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着的木根,正好重重的打在了白飞茕的手腕上。使得他正个人都向下栽了一截,拳头也是由胸口一路被按到了不动跨间。不动见白飞茕底盘失稳,整个人向下栽去,紧接着又是将横握的棍子向上提去。

白飞茕虽然看透了不动的想法,但整个人已经是栽倒去势,此时难以闪避,只能眼看着那棍子朝着自己的脑袋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不动双手之间的木根重重的打在了白飞茕的下颌上。被打得整个人身体倒飞,重重的摔在了擂台上。

挣扎的坐了起来,白飞茕狠狠的咳嗽了几声,咳出了不少鲜血,又狠狠的清了清喉咙,才是慢慢的站了起来。

“小师傅,这招可真是厉害。”

不动见白飞茕有些动怒,便是甩了几下棍子,右手将木棍抓住负于背后,左手单手立掌,轻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白飞茕右脚重重一踏,两手由拳化掌,一上一下,霎时间又是和不动打作一团。两人招式之精妙,都是各自领域之佼佼。棍风呼啸,白飞茕两掌是挡得滴水不漏,正准备再招机会抓住不动的棍子。

突然,不动招式骤变,有挥打变做了刺挑。白飞茕猛然变之不及,突然被一棍刺中了小腹。白飞茕本以为这一下会十分疼痛,浑身都已经是肌肉紧绷准备抵痛了,可是随着棍子触到白飞茕小腹,不动却突然卸力,往回猛一收棍。

白飞茕不知怎么,整个人似乎都被那棍子粘住,被那根棍子带着向不动身体方向倒去。

不动见奇招得手,便是将棍子上带的粘劲卸下,使得白飞茕跌倒的力道怼在棍子上,狠狠的捅上了他的胸口。不动看准机会一巴掌向棍末拍去,力道沿着棍子全都发泄到了白飞茕身上。

白飞茕被这一下击中,整个人向后仰去。不动见白飞茕已经是两腿不稳,五感不清了,自知是胜局已定。便大喝一声,将还留在棍末的手掌大力握住棍末,狠狠的压了下去。

棍尾被不动压下,棍头便是猛然翘起。带着呼呼劲风,邦的一声就又是狠狠地打在了白飞茕的下颌。短短一会,白飞茕脖颈之间两次受伤,这一次不动更是用出了全力。白飞茕整个人在天上转了一整圈,才是狠狠地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空知方丈见状,赶忙站了起来,说道:“白客卿输了,白马寺僧人,快去将白客卿扶下来。”

说罢,两个小僧急忙爬了上去,将白飞茕抬了下去。

不动收棍站起,向台上的空知方丈拜上一礼。空知方丈也两手合十微微颔首,示意他获胜了。

云十一看完这一场比试,心中热血沸腾。这两人很显然都是身经百战之辈,一招一式,都是十分凝练,丝毫不拖泥带水。

何平菁在旁边看的也是乐呵,折扇轻摇,慢慢说道:“灵隐寺的不动,倒是个厉害角色,可惜年岁同我差的太多,不然我倒是真想上去会会他。”

说罢,何平菁转头看向云十一,说道:“云弟,你今年多大?”

云十一略作思索,便是回答道:“我今年十九,倒是同那不动年纪差不多。”

何平菁摇了摇头,说道:“那不动今年二十二岁,虽然说是只和你差三岁,但是青年练武,到了二十岁便是身体力气都开始飞速成长,虽说只差了三年,却是差了不少功夫。”

何平菁话音刚落,台上又是站上去了一人,此人倒是普普通通的灰袍和尚,面貌无奇,个子也是不高不矮,就是放入人群中便找也找不到就看不到的角色。

“北少林释厄,来领教同门高招。”

云十一听言,激动得站了起来。

看着台上的那人,仍然是同六年前一样平平无奇的相貌,古井无波,根本不似年轻人般朝气蓬勃。

释厄是云十一的同门师兄,当年同在德能和尚座下习武,儿时更是情同手足。想起慈祥的师父,云十一眼中缓缓蒙上了一层薄雾。看着台上的师兄,云十一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同他相叙,问问师父近况如何。但是仆散含蓝在他身侧,似乎是看出来他心境有些起伏。便是伸出手来拉住了云十一的衣袖,将他拽回了原位,轻声在他耳边低语道。

“你可别再捅什么篓子了,好好坐着。”

云十一听到这话,顿时清醒了过来,挠了挠头,就坐了下来。随后不好意思的对仆散含蓝笑了笑,但是这强笑之中,略有苦涩。仆散含蓝见状,笑着对他说道。

“这帮和尚都好能打,但是在我看来没一个比你厉害。”

说罢,还有胳膊肘捅了捅云十一,想让他开心一点。云十一听言,微微一笑,回道:“能来这里的人,肯定都不一般。这才是第一天,真正厉害的人还没有出手呢,现在只是些年轻人在打闹罢了。”

“那这些打闹的年轻人里,我倒是觉得没一个能及你那般厉害。”

云十一听言,哈哈笑道:“可惜我不算任何寺庙之客卿,不然我也真的想上去试试功夫。”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台上的不动和释厄已经是打了起来。释厄先是用腿法连破了不动几次扫棍,又接着踢向不动胸口。不动双手平握木棍连连招架,两人一时之间竟然是打的旗鼓相当。

台下众人纷纷感叹英雄少年,如此年岁,这般武艺,当真都是天纵之资。

不动同其缠斗了一会,深感释厄腿法之老练,虽然只是十分普通的铁扫帚,但释厄却是攻守有度,虽难以制敌,但却慢慢有了稳中求胜之意。

不动刚同白飞茕经历了一场大战,内力有所消耗,招式渐渐有所瑕疵。释厄见状,愈发加快了攻势。不动连连抵挡,步步后退,心急之下,便是看中了一次释厄的踢腿,猛地一推木棍将其推飞了出去。释厄翻身飞退,身形沉稳无比,缓缓落下,整个人稳如磐石。

不动双目一凝,将木棍扔了起来,自己也是一跃而起。释厄也不做动作,就想看看这不动要出什么奇招。

只见不动在空中拿住木棍,抡圆了右臂,向释厄打来。释厄摇头一叹,还以为不动要出什么厉害招式,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华而不实的怪招。

心思微动,释厄便是轻轻向右一避,抬起左脚就狠狠的踩住了不动的木棍。不动见木棍被释厄踩在脚下,马上转力,人在空中,狠狠地将木棍往上一抬。释厄见状,便是收腿回撤。此时不动已经落地,木棍仍在空中,不动见释厄后退,便是横着扎稳了马步,狠狠的向前一掌。

两人本相距甚远,不动这一掌根本就打不到释厄。可是就在不动右掌打到最前面的时候,那木棍却是正好落到了不动掌前。不动跟着左腿发力,整个人推着木棍,快若流光,向释厄狠狠刺去。

再场众人,登时便是认出来了这套棍法,正是灵隐寺第四代方丈大师所创,于先唐一人一棍,大败七百藩镇军的“紧那罗王棍”。当时李麟于江南造反,正是灵隐寺百十僧兵将藩镇军御敌于城门,保得杭州城没受战火波及。

释厄见招,面色凝重,但也没有慌乱。两腿扎实马步,左手单掌由额顶划指心口,做反手观音指。右手由心口划至额顶,做正手如来掌。最终抱元归心,双手合十,对着刺来的木棍,缓慢一指,口中轻念佛号。

“佛祖拈花,迦叶一笑。”

木棍接触到释厄指尖,登时层层碎裂。爆开的木屑打在不动的脸上,划开了不少口子。木棍爆碎之间,释厄大拇指同无名指相捏,提住了木棍的中芯,猛然一出力,忽然棍子不再是一节一节的碎开,而是直接通体爆开。不动被一股从木棍中喷发而出的刚猛而凝练的内力震飞了好远,连着在擂台上滚飞了好远,最终撞到围栏才停了下来。

云十一在高台上看着,早就目瞪口呆,身旁的何平菁和仆散含蓝也是惊愕不已。仆散含蓝愣了半天,才是摇了摇云十一的胳膊,问道:“刚刚那个少林寺的和尚,用的武功,是不是就是…”

云十一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确定,拈花指百年间不过寥寥几人修成,我也没有见过。”

而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空知方丈从主座上猛然站了起来,低声说道:“没想到当年了通大师的拈花指,竟然是又重现江湖了。”

坐在离空知不远的云十一隐隐听到这个了通这个名字,直直觉得十分耳熟,可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是谁。便也不再思索,对着仆散含蓝一笑道:“空知方丈都这么说,看来这真是拈花指了。”

云十一看向擂台上的师兄,轻声对仆散含蓝说道:“拈花指算是七十二绝技中最古怪的功夫,若是学了拈花指,便再也不能学其他七十二绝技了。而且拈花指只有一式,虽然威力无穷,但是非常难练得。一但选择了拈花指,若是没有学会,任你天资如何,都不会再传其他任何武功。”

云十一轻叹一声,望着释厄仍是古井无波的脸,接着说道:“所以少林寺如今多将拈花指传于资质愚笨的弟子,就算学不成,也不觉难过。释厄算是洪福齐天了,学成了这拈花指,不用去做扫地僧了。”

不动落败,在场的众人也有几人看出来了拈花指,一时之间,场面有些混乱。大家都在同身旁的人讨论这拈花指,却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北少林众人之间,也只有傅恒一人知道释厄会拈花指这件事情,所以此时北少林众人也是目瞪口到。本来不少人都反对此行带上释厄,都以为释厄只会铁扫帚腿法,难以派上用场。可是谁都没想到,释厄竟然是练会了这拈花指。

空知方丈见场面有些嘈杂,便是运转了内力,开口吐音,声若洪钟。

“今日天色已晚,首日论武,便到此为止罢!”

空知身旁的尼僧也是站了起来,对在场的僧人说道:“明日辰时,齐云塔院再开,到时候还请北少林同门早些过来。”

释厄听言,双手合十,向空知方丈微微一拜,便是翻身下了擂台,很快就钻到了北少林的列阵中,再也看不见了。

云十一在台上坐着,望着混入人群的师兄,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

首日论武散场后,云十一先是同仆散含蓝去吃过了晚饭。晚间的斋饭更加可口,仆散含蓝吃了两大碗白饭,又喝了一碗白菜豆腐汤,这才作罢。

云十一同她在白马寺闲逛了一会,两人便是回房歇息了。仆散含蓝习惯午睡,这连着三天没有睡好觉,每天早上都被练该穷叫去练武。这几日下来,仆散含蓝早就是筋疲力尽,虽然白马寺所给的床铺并不舒服,但仆散含蓝却是很快就睡着了。

云十一在自己房间中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想起释厄,云十一满脑子都是师父的影子。月光依稀,打在云十一的床铺上,仿佛是儿时在少林寺中师父教他练习写字时用的白案。心思至此,云十一便一会也不愿意耽搁了。起身穿衣,整理了一下头发,便是推门出去了。

回忆这白天那玄云小和尚带自己走的路,云十一摸摸索索的便是找到了广汉堂。此时虽然还不算太晚,但是由于第二天还要比武,所以大多和尚都是沉沉睡去了。云十一走在广汉堂的少林院中,自知难以遇得释厄,但还是不肯死心,就独自一人在少林院中缓缓地走着。

不知不觉得,云十一已经走出了广汉堂,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广场上。这广场之中,有几块石碑立在地上。而在月光轻洒之下,云十一隐隐看到了广场之中有人正在练拳。

但是云十一看得出来,那人拳法极其无力,要势没势,要精不精。云十一在一旁看了一会,正准备掉头回去睡觉的时候,那人影却是突然收招,又练起了腿法。

此人腿法和拳法想比,可真谓是天差地别。一收一发,一开一合,极为有度,此人沉声叫喝之间,云十一听来竟然似是释厄。便是走上前去,准备呼喊。可是云十一忽然转念一想,自己六年之间相貌大变,师兄如此痴傻,应该是看不出自己,不如自己出手吓他一下,同师兄过上两招,以解手痒。

于是云十一挽了挽衣袖裤腿,轻轻跳了两下,便是忽然消失在了原地。神仙倒脚的功夫,现在云十一用起来,可谓是诡谲无比,飘渺不定。

神仙倒脚讲究的就是快而无声,释厄此时专注于练功,更是全然不觉。云十一欺到近身,不敢用罗汉拳,更不敢用八觉佛能,便是打起了郎桃仙仅仅教了三招的醉猴挽桃仙。

弯腰弯到头碰地,抬头一拳有神力。

释厄正在练功之时,忽然看到了有人影闪过,几个转身之间,竟然是直直的冲着自己就来了。速度之快,前所未闻。还未等释厄收掉练功的架势,便是看见来人似是打滚一般,摆了个极其怪异的姿势,随后却猛然展开身体,打来了千钧一拳。

释厄慌乱之间,难以招架,只能借势躲闪。见释厄十分狼狈的躲过了这一拳后,云十一又是借着前冲之势,两手撑地,翻滚了一拳,双腿并拢蹬了过去。

醉猴挽桃仙讲究的就是以全身之力,而打寸长之招。一腿一拳中,都包含了云十一整个身体中每一丝肌肉所舒张出的力量。再经过练该穷教导之后,这套醉猴挽桃仙,云十一虽然没有学全,但仅会的这几招,已经是了然于心了。

释厄此时已经是调整好了架势,见云十一两腿打来,释厄也是选择了当时和段书一样的应对手段。爬下身来,一记扫腿打向云十一撑地的手腕。云十一便赶忙双臂一撑,飞到了释厄身后。而释厄没有和当时段书一样继续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愣愣的问道。

“请问施主是谁,为何要与小僧做难?”

云十一听言,见师兄如此这般,便也是再也不好继续动手了。便是回头一抱拳道:“在下燕山派云十一,今日见得释厄兄高招,心中实在是手痒,便想同您过上几招。”

释厄摆手道:“不算甚么高招,施主若想交手,明日擂台上见吧。”

说罢释厄转身就想走,云十一赶忙叫住他道:“还请等等,我早听闻少林寺藏龙卧虎,还请问阁下师从哪位高僧?”

释厄听言一怔,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是回答道:“在下师从少林寺傅慧大师,这一身功夫都是他教的。”

云十一听言一愣,问道:“可是如今少林寺方丈傅慧大师?”

释厄点了点头。

云十一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阁下乃是释字一辈,算其先师,不该是德字一辈的大和尚吗?若你师父是傅慧大师,那你当叫德厄才是。”

释厄听言,双目微闭,缓缓答道:“我最初是师从德能大师的,六年前少林寺出了变故,我先师被杀,凶手不明,少林寺追查了三年,却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云十一听言,如遭五雷轰顶,颤声问道:“德能大师,六年前被杀了?”

释厄见云十一语气有些怪异,虽不想再提起此事,但还是回复道:“是的,算起来,差不多是五月末的时候。”

云十一听言,久久不能言语,两行清泪缓缓滴下,幸好现在天色已晚,仅凭着依稀的月光,释厄难以看轻云十一正脸。但见云十一似是心中有苦,释厄还是做起了和尚的本分。他双手合十,对云十一说道。

“施主,虽不知你遇到了什么难事,但我看你如今少年正当时,又有一身如此厉害的武功,当是人生大乐之年岁。”

云十一听言,抬手擦了擦眼睛,看向师兄,沉声说道:“多谢阁下开导,我没什么难事,只是同阁下这般交谈,想起了些往事。”

释厄这便是听得有些迷糊了,但还是接着说道:“往事多有,且过匆匆。但行一日,该获常乐。”

云十一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释厄深深一拜,转身便走了。

释厄望着云十一远去的背影,低声喃喃道:“若是释云还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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