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郑家姐弟是谢长欢的童年阴影,其实谢长欢与郑如莹的感情不坏。谢长欢觉得自己对这位表姐的感情很是复杂,说畏惧,却又忍不住靠近,有点钦佩,内心又忍不住腹诽这人不厚道。     今天晚上郑如玺就睡谢长欢的房间,洗了头发散下来正自己拿了干的布擦着自己洗过的长发。他们一家人简居于北地,边地条件不比帝京城,很多事情都自己动手做,也不大习惯旁人伺候了。    从小到大,郑如莹喜欢简单的男孩儿打扮,她的相貌生得极好,现在尚且还年幼就可看出五官的明艳味道,散下了头发,整个人更显得柔和。    这相貌倒是为难了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郑如玺,现在小时候不觉得,成人之后,男子相貌过于精致,甚至到了艳丽的地步,总归会让人诟病的。     郑如莹今日心情颇好。“哈哈哈,那陆桓宣现在你们叫他陆猴儿是吧,长大了也变笨了,也没那么猴精,今日郑兄郑兄的叫过一天。”    谢长欢听郑如莹这么说,反倒有些同情陆猴儿。陆桓宣是她的远房表弟,自然也是郑如莹的表弟,小时候并非没有见过面,怕是陆桓宣今儿一时没想起这茬来吧。    “表姐呀,他好歹从前也叫你姐,那小子把你当仙女捧着呢,你这行为颇让人伤心呀。”    谢长欢记得有一年过年几个小孩儿刚好都在东郡老家,整个年节都凑在一块儿。那段时间郑如莹少有的听大人话,穿着女孩儿衣裙过年,确实十分好看。    陆桓宣那时拖着鼻涕泡儿跟着郑如莹屁股后边叫仙女姐姐,郑如莹只要肯对他笑一笑,陆桓宣能自个儿在角落头呵呵傻乐一整天。    反正跟对着谢长欢的待遇天差地别,谢长欢觉得自己在陆桓宣眼里大抵就是个跟着玩泥沙大的傻妞儿。    “哼,他自己傻而已,那个北卑小世子不是早就看出来了。”郑如莹并没有觉得自己捉弄陆桓宣有半分不对的地方。    “说来,我住在定北城中,见过来做买卖的北卑商人也很多了,生得壮实粗野得多。那小世子除了一双眼睛,真的一点看不出是北卑人。”    “李旻他长得应该是像他母亲多一些吧,毕竟也有一半咱们大昭的血脉,如此也很正常。”    谢长欢在脑海里头回想了一下李旻清隽文秀的脸,在心里猜想她那大昭娘亲必然是位楚楚可怜的美人儿,让人看一眼就莫名横生保护欲,恨不得揣在怀里护着的那种。    “你们关系倒是真的好,你对这北卑小世子都是当面直呼其名的。他这人有几分聪明,至少比陆桓宣那小子眼睛好。”    “确实是的。”谢长欢心暗道,她这辈子一回来就这么一个劲儿对李旻好,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以后还会更加的好。    “不过这学堂有个十分讨人厌的。”郑如莹爱恨分明欣赏的人说起来眉眼都是笑吟吟的,若是不喜欢的便毫不留情的嗤之以鼻。    “谁呀?”    “今儿自学堂里头跟你吵架,你差点动手揍的那个,那混蛋小子小鼻子小眼睛一副没气量的刻薄相。”    郑如莹评说厌恶的人,真的嘴巴毒得无所不用其极贬低,但却说得谢长欢心底一阵痛快,沈观世那混账东西真的是欠收拾。    “长欢,你是不是也很讨厌那小混蛋?”说着,郑如莹那一双大眼睛又对谢长欢狡黠的眨了眨。“要不我们想想法子好好收拾那小子一回?”    谢长欢有些犹豫,虽说她闯了祸,长公主大多会想办法给她兜着,但在学堂公然揍沈观世,这事情闹起来就有点不好看。    “怕什么,收拾他的办法多得是,我们不露脸,他就没法找我们麻烦。保证不给二叔和公主婶婶添麻烦,干不干?”郑如莹笑着看谢长欢。    每回儿谢长欢这表姐撺掇她干坏事都是这副表情,但谢长欢每次都傻乎乎的被牵着鼻子走了,这次也同样不意外的答应了。    谢长欢甚至有些豪气干云的一拍胸脯道:“干,只要能收拾沈观世那混蛋就成。”    几天后的琅声园外,谢长欢与表姐郑如莹一同埋伏在沈观世的必经之道。这处莲池边有许多假山,两人一狗正正隐蔽假山堆里头。    按着计划,她们放学后便急急收拾了东西,先一步躲在这个地方等着沈观世出来。没一会儿,沈观世果然被簇拥着从琅声园的月拱门,一群人有说有笑的。    郑如莹看了眼蹲在脚下的黄狗,预估了一下距离,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那黄狗便如箭一般冲了出去,一群人在那儿就明明白白的冲着沈观世去的,汪汪叫得凶,追着沈观世撵着他跑。    初时谢长欢听这个计划的时候,还不相信短短几天郑如莹能够在短短几天将一只野狗训得如此听话,但看到这场景真令人不得不佩服。    郑如莹说这法子是在定北城时候,一个异族商人教授的,连漠北最是凶恶的狼群都能驯服,何况不过区区一只野狗呢。    那狗追着沈观世,旁边的贵族子弟被吓得连忙躲开也不敢靠近,都退开了些距离,生怕那狗掉转过来把自己也咬上一口,只有沈观世那小书童想帮忙驱赶,但左右都不得其法。    只见郑如莹曲着手指又是一声哨,那狗赶着沈观世往莲池那儿去,两人一狗正正围着莲池有些滑稽的转着圈,狗撵着沈观世,书童撵着狗。    本有些害怕躲边上的其他贵族子弟此时脱离险境,完全的作壁上观,自然乐于看戏,有些已经笑出声来了,甚至有些扯着嗓子摇旗呐喊起来。     “观世,加把劲儿。”    “沈兄,快点儿,那狗就要咬你屁股了!“    沈观世跑得满头大汗,已经深秋天凉的时候,他却连满头淋漓大汗。平时十分注意仪表,衣袍头发容不得一点乱的世家公子哥,现在一团狼狈,束起的发乱七八糟的。    待到沈观世跑得离她们藏身的假山堆最近的地方的时候,郑如莹抬手一颗石子打出去,精准的打到了沈观世右腿膝盖上边。    沈观世关节一酸,整个人跪倒在地上,黄狗已经扑上来了,只能就地打滚躲避扑上来的黄狗,一人一狗直接翻到了莲花池里头了。    狗游上岸一眨眼逃跑隐没到假山后头,众人才回过神去捞沈观世起来。这暮秋的水池子冰寒刺骨也够沈观世受的了,上岸之后整张脸都白了,头发里头缠着烂水草。     沈观世牙齿打颤,半天才吼出一句完整的话。“给我去把那狗抓住,我要打死它。”    一众人去搜狗,郑如莹闻言就拉着她带着狗从隐蔽处溜走了,正急着找个狗洞送出去。    谢长欢他们回到琅声园本以为已经没有人了,正好能让那狗从琅声园角落的一个狗洞出去,却没想到正正撞上最迟走的李旻。    李旻打量着眼前怎么看都十分奇怪的两人加一条落水狗,还尚未来得及询问情况,就听得外边已经传来人群说话喧哗的声音。    “去学堂后边石碑躲着。”李旻看着谢长欢轻声道。    谢长欢点点头,郑如莹道了句谢,便按着他说的去学堂后边的勉志碑石后头躲着了。    “啊,原来还有人,是世子您呀。”来人看到李旻便十分客气的打招呼,李旻虽为北卑世子,但待人十分谦和有礼,人缘一向不错。     “世子,你方才在这儿,有没有看见一条瘦瘦的黄狗从这儿跑过去。”另一人问李旻。    “有呀。”李旻答道,正抱着狗儿的谢长欢与郑如莹心底听他这么说心头都是一悚。    “往那边角落去了,钻了那洞出去了。”李旻说着还往那边看了眼,装得跟真的似的。    几人都是一片懊恼,就一步之差。还有人不死心问李旻道:“世子,真的看清楚了吗,没溜别的地方?”    旁边的桑桑挑了眉毛道:“就那么屁大的院子,一条狗钻洞出去还能看错?我们世子说跑了就跑了,你们不爱信问别人去!”    几人有些悻悻然,其实也不是不相信李旻,只是确认确认,被小侍女凶了,真是有些自讨无趣了,但毕竟是李旻身边人,也不敢露出不悦之情。几人告了声辞,便灰溜溜的走了。    “真是多亏了世子仗义了,还有姑娘的急智。”郑如莹走出来便笑吟吟的跟人道谢。    “好说好说,既然世子帮你们,我便也帮一把。”桑桑性子直,别人凶她,她能理直气壮的凶回去,反倒不大适应被人真诚的夸赞。    “师妹,你这回做什么了?”李旻问道。    “我和表姐,驱了狗去追沈观世,把他追得掉莲花池子里头了。”谢长欢老实说。    “哦,挺好的。”    谢长欢怀疑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可李旻眼中确实刚刚一瞬间闪过些幸灾乐祸的神色。谢长欢睁大了眼睛跟李旻确认:“李旻,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师妹听错了。”一眨眼李旻又恢复那一副纯良无辜,与人为善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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