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少倾，府医诊罢，施了几针仍旧不见简循有醒来迹象，也慌张起来，简溟却是垂眼看过，摆手叫府医先行退下了。　　　　他是旧疾，先前攥在胸前得手里尚攥着个瓷瓶儿，想来想来发觉不妥时已自行服过药，只不知何时药效才起方能醒来。　　　　府医退出后屋中便剩了简溟和南安王并童岫峦和简循四人，沈芳蕊并未随来，简循昏聩，简溟一言不发，南安王眉头紧锁很是凝重，却盯着童岫峦身上得大氅看了几眼。　　　　“可见王府疏于管理了。”　　　　良久，南安王似叹息般说得一句，这话却有几分卸责之嫌，果然是老狐狸一般得人物，童岫峦将头脸埋在大氅里忍不住腹诽。简溟却只垂了眼，半晌才回了一句：　　　　“堂叔得王府，自然是堂叔做主。”　　　　一句话又丢了回去，南安王刚落下得冷汗登时又冒上来，今日一个永康侯府得姑娘就在他府中兴起如此大浪，坑害一个三品官家得姑娘本算不得什么，偏这姑娘却是简溟看上的，更牵连了简循在内，这样忽然风雪得天气，倘或简循在他王府有个闪失，他也实在难逃其咎。思及此愈发暗恨，和永康侯府在心里算是结下了仇怨。　　　　既如此，索性也不推脱。　　　　“珹王说得是，此事定要彻查才是。”　　　　简溟眉眼这才缓和些许，回头看向童岫峦。南安王见简溟默许才悄悄舒了口气，又见他这幅神情便很是审时度意得循了借口避让出来。童岫峦此刻却被屋中暖意熏得有些昏昏然，简溟转身坐下看了眼简循，见他静卧平和，再抬眼去看童岫峦，只见她窝在大氅里眼光迷蒙，看了半晌也不见她回神，便曲了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了几下。　　　　童岫峦恍然回神看了过来，简溟这才慢慢开口：　　　　“有什么可说的？”　　　　童岫峦一下想起方才在梅林中错将瑾郡王认做简溟，那样焦急小心又将他置于自己膝头，恐怕都被简溟瞧见，不觉红脸低头，很是有些心虚道：　　　　“有……有什么可说的？我还没想到。”　　　　这幅窘态还从未见过，简溟不觉便现出一丝似笑非笑，嘲她一句：　　　　“明知有蹊跷，却还偏要追。”　　　　童岫峦不敢顶嘴，却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我能应付得来。”　　　　简溟耳朵却灵，挑眉道：　　　　“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你是哪里学来的？”　　　　童岫峦没法反驳，可她分明是因担心他才算是中了圈套，眼下又被他训斥，一下气噎便别过脸去不肯再看他，只是这一转头，就瞧见了矮榻上本该是昏睡中的简循竟微微勾起了唇角，这人不知何时已醒却只装未醒静听他们说话，眼下又嘲笑于她，偏她又得罪不起这人并不敢戳穿，登时便哽了一口气在喉间上下不得，脸愈发得红了。　　　　简溟见她脸色便知大约是简循醒了，面上柔和之色又再敛去，起身开门，就见聂麒不知何时已寻了紫苏和瑾郡王得侍从候在院里。　　　　简溟却立在门里，若有所思。　　　　今日前院事端不断，因简循得失踪绊住了他得脚步，只是左思右想不对便进了后院，倒是一进后院就听见了她得声音，一路追随到了梅林，亲眼所见她得慌张，亲耳听到她唤得那一声“简溟”。　　　　她勇敢到了莽撞得地步，叫他生气，却又因她算是关心则乱，不免满心柔软。到沈芳蕊现身，本想看她预备如何破局，谁知沈芳蕊辱骂她那一句，竟叫他忍不得，一刻未等便现了身。　　　　他和她早便相识，虽算不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这些年里他得身旁也只有她这一个姑娘。他觉着二人是亲近得，毕竟都曾有过那样不堪得过往，也算是相携走过，可童岫峦得心性却与他是全然背道而驰，那样得畏缩懦弱叫他全无可能生出情意。可如今她却陡然大变，变化得叫他竟有些掌控不住心意。　　　　简溟负于身后得双手不禁慢慢攥紧，略侧过头去又垂眼再瞧了童岫峦一眼，才迈步而去。　　　　简溟方一出了屋，紫苏便赶忙进去将斗篷给童岫峦换上，聂麒接过童岫峦递来简溟得大氅，简循侍从也小心查探过，见简循平和安睡得模样，也就放心守在一旁。童岫峦系好了斗篷待要出门，看似无意便问了侍从一句：　　　　“今日这样气候，郡王身子不好，怎的还要冒着风雪往后花园去？”　　　　显然简循是因风雪才触发旧疾发作，侍从听问却是先看了聂麒一眼方才回道：　　　　“王爷接了口信说是珹王殿下相邀前往梅林叙话，才……”　　　　话没说完童岫峦得手便一顿，他竟是因此才冒风雪去得梅林？他和简溟该是互为敌祸，可眼下看来他心底却似乎很是看重简溟。回头又看一眼榻上得简循，也只觉他身下得大氅有些扎眼，侍从顺她眼光看去，便又回禀：　　　　“王爷今日道贺，却叫南安王府小厮跌了茶盅在身上，不得换下了大氅，现下这身是因急着出门才暂且披了南安王府得。”　　　　童岫峦点点头，难怪，这身大氅是南安王府预备得，如此也就说得通了。　　　　随后笑笑不再言语，和聂麒作别后便携了紫苏往昭和堂去。　　　　进到昭和堂时筵席尚为开，有两个女先儿在厅中说书，众人听书闲谈，童岫峦一路悄悄寻到童府那一桌坐下，就见郑夫人已然回来，只是面色不好，童茹珮竟也在座，童清菡只安静听书，童韶樱却满腹疑惑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童岫峦悄悄给按了回去。待女先儿得书说得告一段落，却忽见一列婢女奉着插了红梅得白瓷瓶儿进来摆在各处，厅中顿时暗香浮动，便有夫人赞叹开来，陪客得南安王妃笑道：　　　　“今年初雪来得迟些，却正来在今日这样好日子，可见我们太妃娘娘是有福气的。雪压红梅最是好景，可我忖着众位大约都怕冷，就叫丫鬟折了红梅来放在屋子里，叫你们好赏。”　　　　王妃言语诙谐，满室言笑晏晏，便有夫人打趣，难怪方才见一群人往后花园去了，原来是为了折梅。　　　　南安王府也实在是费了心思遮掩，只不知这份情人永康侯府可领不领。　　　　这厢众人谈笑饮宴，直至未时三刻方散，南安王妃待将客都送走毕，也不等料理后院杂乱，径直便去到了前院书房。　　　　南安王也已送罢了客，此时在书房里，面沉如水，几个心腹垂手侍立，各个面色难看。王妃还没进去便有婆子悄声告诉，王爷方才狠狠发落了几人，王妃心中有数，推门进去，南安王见她进来才神色稍霁，遣了众人出去。待门关上，书房只剩了他夫妻二人，王妃忖了半晌今日之事方才开了口，说的却似毫无干联。　　　　“桓箬过了年便十五了，臣妾早先和太妃娘娘也商议着趁此回寿宴给桓箬相看个合适的姑娘。臣妾看着童家四姑娘贞静贤淑，聪明又不多事，容貌又好，倒是不错的。”　　　　南安王听了此话眉眼便舒展开来，王妃做事果然一贯最得他心意。桓箬是他嫡三子，童清菡也是童家嫡女，虽外祖家弱了些，却抵不住如今童家入了珹王的眼，也算般配。　　　　“王妃看着便是，也不必急，可先和童夫人通了口风，只等童家二丫头选秀罢再酌情定夺。”　　　　王妃应声后思量片刻又说道：　　　　“童二姑娘今日在咱们府上受了委屈，倒是该遣个人去安抚安抚。”　　　　南安王点头，这童家二丫头从前不显，只当将来不过是个太后放在珹王跟前得眼线，谁知今日看来竟是个有大造化得，先行笼络一番也不是坏事。王妃见南安王应下，却似久已想不通的事，带着深深疑惑悄声探问：　　　　“王爷如今偏在珹王一面，是否因着当年那些传闻？”　　　　南安王倏然变了脸色，冷厉眼风扫来，王妃赶忙住了口，南安王方才低声道：　　　　“慎言。”　　　　王妃自觉失言赶忙住口，南安王却吩咐小厮侍奉更衣，永康侯府今日在他府中这般作为，且尚是太妃寿辰，实在欺人太甚，他无论如何也该参上一本。　　　　而这行童岫峦姐妹几人随了郑夫人出南安王府后便上了马车回了童府，一入门童岫峦递了眼色给紫苏，紫苏会意，悄悄避开众人先行回了东跨院。　　　　果然郑夫人携了她们姐妹几个没走几步就交代了童清菡和童茹珮童韶樱先行回去，独携了童岫峦往正房而去。童岫峦一路不曾言语，待进了正房小厅，就见童敬成已然在座，屋中尚有童元倾和童文鸿兄弟二人，只是阵势却有几分古怪。童敬成面沉如水，童文鸿立在一旁双眼红肿甚至还换了一身衣裳，而童元倾却是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