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坦然面对萧檀，从萧檀的神色云生便能猜到萧檀此时在想什么。
云生挑眉笑脸明媚道：“主人现在才想要杀我？是不是有些晚了？当初我想死在主人手里的时候，主人从来都不屑，更不会让我如愿。如今想后悔可已是来不及了。”
云生语气带着惋惜，替萧檀惋惜。惋惜萧檀当初不肯杀自己，现在他养虎为患，悔之晚矣。
心智通透，通晓人心的云生啊。萧檀喟然长叹，然后看着云生缓声道：“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放你自由，再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保你后半生都自在无忧。”
“自在无忧？”云生露出媚笑。“主人是想要补偿我？可是，主人从未有对不起我什么，我怎能让主人来替那人承担？我是那么记仇的一个人，但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事，我便会要谁来偿还。”
他已经不会再对他的话完全听从，他便是再如何对他恭敬，可是他已经变回了当年的那个倔强的少年，他会对他说不。
萧檀忽然暴怒。“云生！你可知道你是在谋朝篡位！你以为你和萧玥的谋划真的会如此轻易便能成功吗？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云生不以为然，淡淡道：“我只要报仇，即使做任何为世人唾骂的事，我都不在乎。”
萧檀心绪皱起波澜，扶着椅子似乎是想要从椅子上站起，又无力坐了回去。“你想要报仇，所以你可以通敌卖国，让无数戍边军卒死在战场？你要报仇便可以让现在这天下安泰的神武盛世结束，让天下百姓失去一个明君？你要报仇便可以为你自己要做皇帝而乱国？！云生，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是要做千古罪人吗！”
听了萧檀的话，云生静静沉默了良久。
当萧檀以为他会仔细考虑自己的话时，云生却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笑容冷漠的令他心寒。“天下会如何，与我何干？这天下人从不肯善待我一分，我又何必去怜悯天下人？”
云生大笑着离开，只留下萧檀羞愤怒极。
他怎么忘了云生是多无情的人？怎么忘了他的沉默从来都不是妥协！
雪竹堂，堂内铺设了取暖的地笼。地笼温暖，地面则更显舒适。
燕平王萧玥独自坐在燃着炉火的矮桌旁，门外有人推门走进来，坐在他的对面。
萧玥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始终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萧玥轻声道：“他……信了你的理由？”
“应该吧。”云生坐在萧玥对面，伸手提起矮桌小炉上的砂壶却不是沏茶，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萧玥低头为自己沏了一杯茶，茶香温婉，沁人心脾。只是萧玥说话的声音却是带着满满的悲戚。“一个不曾让老天爷善意对待的人，历经痛苦而坚强活下来的孩子。原本以为人生的苦难即将过去的少年，却无缘无故被人抓去，受尽痛苦折磨，最终还被送给别人做男宠，无自由，无尊严，以男子之躯被人压在身下行欢。这让人如何能够坦然接受，如何能让人不痛恨入骨？
你这个理由足够让人信服。”
云生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萧玥继续道：“如果那时在灵州，你没有告诉过我真相，我也一定会和萧檀一般相信你的。”
云生轻轻笑了笑，云淡风轻道：“信或不信都无所谓，我只是想把他留在风雪园而已。真相与他无关，他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萧玥似有不解的看着云生。云生只淡淡微笑道：“他留在风雪园，替我好好照顾他。”
萧玥看着云生眼睛。“你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对他有愧？”
云生悠然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原本就不关他的事，何必连累人？况且这些年他对我并不算太差，如果没有他，我或许早死了。而我也几次三番的利用他，现在他也不该掺和进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了。”
“你是不愿伤害与那件事无关的人？”萧玥轻轻叹息，目光下落瞥见云生腰间。“你还是这么厌恶自己？还是……只是因为你的身体……”
云生低下头，撇了一眼腰上渗出的小片血迹。黑色的衣服上，红色的血迹并不是很明显。
云生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手指上便有血液沾染。云生看着自己的手指，毫不在意的轻轻笑了笑。“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
应该不会再让萧檀伤到自己了。
不会再有下次？萧玥沉吟不语。他知道云生身上有多少伤是萧檀所为。
他知道云生对萧檀心怀愧疚，所以他不介意萧檀如何伤他身体。而云生本身便对自己的身体厌恶，根本不在乎。只是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吗？
你不愿告诉任何人真相，可如果有一天萧檀知道了那个真相，他又会如何做？
此时门口初一端着托盘走进房里。“爷，该吃药了。”
萧玥有些无奈的苦笑。“总是吃药，不知何时才不用再吃？”
云生却站起身亲手端起托盘上的药送到萧玥面前。“既然身体不好，你就要吃药的。”
萧玥微笑接过，却看了一眼云生。“听说昨夜你也不舒服？”
云生走回萧玥对面坐着点点头。“就是老毛病犯了，有些肚子疼。没事。”
萧玥知道他就是隐忍的个性，不论什么都不愿与人说，只好端起药碗换了个话题。“我给你写的那本册子可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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