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担心他这个皇帝忽然失踪外面是否会大乱。因为他知道，现在外面必然联是有人在主持大局，处理朝政。甚至他怀疑外面有人在假冒他迷惑天下人。因为至今朝局依旧安定，也无人关心他这个天子身在何处。
他的存在似乎已经不重要，即便明日就是皇帝祭祖大典，也无人请他明日去祭祖。他这个皇帝似乎已经完全被遗忘了一般。
萧湛忽然笑了笑。因为他不觉得现在的处境有何不好。
因为有些时候做事便如下棋，不能遵循规矩，要成事者必要高瞻远瞩，不求步步为营墨守成规的去谋算，而是力求那一招制敌的无理手。
而这幕后密谋之人也必是一个极有耐心的聪明人。
如果他没有极好耐心不会等到今时今日才想要谋朝篡位。
如果他没有隐忍不发的沉着不会在萧挚造反，发兵皇宫之时冷眼旁观，丝毫不插手。
如果他没有精密的谋划不会在他养病的短短三天便能控制整座皇宫，安定朝中文武百官。
这个人他猜得到是谁，只是他不想去揣测，那个中正平和，性情柔弱温文尔雅的他也会想要做皇帝。
人心诡谲难测，便是他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但是现在他已在做那样的事。
长乐殿外响起了轻微脚步声，然后有披着狐裘的儒雅男子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站在神武帝萧湛身旁的两个年老宦官看到有人进来，顿时神色一变。
如今皇上被囚禁在这座冷宫之中无人知晓，也无人来访。现在有人忽然到来，不得不让他们惶恐警觉。
神武帝萧湛缓缓睁开眼睛，挥挥手屏退了身旁两名年老宦官。
两个老宦官后退两步，一左一右站在萧湛身侧。
神武帝萧湛望向来人轻轻微笑道:“朕等你很久了。”
儒雅男子恭敬朝萧湛行礼。“臣弟，拜见皇兄。”
案牍之后，神武帝萧湛并没有阻止。只静静凝视着如今他仅剩的一个兄弟，燕平王萧玥。
“都已有二十多日了，你好像晚了很多天。“神武帝萧湛语气温和平静，看不出丝毫惊慌失措或者愤恨怒气。
听到神武帝的话，萧玥神色自若。低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复又平静的抬起头，朝案牍后的神武帝笑了笑，径自走到一处椅子上坐下。“不是晚了，而是臣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见皇兄。皇兄知道我的性子，既做了一件事便尽力让自己不会去后悔。如今我偷梁换柱，请皇兄暂居长乐宫已是谋朝篡位的窃国大罪的事。难道还要我再来皇兄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神武帝萧湛也淡淡微笑。“五弟这话说的倒是有理。”萧湛望向坐在不远处的萧玥。“既然五弟觉得没有必要来此见我，那今夜那五弟来这里又是所谓何事？
萧玥淡淡道：“臣弟今夜来，只是请皇兄交出玉玺，明日臣弟用得着。”
萧玥口气如同一个弟弟开口向自己的哥哥讨一块糖一般简单平淡。
“哦？”萧湛对萧玥的话有了些兴趣。“你已经处理朝政这么多天，难道不曾批阅奏章，核对各地奏报？”
萧玥点点头道：“那自然是批阅了。这些日子的朝廷政务依旧井然有序。”
萧湛微笑。“那你不曾在批阅后的折子上加盖玺印？若是没有，各地怎么实行呢？”
萧玥轻轻叹息。“我便是能仿出一方一模一样的玉玺，能欺骗过百官，可假的始终是假的，经不起推敲。既然能让皇兄手里有真的，自然还是用真的好。”
萧玥嗤笑。“原来五弟今夜是来逼宫的。”
萧玥笑笑，没有答话。
神武帝萧湛神色平静淡淡道：“五弟想要玉玺，朕倒也不是不能给。只是朕想知道，明日代替朕出现在皇陵的祭祀大典上的人会是谁？你？还是谁？”
萧玥抬眼，竟是用了疑问的口气道：“明日出现在皇陵的人不能是我？”
萧湛摇头，沉稳解释道：“应该不能是你。如果是你百官必然轰动，便是你能以大军压制也必然会人心惶恐。”
萧玥想了想，似乎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萧湛道：“那会是谁？如果只是随便找一个人来易容成我的模样去祭祀，祭祀大典上千百人，其中更是不乏熟悉朕习惯和举动的臣子，会很容易被人发现这个皇帝是假的。”
“如果是随便什么人来冒充，是很容易被认出。”萧玥坦言道：“只是，这个人却是一个和二哥容貌十分相似的人。而且此人极其聪明，不仅能将皇兄举手投足模仿的相似，更是能将朝中百官姓名职位记的一清二楚。所以皇兄不必担心他会再明日祭祀大典上出错。”
“和我容貌相同的人？”萧湛稍微思索，然后目光惊异的看着萧玥。“是他？”
那个当年从江陵城带回帝都，后来被他送进云梦泽里的少年。那个下奴云生。
萧玥笑而不语。
萧湛笑容微涩。“原来是他。”这天下是只有那个下奴会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也只有那个下奴会如此大胆敢冒充皇上。
萧湛嗤笑一声，甚是无力之感。“谁又会会想到，明日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高高在上祭祀萧氏祖先的皇帝竟会是一个下贱禁脔。”
萧玥看着这个大昭皇帝，自己的二哥，目光闪过一丝复杂。
当初带云生入宫，日夜折腾他时或许皇兄从未曾想过云生会有一天会替代他。甚至他或许都不曾想过云生能活到今日。
二哥，自己做过的事总是要自己去还的。
萧玥似乎是觉得这长乐宫里有些阴冷，低头一边咳嗽一边将双手拢入衣袖道：“天下人眼中看到的只是我大昭国天子，神武帝萧湛。而皇兄你便会如他一般，再无身份，谁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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