的程度,总有那么几个位置是恰恰好的凉爽,也就是某些人要求太高的缘故,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也是憋闷的乱找理由。 李君瑞让她半趴在身上,也不嫌弃她热,用手做梳,解了她的发髻,从发根开始一点一点的轻轻的柔顺着她的长发。 婉容被他几下抓的,舒服到了点,就跟小猫一样,呜咽几下,手指在人的胸前轻划,真是再乖巧没有了。如此几下,闭着眼睛的她,不一会就有些发困。 正似睡非睡间,却忽然听见上方有人说道,“姚长安姚大人当年对朕实有教导之实,在朕危难之际,多次上书进言,最后也是为了朕触了殿门柱。姚家人在那年,死伤惨重,百年积蓄一朝尽散,四品以上亲族中官员尽没。后姚长宁姚大人破釜沉舟引领的姚氏一族,退居江南,发宏愿,三代之内不再允许子弟下场为官。” 到了最后,他长叹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略有萧索的一句评价,“那姚长宁也不愧为当世智者……” 明知姚家再不可能在皇家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有什么作为了,还不如急流勇退,养精蓄锐,以图后效。可惜时不与人,姚长宁还是死的太早了,跟他一样睿智的世上能有几人。 婉容把沾了自己唇角的发丝给捋到了耳后,在他胸前挪了挪位置,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再听,有他在的时候,她总是舒服的想睡,真是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只要姚家到此为止,朕也不是不能容忍,”李君瑞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啜了一口,“你要乖,她毕竟是太后,要是真想伤你,朕也有措手不及的时候。” “别让朕后悔放你出来,嗯……” 最后一句,几近呓语,刺到耳里,痒痒的难受,婉容实在忍不住抬手随意堵到了一处温热的所在,可劲的揉捏了一番,不明显的点了点头,其实她是想说,这点常识她是晓得的,见风使舵,不吃眼前的苦头,她是最会的了。 李君瑞笑看着她迷糊的摸样,张嘴就咬了她的手心,狠狠的磨了磨牙齿,见她无知无觉的摸样,知道是真的睡了,阖下窗棂一点,往身边又挪的更近了些,不提放腹下翻涌的悸动,让他一时半刻竟然平静不下来,细细想来都有多久没动她了,看她睡的香也是不忍心,算了先忍着,且等醒了,再做计较。 这次的午觉睡的不好,睡到一半,就被人折腾了起来,要死要活的来了不知多少时辰,后面被收拾的再睡下,那就跟昏睡没区别了,不过是几天没做,他就跟一辈子了似的,往死里弄,连口气都不给她留。 等到夜幕降临,她从窗棂处往外看,才发现她还在前殿的小隔间里,根本没跑地方,这可怎么办? “醒了?醒醒神,我们该回去了。” 慵懒的话语声从床尾传来,紧跟着就听见有人下榻的动静。 婉容翻了个身,怎么忽生一种等人下班回家感慨,自己在人的工作地点睡迷糊了的错觉,要是身上没那种难以忍受的酸痛,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婉容眯缝着眼,察觉阴影洒在了眼前,也不挣扎,勉勉强强的伸出手来,让人拉住了,半抱了起来。心情不算太好,就不想看人,低着头,兀自闭着眼睛。 他用一件薄披风,把她从头到尾的罩住了,也不让人理一理头发,就不管不顾的搂着人准备离开。 “晚上想吃什么?”门口停的软轿,两人挤了坐了上去,某人食髓知味,心情大好,不轻不重的按着她的腰。 疲倦未过,婉容懒懒的打着哈欠,意兴阑珊的在那摇头。 李君瑞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怀里,恶劣的揉搓了一下她的脑袋,翘唇笑着也不言语。 婉容狠瞪了他一眼,也是没办法,只能放松了自己,随他去了。 那一天,夜色正浓,浅塘里的虫鸣蟾蜍叫的欢畅,微风徐徐,带来凉意清爽。 月儿高挂,清澈明亮,相信明日的天气,也不会太差。 婉容起来的时候,还百般不愿意,昨天付出的体力劳动太大,大半夜还不得安宁,没成想,一大清早还有这劳什子事等着她,要不是现在反悔实在有失体面,她肯定是老老实实在床上躺足一天,不下来。 “算了,轻省点吧。” 云姑姑给她梳了个精简的飞云髻,只是斜斜插了一株仙云阁的流苏翠玉钗,想要在正中分髻处压一个飞仙扁钗时,被她阻了住。 这次云姑姑可没这么好说话,劝道,“娘娘,这太素了,就戴这一个,如何。” 婉容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长及到鬓角的流苏摇摇荡荡,正中确实空了一大块,确实不太美观,也就点头应允了,“那就再这一个。” “穿那件藕荷色的云罗吧,”婉容转头看了旁边四季山水屏风上挂的罗衫,指了指挂在最外边的那件道。 昨日里李君瑞的话她都听进去了,既如此,就不好穿水云纱,云罗也算上等,中规中矩没什么不好。 “是,”云姑姑这次应下,却是使了眼色让静候的银盏取了过来。 云罗跟水云纱本就是顶级的织物,穿在身上哪那么多显而易见的差别,就凭她这摸样这身段什么穿不出来,婉容站起身让人披上了之后,辗转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偶尔露出的那一丝笑意,那神情那表现无不表露她是对自己这副容貌如何自傲。 云姑姑以及身边的人,尽是没有一个对这点有所怀疑,若是说起来,她们还会觉得,主子平日里太虚耗天赐的容颜,总是不以为意的挥霍,要是整日里像今日这般注重,到是好了。 大夏天在地上走,稍有位份的妃子都不会做这选择,婉容自然也不会,乘了软轿,一路把她送上了高台。 她来的时辰不早也不晚,不过高台之上,笑语晏晏,奏响的乐鸣之声,传出半山腰,尽是早就热闹了起来。 她还不及下轿,就听内监一声唱喏,把上面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瑞妃娘娘,臣妾给娘娘请安了。”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不太规整,透着随意。 婉容也不拿大,客气的虚抚了她们起来。 两相见过之后,婉容被请去了高位就座,依着明淑二位,以及作为主家的姚昭仪,一时之间,莺莺燕燕炙热欢笑之声在刹那再次响起,就像当初她们在后殿第一次觐见,毫不生疏。 都是人才啊,婉容从云姑姑手里接过银质小叉,含了一口剥皮多汁的葡萄在口,看着底下欢颜笑语,真是暗暗佩服之至。 自认没她们业务纯熟,赶紧先学了起来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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