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盔堡内现在一片混乱,贵族豪绅们对于眼前的情况十分不满。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乱套了?”
“男爵呢?男爵去哪儿了?”
“这破宴会!我们回去了!”
贵族们嘴嚷嚷着,其实内心很是慌张。
这种时候宴会已经根本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自己的安全问题。
万一外面的骚动波及到城堡里面的他们怎么办?
这些小贵族和乡绅们来这里可没有带多少护卫,如果骚乱大的话,他们也只能被困在城堡内。
“各、各位贵宾们稍安勿躁,事发突然,我们也在弄清状况。”
这时候站出来维持大局的是一个约莫六十起步的老人,他是城堡的老管家,快到退休年纪的他,声音喑哑虚弱还有些口吃,看这些贵绅们的眼神也是底气不足。
“大家可以自行离开,但如果没有足够的护卫保障安全的,可以在城堡内住到骚乱平定,期间各位的寝居和饮食全免。”
然而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贵族瞪着管家说道:“喂!谁知道参加个宴会还得带一堆佣兵的?”
另一个手里抱着娼女的瘦贵族也吆喝道:“就是!这是我们怎么回去啊!你们要负责!”
“我们家里还有要事,今晚就得回去,这下耽搁了你们要负责!”
“对!我要是今天回不去,家里怎么办?”
“要赔偿!”
“对,给赔偿!”
......
“这、这...我们......”
这些贵绅们个个都是人精,这情况单凭老管家根本压不下来。而那些守卫在大厅周围的枭战士也无可奈何,他们没有得到命令,也不能擅自用武力去威胁这些在外还有些威势的宾客。
“兰姬小姐呢?”
然而正常情况下负责安抚宾客、维护会场秩序的应该是“那个人”的才对。
年轻的娼女们私下议论着,心稍微细些的已经发现眼前的事态正在散发着不安的味道。
老管家一边拿着白绸手帕擦拭额头的热汗,一边说道:“总、总之各位,城堡内是绝对安全的!关于补偿问题,我们稍后再......”
“啊!!”
然而一声凄厉的喊叫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怪、怪物!来人啊!有怪物!!”
慌张的女仆出现在大厅通道口,她的叫喊直接引起全场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守卫在周围的枭战士们拦住了女仆,而大厅中的贵绅们也在议论纷纷,显然他们现在对于老管家刚刚保证的“堡内安全”充满怀疑。
在一名枭战士的支撑下,女仆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书、书房...我看见一、一个怪物。”
“走!”
听到准确地点后,这边通道的枭战士立刻都小跑着离开了。
“书房?”
正巧在这边通道旁的半精灵南希在听到书房有怪物时,立即感觉有些不妙。兰姬在宴会开始前就向她们嘱咐过表演结束后不要试图去找她,要她们自己赶紧回去。
然而兰姬自己却在宴会开始时就不见了,也没和她们说去哪儿。
她们是被兰姬辛苦培养起来的,今天可是重要的演出日,兰姬应该会在旁边观赏才对,可她却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这对于一直认真负责的兰姬而言,可是相当罕见的。
但南希记得兰姬走时的通道就是通往书房的,那兰姬会不会出事呢?
南希放心不下,趁着人群还在骚乱,她往枭战士们离开的通道走去。
“******”
走到书房附近时,南希听到了一阵呵斥声,但由于距离较远,南希也听不清。
所以南希贴在墙边,放轻脚步往书房靠近,保持与书房大门约大概十米的距离后,南希开始侧耳倾听里面的情况。
“哦?那可真是命大。”
是城主?
南希听清了声音,并认出说话的正是冯泽。
“把她关进城堡地牢,然后再把‘剥皮者’叫来。”
“是!”
枭战士们应了一声,通道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显然在往她这边靠近。
糟糕!
感到不妙的南希立刻退回到墙角,拿起木架子的剪刀,假装自己在修剪木架的盆栽。
三名枭战士从通道走了出来,他们注意到了正在盆栽边背对着他们的南希,并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感受到那些黑甲战士冰冷的目光,南希的额头冒出冷汗,心跳也快了几拍。
“喂!你......”
这些枭战士感知力可不弱,哪怕南希背对着他们,他们也能感觉到南希的紧张,显然这份紧张背后定然隐藏着什么。对此感到疑惑的那名枭战士就朝着南希走来。
“额!”
听到背后那个明显是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南希的身体都绷直了。
这些枭战士作为亲卫,可以直接擒拿审讯一切可疑人员,她刚刚偷听的举动要是被发现,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算了,别误事。”
然而这时中间的枭战士拦住了在右侧欲要前的那名枭战士。
“也是,我们走。”
枭战士们相互点了点头,就不再管南希继续往目的地前进。
“呼!”
那帮枭战士的脚步声远去后,一直屏住呼吸的南希立刻扶着木架,大口喘息着。
“看来兰姬小姐真的出事了。”
刚才南希用余光瞥见了左边的枭战士肩头扛着个女人,看服装样式是兰姬无疑。
“剥皮者...地牢...究竟发生了什么?”
尽管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南希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立刻回到了大厅里。
“怎么了?南希,真有怪物吗?”
其他年轻娼女向南希靠了过来,她们有注意到南希的神情,显然刚从通道回来的她了解了什么。
南希摇了摇头,指了指周围的人群说道:“别在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
“好。”
南希和两名娼女一起到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后,她说道:
“兰姬小姐出事了,我亲眼看到她被‘枭’带往城堡地牢。”
“什么?!”
这重磅消息让娼女们十分震惊。
“嘘!”
这边的动向让周边的人们看了过来,南希立即将食指贴在嘴边,示意她们保持安静。
“是城主下令将兰姬小姐被关到地牢,而且还传唤了‘剥皮者’。”
南希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兰姬会惹怒城主,但是这事要是不管,兰姬几乎必死无疑。
“这可怎么办?那个屠夫据说剥过百张人皮,让他来,兰姬小姐绝对要出事。”
其他娼女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兰姬是浣纱之春的主心骨,她要是出事,浣纱之春毫无疑问会掀起轩然大波。
搞不好浣纱之春会变为冯泽的直属,娼女们原本尚可得过且过的生活,很可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再者就单凭兰姬平日对她们的照顾,她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我们根本做不了什么,得去找帮手。”
“南希,你脑子聪明,你去把消息带回去,让凯蒂斯姐姐来处理。”
事态紧急,娼女们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可南希对此还是有些犹豫。
“我吗?可我还得......”
之后娼女们还得继续表演,同时还得应付那些贵族,大厅里十余名娼女依然有些人手不足,南希在其中也算是一个主力。
“这边交给我们来应付,你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好。”
同伴们都这么说了,南希也没法推脱,她很清楚自己不扛下这个担子是不行的,其他娼女未必能把消息准确的传达出去。
“喂!你们几个凑在一起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老爷们等你们招待呢!”
一名侍从发现了这些正在角落交头接耳的娼女。
“去吧!”
两名娼女一边殷切的喊着“来了,来了!”,一边轻推了一把瘦弱的南希,用彼此的身形挡住她,然后转身朝大厅中央走去。
南希不再迟疑,立刻借机溜出了大厅,并朝着城堡的出口走去。
路她不敢加快速度,生怕让人起疑。因为表现淡定,路遇到的人基本都没有妨碍她。
“站住!有通行令吗?”
南希顺利来到守卫较少的偏门,本想继续若无其事的走出去,然而守卫在门口的两名枭战士还是用手里的长枪拦住了她。
“我没......”
见这两名魁梧的黑甲战士正用冰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下扫视,好像在看着某件稀缺的展品,南希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也对,你个半精灵女奴也不可能有。”
两名枭战士借着火光看到了南希脖颈的项圈和她那微尖的耳朵,确定了她的身份。
“那么你为什么要出去?”
南希本以为自己就这么被拦下了,但见这些守卫话里好像还有周旋的余地,立刻说道:“我的腿扭伤了,我回去换个人来。”
说罢,南希便露出自己那红肿的小腿。
当然那只是跳舞练出来而已,她的小腿其实没有问题。
好在这两名枭战士并没有要检查的意思,门边另一名枭战士说道:“外面宵禁,任何人都不能在街头闲逛。”
“我会从小道回去,不会在街头停留太久。”
南希面前的这名枭战士说道:“外面现在很乱,我建议你还是留在堡内比较安全。”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
不能再拖了,她必须赶紧将消息带出去。
但这两个枭战士要是执意不放行,南希也毫无办法。
“哦?”
两名枭战士脸带着黑铁面具,南希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她注意到两人好像对视了一会儿,做了一番眼神交流。
“既然你坚持要去......”
为难一个普通娼女没有意义,南希并不是什么像兰姬那样的核心人物,再说面也没下令说城堡内的人不许离开。
“那去吧!”
面对这个苦苦哀求的年轻娼女,得出结论的两名枭战士让出了道来,并抬手示意南希可以离开。
“路小心。”
“谢谢!两位大哥!”
南希朝两名枭战士道谢后,立刻小跑着离开了铁盔堡。
“不是...她这样子像是小腿扭伤吗?”
两名枭战士看着南希远去的身影,相互交换了疑惑的眼神。
......
中心街,浣纱之春。
“奇怪,客人怎么这么多?”
外貌成熟的娼女看着人满为患的店门,街道还有几名举着火把的卫兵在走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旁边一名相貌稚嫩的娼女扶着栏杆叹气道:
“都是被赶进来的,人当然多。”
“你们俩个别偷懒了,快去帮姐妹忙吧!”
凯蒂丝走到两人身后,拍了拍她们俩的肩膀。
“我们也是刚刚忙完啊......”
“是啊,正累着呢...让咱缓缓。”
“没办法,今天情况特殊,大家都再坚持一下吧!”
“好、好......”
两位娼女边打着哈欠,边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
看到两人这样没有干劲,凯蒂丝就说道:“等今天过去,我让厨房给大家加餐!”
“诶!真的?!”
“有没有兰姬小姐的糕点?!”
两人立刻两眼发光,原本的疲劳好像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凯蒂丝笑了笑说:“当然有的,我相信她会为大家做很多很好吃的慕斯糕点。”
面容稚嫩的娼女紧盯着凯蒂丝说道:“那我一定要预定一份黑莓的。”
成熟的娼女托着光洁的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嗯哼,我觉得兰草的就不错。”
“行,到时候我会和她说的。”
凯蒂丝面带微笑,将两人的话记在心里。
“那么各位一起加油吧!”
“好!”
两女恢复了活力,她们满脸堆笑的回到了人群中。
此时外面还在传来隐约的爆炸声,尽管不如最初那么激烈,但显然骚乱还未结束。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凯蒂丝扶着刚才两娼女所在的护栏,看着外面的火光喃喃自语。她的心头有几分不安,总觉得今天晚正在发生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黑发少年不辞而别,兰姬在今天离开前也是心事重重,然后再是现在全城里不知名的骚乱。
“嘿!凯蒂丝小姐,我们好久不见。”
臀部被突然一张粗厚的手掌揉搓着,虽然有些突兀,但凯蒂丝还是面带笑容回头打量这个男人。
“老爷,您是?”
看清面容,凯蒂丝只觉得熟悉,但一时记不起是哪个熟客。
“我是有段时间没来了,记起来了吗?”
男人撩了撩自己的头发似乎在告诉凯蒂丝,以前自己有更多的发量。
“是您啊!好久不见了,您的生意还顺利吗?”
身有鱼腥味,应该是个船长或者水手,其实关于对方的一切凯蒂丝并没有记起来,自己再年轻些时确实会记住那些顾客的名字、职业甚至喜好,但现在她并不是每一个接待过的客人都可以记住。
尽管如此,对于阅人无数的凯蒂丝来说,顺着话题说下去并没有问题。
“哈哈,还算不错。”
男人大笑着挺起胸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他脖颈那条做工尚可的金项链露了出来。
“最近也就买了几栋房子而已。”
“那还真是不错。”
凯蒂丝对下面谈话的内容已经没有了兴致,或者说一开始她就毫无和这个男人谈话的欲望。
尽管很想将那只手从自己身拿开,但是太明显的表现出厌恶,毫无疑问会拉低这个男人对浣纱之春的评价,如果他宣扬出去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而且这种“接触”对于自己而言也不至于无法忍受,所以她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头并没有多做什么表示。
这个男人向她炫耀自己的财富,不过是为了获得许些成就感,顺便让自己好好的对他。但凯蒂丝很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财产与她无关,那只手的无名指有金属存在,再看看这约莫三十往的年纪,显然这个男人已有家室,说不定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有妇之夫来到这里并不算多少见的事情,以前这里还有招募身强体壮的牛郎,服务对象是那些有妇之夫。甚至出现过一对夫妻并不是为了寻求对方的行踪而在这家店里撞见的事情。
不过这个边缘小城女性多半保守,牛郎的收益很低,后面也就取消了。
男人笑道:“我这次来带了不少金币,你现在的价值多少?”
“你付再多金子也买不起我。”
凯蒂丝并没有夸张,她在两年前就已经给自己赎身了,不在售卖名单,自然无价。
男人一脸疑惑的问道:“那还真是......你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吗?不渴望自由吗?”
“早也习惯了。”
借此机会凯蒂丝轻轻抓住男人的手臂,让它从自己身离开。
“外面的世界也就那样,我当然不渴望。”
自己是十四还是十五来到这里的呢?
凯蒂丝在这个娼馆待了很多年,具体的时间她也有些记不清,只知道那个老“妈妈”已经死了有些年了。至于自己现在多少岁,凯蒂丝也没有记过,因为对于娼女而言只要自己没有人老珠黄,那都可以说自己不到二十岁,就算面容已经开始衰老,也可以通过化妆掩盖皱纹。
“啊?这、这样吗?”
男人很尴尬,他能感觉到凯蒂丝对自己的冷漠。
“客人你想要找姑娘消遣的话,可以去下面,那里有很多好姑娘等着你。”
凯蒂丝没有服侍客人的义务,她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自己想在这里,她是自由之身,所以可以拒绝那些男人们的要求。
其实在“浣纱之春”的生活并不算特别糟,一日三餐不会落下,还有干净柔软的床铺,充足的睡眠时间,高档的香水、化妆品以及做工精致的衣物也不会缺。
拥有了这些待遇,付出点什么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娼女接待客人,虽然也不真算什么你情我愿,但也谈不强迫。和正常的钱货交易,其实也没有多大差距,只不过货物是女人的身体而已,而且选择交出这个“货物”的往往还是女人自己。
毕竟铁羽城给奴隶“自由”了,他们如果对自己的职业不满意,可以重新选,当然能不能担任又是一回事。
也就是说娼馆里那些娼女们最开始也可以不来,但来了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这也是没有疑问的事情。
“浣纱之春”的历史很悠久,铁羽城新建时便已经存在,而且这座城里现在还有其他娼馆在,并非只有“浣纱之春”一家。
而娼馆内也并非都是女奴,也有些是落魄的家庭将女儿送过来的,还有走投无路的女人主动加入的,甚至有的纯粹只是想赚些钱补贴家用的......总之每一位娼女都有自己的故事,要让她们自己讲述或许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但要进行简要概括她们为什么做到现在的话,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都是为了生活。
在追求什么自由的前提,是你要能先活着,现在放弃自由的目的其实是在追求未来的自由。
这个逻辑很扯,本来应该没人该信。
但又是在现实中发生着,在她面前不断发生着。
于是凯蒂丝在很久前就有了这么个认识:人人都是生活的奴隶,逃不走的。
这样还不如这里自在些。
对于被卖往这里的女奴而言,这里是一个不需要操心食物和住所的地方,而对于一些普通娼女而言,这里依然有着不少希望,据说曾经那位管理“浣纱之春”的老“妈妈”也是在年轻时作为高级娼女成功攒下了可以建一座自己的娼馆的积蓄,才有这座“浣纱之春”。
“凯蒂丝,厨房香料不够了,你知道哪儿还有吗?”
斯嘉丽的声音传过来,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凯蒂丝的处境才来解围。
“我记得兰姬房间里有放一些,我去拿给你。”
不论怎样,这对于凯蒂丝而言可是帮了大忙。
“抱歉,失陪了。”
有了合适的理由,凯蒂丝立刻从失措的男人身边离开,前往了兰姬的房间。
兰姬的房间,凯蒂丝并不常来,这个房间原来是属于老“妈妈”的,容易勾起一些她并不喜欢的回忆。
“我记得香料应该会放在这里。”
房间没有锁,推门即入。
凯蒂丝环视一周后,看到了几个堆在桌下的布袋子。
前些天兰姬借走了厨房的不少香料,也不清楚她想做什么,但凯蒂丝以及其他人都不会过问。
她们相信兰姬,兰姬改变了曾经如同一潭死水的“浣纱之春”,给予馆内的女人们以希望,让她们看到了自己能够重获自由的那个未来。改善娼馆环境,提高娼女们的分成,她们不必再等人老珠黄,也有可能在年轻时便获得自由。亲自训练原本没有任何实用技能的娼女们,让她们学习琴棋书画,在离开娼馆后也能很好的活着。
而兰姬真正掌管整个浣纱之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凯蒂丝知道兰姬的故事,知道她那令人惋惜的经历,或许是因为彼此都受过常人未曾想象的痛苦,凯蒂丝便经常主动和这位曾经的城主之女接触,不知不觉她们就成了好友。
“看来就是这些了。”
检查过布袋,确定这些都是斯嘉丽需要的香料后,凯蒂丝提起其中一袋准备离开。
“嗯?这些是...信?”
凯蒂丝注意到桌面摆着的信封,兰姬没有笔友,这一点凯蒂丝可以肯定。
尽管兰姬交际能力完全不亚于自己,但凯蒂丝很清楚兰姬不可能联系城外的人,这个和自己一样苦命的女人受着那位城主的监视,不能与城外任何人来往。
“这信是...给我的?”
出于好奇的凯蒂丝将信封翻转过来,发现信封的正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奇怪,有什么话一定要放在信中说吗?
今天早凯蒂丝就感觉兰姬似乎有点奇怪,凯蒂丝和其他人都有注意到她的焦虑,但今天兰姬也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没有谁放在心。
既然是给自己的,那么打开看看也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凯蒂丝打开信封轻声念起了信的内容。
“亲爱的凯蒂丝以及各位陪伴我的朋友们,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了......”
这震撼的开头,让凯蒂丝彻底忘记了自己还要将香料拿回厨房的事情。
这是兰姬的绝笔信,内容很多又很少,说的事情又是那么陌生,凯蒂丝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别人的恶作剧,然而那些娟秀的笔迹毫无疑问是出自兰姬。
......
亲爱的凯蒂丝以及各位陪伴我的朋友们,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了。
事发突然,你们或许很惊讶,但很抱歉,这件事我无法与你们商议。
以后的日子我将不会在你们身边,不过我相信,现在的你们没有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我有一件事要去做,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管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现在我都不能再回到这里。
我很感谢大家这些年来对我照顾,尤其是你,凯蒂丝姐姐,你一直像是我的亲姐姐那样对待我,帮我渡过我最困难的时候。
真的,非常感谢。
我记得我们曾约定过,有困难我们应该告诉彼此,但这次算是我最后的任性,我必须自己解决,亲手为一切画句号。
你放心我并非独自一人,那位少年和我以及他的朋友们策划了今天的动乱,他们将通过海路前往兽人领地,在广袤无垠的荒原中寻找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
而我虽然不会跟着他们离开,但我也有自己的退路,如果成功的话,我也将前往远离诺亚的地方,改名换姓,若干年后,我或许会回到铁羽城来见一见大家。
当然如果我失败了,我必将死去。
你们也不用悲伤,对于这个结果我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论结果如何,你们都当我去远行了吧!
我难得到外面去,这次的我将会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这趟远行会稍久一些。
别了,各位。
祝大家安好。
来自兰姬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凯蒂丝的手在抖动,厚实平整的信纸也被她无意中施加的力道揉皱成一团。
她知道兰姬所说的那件事是什么,向那个城主复仇。
凯蒂丝知道兰姬的仇恨,她很清楚兰姬一直在忍耐着,寻找着恰当的时机,以向自己的仇人复仇。
然而她们太过弱小了,就像一只蚂蚁想着要杀死大象。
虽说蚁多咬死象的说法,但在蚂蚁们成功杀死大象前,又有多少蚂蚁被碾成粉末了呢?
凯蒂丝心想: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兰姬才没有告诉她们。
她们只是一群没有任何力量的女人,一旦被牵扯到这个事件中,她们就像被卷入漩涡里的落叶,连挣扎都那么无力,留下反抗的力量更只是妄想。
桌除了信外还有账本,营业日志,各个房间钥匙等物品,显然兰姬是真的做好了将整个娼馆交出去的准备,并不是在开玩笑。
而兰姬留下这封信除了向她们告别外,也可以提交给铁羽城方面,以作为娼女们无辜的物证,可减免对她们日后的责难。信中所提到的那两个缥缈的去处,正好也能分散铁羽城高层们的注意力,他们想要挽回损失,只能顺着这两条几乎大海捞针的线索去追查,这势必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自然无暇顾及本和兰姬牵扯过深的娼女们。
能在充满人情世故的“浣纱之春”摸打滚爬了那么多年的凯蒂丝自然也是冰雪聪明,她和兰姬相处多年,很清楚兰姬的思维习惯,她暗含在信中的用意可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是兰姬和少年他们能成功吗?
凯蒂丝现在对外面骚动没有任何忧虑,她很清楚那个少年和兰姬共同策划的事件是不会对娼馆造成威胁的,她要担心的是这两人的安危。
那个因为过于温柔而让自己变得愚蠢的女人,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是多么残的吧?
一点点未算到变数,就会将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没有道理可言,天平永远向强者倾斜。
而那个少年,她看出来他和兰姬在很多方面其实是一样的,都是温柔的人,而这份温柔说不定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唉,我在想什么呢?”
凯蒂丝叹了口气,这些事她都束手无策。
“得把香料带回去了。”
走前凯蒂丝将信也带,她清楚这信中的内容得告诉大家,如果兰姬真的不回来,那浣纱之春的主事便是自己,她得将兰姬那份责任也扛下来。
来到厨房的凯蒂丝发现厨房的氛围好像不对。
“怎么了大家?”
凯蒂丝将那袋香料放在门口,厨房里的各位都没有在工作,同时她们的神情都极为严肃。
“凯蒂丝姐姐,你来的正好!”
一个年轻的半精灵女孩朝凯蒂丝跑了过来,但是她侥幸一个踉跄倒在了凯蒂丝的怀里。
“南希?你不该是在城堡吗?”
凯蒂丝抱住南希,发现她的肩头插着一支箭杆,后背也已经被鲜血染红一片。
“你怎么?”
这情况让凯蒂丝想要问什么,但南希打断了她,这个半精灵少女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兰姬小姐,兰姬小姐,她出事了!”
“呃?!别急,你先坐下。”
尽管对于这件事凯蒂丝刚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来的那么快。
“是出什么事了?”
两名厨娘协助凯蒂丝将虚弱的南希搀扶到凳子,她们撕开南希的后背染血的衣服,用清水清洗伤口的血污,再抹白色的凝血膏。
一旁斯嘉丽替南希回答道:“兰姬她被城主抓进地牢了,恐怕凶多吉少。”
“那她的伤是?”
凯蒂丝蹲在已经半昏迷的南希身后,她的手指轻靠在箭杆,却不敢拔出那支箭,这扁平的箭头有倒勾,创口看着不大,一旦强行拔出却会带出一大块血肉,而且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光看看就让她感到晕眩,也没谁敢着手处理。
凯蒂丝和其他人都明白这箭伤也只能让医师来解决,不然她们的错误操作可能会在其肩头留下相当大的伤疤,甚至伤害到她的手臂,这对南希的未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厨房的其他女人们说道:
“那些卫兵干的,他们现在外面就和疯了一样,见人就攻击。”
“刚才他们还来盘问过,明明弄伤了小南希,他们也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
凯蒂丝问道:“那有喊医师来吗?”
斯嘉丽叹气道:“我们出不去,怎么喊?”
“凯蒂丝姐姐,你先别管我。”
恢复一些状态的南希抓住凯蒂丝的衣襟哀求道:
“请你想想办法救救兰姬小姐吧!”
“放心,我会的。”
凯蒂丝将手放在南希额头,掌心能感觉到一股异常热量,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于是凯蒂丝将毛巾放在清水中浸泡,拧干后搭在南希的额头,帮她降低体温。
但是她们的能力有限,并不能真正阻止南希的伤势恶化,真让南希熬这一晚,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如果兰姬在这里的话,她会怎么办?
凯蒂丝思考着,她很清楚兰姬学过医术,是她的话或许会直接着手治疗。但是兰姬偶尔也会遇到仅凭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到时她会怎么办?
“斯嘉丽,你去大厅喊人来帮忙。”
斯嘉丽疑惑的问道:“什么?这可以吗?”
“可以的,那么多人,一定有懂治疗的。”
凯蒂丝很清楚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会来娼馆的客人职业五花八门,并没有什么限制,而今天的人数更是在平日的数倍以,很可能就有拥有治疗技能的客人。
“去吧。”
“好。”
斯嘉丽不再迟疑,立刻快步走出厨房求援。
“我们这里有个姑娘受了箭伤,她伤的很重,你们有谁会治箭伤的吗?”
外面的大厅里立刻一片喧哗,意识到人命关天,这时人们也没谁乱出声打岔。
“我会!”
一个雄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有人站了出来。
不一会儿,斯嘉丽就领着一个手里捏着酒瓶,醉醺醺的男人一起跑到了后厨。
“是你?”
正蹲在地给南希换纱布的凯蒂丝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个男人。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之前骚扰凯蒂丝的那位。
“你会治吗?”
“哈,我不会治也不会来了。”
这个一身酒气的男人摸着自己稀疏的头发憨笑道:
“我出海时,遇到过一次海盗,当时大家赶跑了那帮畜生,船人也都死的死,伤的伤,我算能动的就给船的船医打过下手。”
“行,医疗箱在这里。”
这时候死马也得当活马医,有一定经验就足够了。
凯蒂丝等人让开位置来,并将备用的医疗箱交给了男人。
得到工具的男人立刻抓住箭杆,然后拿剪刀将长长的箭杆剪断。
看这男人熟练的动作,显然他并没有扯谎,这也让众人松了口气。
“拿蜡烛来,点着的那种。”
“好。”
得到凯蒂丝递过来的蜡烛的男人将一把小刀放在火烘烤,并示意凯蒂丝抓住小刀的刀柄保持姿势。然后他翻找了一下箱子里的药瓶,然后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这里没有麻药吗?”
“有镇痛的。”
女人们拿出了一小瓶灰色的药剂,而这便是库卡尔。
“可以。”
库卡尔虽然会让人瘾,但确实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疼痛,军医经常会用混合库卡尔的镇痛剂给重伤兵止痛,所以它也是一种需要慎用的医用药品。
“你们把伤口再清洗一下。”
男人接过库卡尔,将之灌入手里的酒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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