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绿衣也没有把杨昙娘放在眼里。

死蠢,冲动,易怒,善妒,没脑子,一无是处。

这便是她对杨昙娘的印象了。

而程氏尽管家世平平,相貌平平,做人却比杨昙娘大气多了,若真换了对方来做主母,想必就能把自己衬托得无比的娇艳动人,向阿郎邀宠也容易些,指不定连避子汤都可以不喝,花点心思就能怀上阿郎的孩子,然后一举得男,想个法子脱了贱籍,日后便能一步登天。

当然了,就算没捞到名分,没落到好处,她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的。毕竟阿郎是那样的俊美,那样的温柔,如果能被他搂在怀里,轻怜密爱,那她不知会有多快活。

可杨昙娘把他看得很紧,大着肚子也不愿让他把自己收房,且为了永绝后患便把自己打发到六娘子的院里,掐准了阿郎不好去收用女儿身边的丫鬟。

对此,绿衣心里不舒服极了,故而在六娘子落水时选择了袖手旁观,想让她在水里多跑泡一会儿。

“绿衣姐姐,你真好。你千万别说出去呀。”

因着一肚子的官司,她还顺水推舟给阿玉送了个人情,瞒下了自己亲眼目睹的那一幕,以便能提前和程氏结个善缘。但她素来谨慎,不想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当即准备出去叫人,结果竟被阿玉死死的攥住了手腕子,骂道:“贱货,你是要上哪儿去?”

绿衣大怒。

程氏究竟是怎么教女儿的,怎会这般没有教养,说话恁地难听!

“贱货,别想把好处都占尽了。”

阿玉的口吻阴毒而狠戾,全不似一个孩子,“你要是敢多事,我就说是你推她下去的。你猜,伯父他到底会信谁?是信我,还是信一个爬床的贱货?”

绿衣骇得汗毛倒竖。

问都不用问,就知道阿郎会选择相信阿玉了。

自己身份尴尬,原是老夫人拨给阿郎做通房的,屁股尚未坐热就被杨昙娘转手了。而眼下来了这一出,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心中不忿,迁怒到了六娘子的头上,遂下此毒手。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没吃着羊肉反惹来一身骚!

“我正愁着没法儿跟伯父交代呢,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怨不得我了!你给我听好,如果她死翘翘了,此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她没死,爬出来不知天高地厚的瞎嚷嚷,把事情闹大了,那我就要你好看!你不是她身边最得脸的狗吗?那就想法子把事情遮掩过去,别给我惹事!”

阿玉颐指气使道。

“我……我,我……”

绿衣气得直哆嗦,却不敢跟阿玉杠上,便惴惴不安的看着六娘子沉了底。幸好没过上多久人就被救起来了,她的双手总算是没有沾上人命,不用成日里害怕阿玉拿此事要挟自己。但她仍是和阿玉有些扯不清,当前只有让六娘子乖乖的闭嘴,才不会牵连到自己。

“等我得宠了,定要让她们好看!”

之后,绿衣一面提心吊胆着六娘子会不依不饶的把事情闹大;一面却抱着这样的念头,想要更露骨的邀宠,早日翻身,再不用受谁的鸟气。

“就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求阿郎饶过我吧!”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她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去争宠?

“我已经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饶了你啊。否则你就不是在外院待客了。而是,在外面,接客。”

裴文起眉梢一挑。

然后他吩咐老嬷嬷道:“天这么热了,赶紧找几匹清凉薄透的料子,给她裁几身衣裳,一齐带到外院去。”

“老奴这就去办。”

老嬷嬷喜滋滋的堵上了正欲分辩的绿衣的嘴,命几个粗使仆妇利索的打包扛走了。

时下但凡是大户人家便会在外院养上一群色艺俱佳的家伎,男女皆有,风情各异,好用来招待不同口味的贵客。绿衣只要一陷进去就永远翻不了身,再不能给自家娘子添堵了。

真解气!

“……”

见绿衣转眼就落得如此下场,杨昙娘竟愣了好一会儿,神情颇有些错愕。

她所设想过的最狠的报复是左右开弓的扇绿衣一顿,至于把人弄去外院干那种以色侍人的营生,她是想都不曾想过的,可裴文起他居然说干就干了?居然就忘了不久前摸了绿衣小手,和绿衣眉来眼去的那一段了?他居然就不把老虔婆的脸面放在眼里了,不担心会把老虔婆气死了?

他……似乎是个没心肝的人。

“昙娘,你是不是累着了?”

裴文起今日难得发了一回威,沐浴着下人们投来的敬畏的目光,心情好了不少,对妻子也就和颜悦色了几分。

“还好。”

杨昙娘已经把那一丝诡异的同情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了。

绿衣是挺倒霉催的,从此再也不能清清白白的做人,但说到底是自找的,活该。

“阿措,你的烧退了么?”

想着女儿才是帮自己赶走贱婢的大功臣,杨昙娘深感欣慰,毫不吝惜的表示了自己的关心。

“已经好了很多,有劳阿娘费心了。”

女儿低眉敛目,十分乖巧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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