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罗紧张的盯着那道破损的屏风,而萧羽,仍旧闲闲的坐在椅子上擦着他的刀,锦罗发现他其实是在强装平静,因为他擦着刀的手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分明是比自己更紧张。
锦罗想喊,想让外面的人知难而退,然她知道,假如真是卿公度,她喊也没用,不救走她,卿公度又怎么肯善罢甘休呢。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锦罗感觉不像是卿公度,因为卿公度走路步子长间隔大,不免猜测,会是谁?魏武?魏武个子矮。
只等那人进了门,发现是李绶,她大吃一惊,奈何手脚都给捆着,动弹不得唯有高呼:“皇上快走!”
哪里走,萧羽已经将短刀抵住李绶的脖子,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还笑了笑:“你真的敢来。”
李绶毫无惧色:“朕是天子,朕没什么可怕的,你赶紧把玉琅放了,否则朕就将你碎尸万段。”
萧羽几分得意:“狗皇帝,你现在快成我的刀下鬼了,怎么将我碎尸万段?”
李绶也不看他,也不看他手中的道,盎然道:“朕如你所言,单独赴约,你说好朕一旦出现,你就会将玉琅放了,那么现在请你兑现诺言吧。”
萧羽丝毫不犹豫,收了刀,过去松开锦罗脚上手上的绳索。
锦罗立即从炕上跳下来,直接冲向李绶,然后以自己挡住李绶,眼睛谨慎的盯着萧羽,对背后的李绶道:“皇上快走,此人功夫高深莫测,皇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父女不过才相见没多久,女儿这样护着自己,李绶非常感动,淡淡一笑:“他功夫高深又能怎样,朕有千军万马,有天下,他胆敢对你对朕不利,他也活不成。”
萧羽那里不急不慌,缓缓踱过来:“自从想给家父报仇雪恨,我就没打算活下去,我也知道你不会独自而来,你这个胆小如鼠的狗皇帝,我之前倒看错你了。”
李绶凌然道:“萧远他罪有应得,且朕就是独自而来的,朕说的千军万马,不是朕打的埋伏。”
萧羽不甘示弱:“你胡说,家父之死,只因你是个残暴不仁的昏君,你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你才是罪大恶极。”
李绶一把推开锦罗:“萧羽,朕今天来,不单单是为了救女儿,朕还想告诉你一个事实,朕当年之所以杀了萧远,是因为他身为城门官,不尽忠职守,竟然私自打开城门放陈王反兵进城,从而引起天下大乱,你可知道,那一年因为陈王谋反,死了多少人吗?且死的不单单是两方兵士,还有无辜百姓,而这些人之所以丢了性命,都是你父亲萧远打开城门迎入陈王所为,你说,他不该为那些死去的人抵命吗?”
锦罗不自觉的,又护在李绶身侧,望着对面之人,原来,他叫萧羽,原来他父亲曾经是城门官,原来他是这样与皇上结下仇怨的,听李绶之言,锦罗也觉着那个萧远罪有应得。
然而萧羽却怒瞪双眼:“没错,家父是打开城门迎入陈王,也使得陈王兵压皇城,若非卿寒山兄弟拼死鏖战,大概现在做皇帝的就是陈王了,可你知道家父为何迎入陈王?那是因为陈王曾对他有恩,在他走投无路之际救过他的命,常言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家父所做,并不错。”
李绶颔首:“萧羽,你站在你父亲的立场,觉着他没错,可朕站在自己的立场,杀他也没有错。”
萧羽也微微点了下头,赞同道:“你站在你的立场杀了家父,我站在做儿子的立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今天你死定了。”
他走过来。
锦罗一下子横在李绶面前:“我站在做女儿的立场,你敢伤我父皇,我就和你拼命。”
萧羽道:“你让开,我不想伤及无辜,且我很敬重卿公度那个人,更不想伤害他的夫人。”
锦罗觉着机会来了,感觉此人并非歹毒之辈,他想报仇也是情有可原,锦罗又爱惜他的功夫,觉着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像卿公度一样,上阵杀敌,护国护民,于是道:“萧公子,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我听说过你的大名。”
谎话开始。
萧羽不知,一怔:“你听说过我?”
锦罗使劲点头,用以证明自己的谎话是真的:“对,听说过,听我夫君说过,他说这世上唯有两个人让他仰慕,第一是风霄龙,第二是萧羽,说你们两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盖世英雄。”
萧羽难得笑的真诚:“靖北王过誉了,他才是盖世英雄,他的大名让敌人闻风丧胆,而我和风霄龙,一个,就处心积虑于私人恩怨,一个就隐匿江湖不问世事,他这样赞誉我们两个,实在汗颜。”
锦罗乘机道:“其实我夫君也是这样想的,他说可惜了你和风霄龙的旷世之才,所以萧公子,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执着于个人恩怨呢。”
萧羽突然明白过来,小女子是在劝自己放下屠刀啊,他也就勃然而怒:“非是我执着于个人恩怨,试问,假如有人杀了你的父亲,你会无动于衷?”
锦罗不假思索:“不会,我也要杀了那个人给父亲报仇,而我报仇比你更加容易,因为我的夫君是卿公度,可萧公子,假如是我父亲错了,我便不会给他报仇,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不单单是大齐国的律法,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是天地之间的规则,假如都可以无所顾忌的为所欲为,这人世会乱成什么样子。”
萧羽有一瞬的沉默,他也明白父亲当年所做并不对,并且父亲在临行刑之际告诉过他,不准报仇,因为自己死有余辜。
然而他一天天长大,仇恨越来越深刻,特别是在江湖闯荡了几天,更为江湖人士那种义气所感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所以,他誓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他知道,面前这个小女子聪明伶俐,又伶牙俐齿,自己根本说不过她,于是道:“多说无益,你让开。”
锦罗摇头:“我不会让你杀了我父皇。”
这种称谓,也是特殊场景下的现场发挥,如果换做平时,她是叫不出口的。
李绶还是非常感动,双手按了按锦罗的肩头:“玉琅,你让开,他想杀朕,朕索性把命给他,然后从此天下人便知,当年私自放入反贼李绍的那个萧远的儿子弑君,他可以安然面对他九泉之下的父亲了,朕倒是想看看,他是如何坦然面对天下苍生的,萧远有错,朕杀了他,是为那些无辜的死去的人抵命,但朕并无株连萧家人,否则哪有今天的事情发生,朕自认是仁爱君王,对得起天下苍生,朕死而无憾,所以玉琅,你让开吧。”
锦罗不动,道:“如此我更不能让他杀了父皇,因为我虽然与萧公子初次谋面,但非常欣赏他的功夫,我知道练功非常之难,若没有十年二十年的辛苦,哪有这么好的功夫呢,我不过是在打盹,他把我的手脚缚住我都不知道,我不想他辛苦十年二十年,然后为了这么件事,就将十年二十年的时光付之一瞬,我不想让父皇死,也不想让萧公子死。”
她说的至情至理,萧羽听的怦然心动,但无论怎样,自己为了今天,多少年勤练功夫,更是精心谋划,所以不能放弃,于是一把推开锦罗,挥刀刺向李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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