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忍着点。”
虚弱的南希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发声了。
在女人们帮忙清洗过伤口后,男人含了一口含有库卡尔的酒水,一口喷在还留着箭头的伤处。
“唔!”
南希发出呻吟,这对伤口的刺激还是太强了。
“很快就不会疼了,先忍着。”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凯蒂丝手里接过那把已经加热过的小刀,然后将黑红的刀锋靠向了伤口。
南希看不到背后的情景,但是也是心头一紧,身体也在颤抖。
“压住她,不要乱动。”
男人额头流着热汗,他将小刀压在伤处,手指比划出箭头的大小,开始在伤口增加新的创口。
“忍着,别怕,很快就会好的。”
凯蒂丝和其他女人抓住南希,并在旁边安慰。
“唔!好......”
尽管用了掺入库卡尔的酒水降低痛感,但那种被热刀切割的刺痛感仍不能免除,这对于一个年纪尚轻的普通女孩而言,想要完全忍住是不可能的。
好在男人下刀很快,他在箭伤的周围又添了一个切口,然后他抓住剩下的箭杆,慢慢将箭头从伤口中拔出。
“呃!”
金属箭头在血肉中搅动的感觉可一点也不好,如果没有库卡尔减轻痛感,南希恐怕已经痛昏过去了。
“好了,结束了,我就说很快的。”
男人向女人们展示自己手里的箭头。
此时南希背后的箭伤处只有一个比硬币略大的伤口,只要恢复的好,不会留下过于可怖的疤痕。
“辛苦了。”
凯蒂丝向男人递来毛巾,男人毫不犹豫的接过,然后擦掉了额头汗水以及手的血迹。
“这小姑娘运气不错,箭头被骨头卡住了,没有出现大出血,也不需要缝针,你们把凝血膏好,明天找正经的医师检查一下就没问题了。”
男人把那个染血的箭头丢到一边,然后将装有库卡尔的酒水全倒掉了。
“非常感谢。”
女人们纷纷低头向男人表示感激。
“哈哈!举手之劳而已,做好事总没错。”
男人大笑了两声,全身的酒气也退了不少。
凯蒂丝靠着男人的肩头,朱唇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们...可以私下聊聊吗?”
“哦?当然可以。”
男人一脸惊喜,他当然不会拒绝。
“凯蒂丝你...”
斯嘉丽感觉到一些不安。
“我要离开这里一会儿,这里的事情暂时就交给你了。”
说罢,凯蒂丝将兰姬的信件交给了斯嘉丽,然后牵着男人的手离开了厨房。
随后凯蒂丝就将男人带到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这里可以看到欢乐的人群以及男女们嬉笑声。
这时凯蒂丝郑重的问道:“那么我能再拜托您一件事吗?”
“我现在心情挺好,只要不复杂,再帮几个忙也没什么问题。”
男人将手搭在凯蒂丝的肩头,凯蒂丝这次主动靠了过去,并亲吻了他,然后继续问道:
“您是来自海外的商人,对吗?”
“没错,我是从欧吉利过来的,是坐船来这里的。”
想起些什么的凯蒂丝说道:“欧吉利?那里我听说有珍珠塔、雪山温泉还有美人鱼。”
“哈哈,那儿珍珠塔、温泉是有,至于美人鱼我是没见过,吃人的鱼人倒是看过几只。”
男人大笑了两声,目光也有些复杂。
“怎么?你要拜托我去海外带什么回来吗?”
“不,我就想去港口一趟。”
现在南希这边的问题基本解决了,那么就该应对兰姬那边的事情了。
而凯蒂丝内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她当然没有救下兰姬的能力,但不代表别人没有。策划了全城暴动的那个少年一定有着救下兰姬的能力,她从兰姬的信中得到他会在港口撤离的消息,那么现在正好还来得及。
“呃?这个简单,可你是现在要出去吗?”
娼女们一般不会离开娼馆太远,不熟悉路是很正常的,但是眼下好像不是引路那么简单。
“对。”
“那就麻烦了。”
男人看着凯蒂丝坚定的神情,陷入了犹豫。他当然是知道外面有多乱,之前就有士兵通告宵禁,而这半精灵女孩受的箭伤显然是那些士兵所为,也就是说外面的士兵很可能已经对行人展开无差别的攻击,这时候街是极为不明智的,更别提要到达明显会遭遇守卫的港口。
“事情很重要吗?”
“很重要。”
“非办不可?”
“非办不可。”
凯蒂丝心意已决,哪怕这个男人不愿帮自己,她也得去一趟。
拯救兰姬的唯一办法只有去寻找能够发起这次暴乱的少年,只有他有这个力量从冯泽的眼皮底下将兰姬救出来。
“哈,好的女人总要人付出高的代价。”
男人苦恼的挠了挠头,最终做出了选择。
“行吧,我帮,我带你去趟港口。”
自己究竟有个海外商人身份,这城里的士兵应该不会过于为难自己,就算不行拿钱开道也是可以的。
“万分感谢,现在就出发吧?”
现在的时间紧迫,凯蒂丝不知道港口的情况,但是如果能在那里见到那个少年的话,那兰姬就还有救。
“哦?还真是急啊?”
男人笑了笑接着说道:
“行,那就出发吧。”
“好,拜托了。”
凯蒂丝也没有换衣服,直接跟着男人去了馆外。
男人问道:“对了,你想去外面是要做什么?”
“我要救一个朋友,港口那边或许有能帮她的人。”
“也就是说,你自己也不肯定那个人在咯?”
男人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然而凯蒂丝却也无可否认。
“我说,现在你们要去哪儿?”
结果他们刚出门口就有卫兵将他们拦下来了。
“现在宵禁,任何人都不许到街。”
男人讨好的笑道:“兵爷,我有重要的货物在港口,刚刚那边有火光,我要去查看一下。”
卫兵说道:“那也不该是现在,那边的事,我们的人自然会替你查看。”
“什么意思?”
另一个卫兵说道:“那边发现许多乱党的踪迹,我们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把那边围住。”
“额?喂!”
男人还想回头劝凯蒂丝放弃,结果发现凯蒂丝已经借着他们谈话的空档跑出去了。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哈,她以前就是这个样子,谅解一下。”
男人将一小袋钱袋放在面前卫兵手。
“我去把她找回来。”
卫兵抖了抖手里有些分量的钱袋,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说道:“好,快去快回。”
“哈哈,感谢通融。”
男人大笑了两声,立刻朝凯蒂丝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这时另一名卫兵说道:“放这两人过去那边,他们不是死定了?”
“管他呢!这是他们自己找的。”
卫兵笑了笑,将钱袋里的钢币倒了几枚递给同伴。
“反正有钱拿。”
......
“喂!你这根本就不需要我引路吧?”
男人追了来,当然这个原因还是因为凯蒂丝停在原地。
“嘘!”
凯蒂丝并不是在等他,而是远处的街口有一队巡逻队举着火把经过,而且前排的几名士兵手里还牵着猎犬。
“这阵仗,我们平民就别掺和了。”
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一看就让人心生畏惧,男人也打起了退堂鼓。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有必须做的事,你真害怕了,就回去。”
凯蒂丝很清楚,她将消息带往码头,传达给那个少年是唯一可能救下兰姬的方法。
“码头的路,我其实知道,但看你人好,我才想让你陪我。”
尽管是利用了这个男人,但凯蒂丝并不想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你回去吧,我不会怪你。”
“唉...”
男人长叹一声道:“那帮兵走远了,我们走吧。”
“为...?”
“街头到处是士兵在巡逻,你一个人走不远。”
男人打断了凯蒂丝的话语,他清楚凯蒂丝是认真的,可要穿越这些真正的士兵设下的层层封锁抵达码头,普通女人怎么做得到?
“真正的绅士可不能让女士独自前行。”
男人又笑了两声,然后牵着凯蒂丝的手朝一面墙壁走去。
“呃?这是?”
“想躲开那帮士兵走正常的大道是行不通的,我们房顶,一路绕过去。”
对于路几乎无法避免的巡逻队,男人想到了一个对策,他从角落的杂物堆了翻找出一个烂梯子,靠在墙壁用手扶着让凯蒂丝踩着去。
在凯蒂丝小心翼翼的爬屋顶后,男人也了屋顶,然后男人就带着凯蒂丝在一栋栋房屋的阳台和瓦片行进,以避开街道的士兵。
“跳过来,我会接住你的,相信我。”
男人踩在一栋尖顶房屋的边缘张开双臂,凯蒂丝看了看中间间隔的那至少两步的距离,以及距离十余米的高度的地面。
“呃,好。”
凯蒂丝闭眼睛跳了过来,男人身体前倾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看吧,很容易的。”
男人笑了笑,将面容红润的凯蒂丝放在较为安全的位置。
“再过去一点就是码头了,你应该闻到了海风的咸腥味了吧?”
“是的,我闻到了。”
凯蒂丝看了一眼,那片已经微亮的天幕,一望无际的水面和停靠在码头的船舶似乎近在眼前。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哈,你看来是真记不起我了。”
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提示一下,我在很多年前,欠了你很多东西,现在我做的与之相比其实微不足道。”
“你是...他?!”
恍惚中凯蒂丝记起一人,那个多年前抛下自己的男人。这段苏醒的记忆让她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脚步也一个踉跄,她踩着的那些老旧的瓦片因此脱落。
“喂喂!小心。”
男人扶住了失去平衡的凯蒂丝,掉下的瓦片在安静的街头砸出清脆的声响。
汪!汪!
下方的街头传来犬吠声,举着火把的士兵们蜂拥而至。
“糟了,别出声!”
男人将凯蒂丝抱入怀中,凯蒂丝心头激愤难抑,却也明白要保持理性,不做多余的抗拒。
“屋顶有人!”
然而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还是暴露了他们,发现问题的士兵看向屋顶,其他士兵们得到提醒也纷纷看向这两人。
“走!”
男人抱起凯蒂丝向下跳去,而在他身后响起的是一阵瓦片破碎的声音。
“追!”
见两人出了视野,在士官的号令下士兵们放下手里的短弓,拿着短剑长枪开始追击。
“真的是你吗?”
凯蒂丝看着男人的脸,她并不能将之与那个人面庞划等号,但是时间可以洗去太多东西,而且她对那人的记忆也确实模糊了。
但是那个抛弃自己,让自己沦为娼女的男人,确实欠了她太多。
你还有脸来找我。
虽然凯蒂丝很想要这样质问他,但是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哈,时间过得真快。”
男人感慨了一声,他身形敏捷的在屋顶跳跃,脚下破碎的瓦片和木头并不能滞缓他的行动。
然而士兵的叫喊声和箭矢的呼哧声紧随其后,而且这边的警报也让周围的巡逻队纷纷靠了过来,显然两人难以摆脱士兵们的追捕。
“你从这里下去。”
终于逃到一个较为隐蔽的转角处,男人将凯蒂丝从一个较为低矮的墙壁送了下去。
“那你怎么办?”
凯蒂丝抬头看向这个男人,他好像并没有一起下来的意思。
“我再跑一跑,好久没运动过了。”
男人抬头看向四周,此时火把的光亮已经将周围的街道照亮,铁靴踏地的铿锵声在四方响起,大量士兵已经将这里包围。
“你要去的地方已经很近了,自己加油跑一跑就到了。”
“可是...”
“你不是还有要做的事吗?快点去做吧!”
说罢男人转身再次奔跑了起来,那些刚刚围拢过来的火光马追着他的身形移动。
“......”
周围士兵们的叫喊和犬吠声在逐渐远去,凯蒂丝看着那个已经没有男人身影的夜幕,胸口莫名疼痛起来。
可她不能浪费时间,现在周边的巡逻兵基本都被引走了,这是最好的机会。
凯蒂丝咬紧牙关,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从大海吹来的凉风中有着盐和鱼的气味,一艘艘商船在缓缓离港。
凯蒂丝加快了脚步,藏在黑暗中的隔板将她绊倒在地,而她立刻从砂砾和尘埃中爬起,拖着一身的疼痛继续朝那些船只跑去。
而此时凯蒂丝确定那些船满载的都是带着项圈的奴隶,显然兰姬信中的信息并没有错误,如果少年在这些人的队伍里,他一定会对她们伸出援手。
“为什么凯蒂丝会在这里?”
少年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是一脸震惊。他没有计划将娼馆的娼女们牵连进来,首先带出中心街的娼女们会有很大的风险,而兰姬也告诉他,娼女们在娼馆的活法和其他奴隶并不相同,她们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没必要让她们冒险改变。
“你的熟人吗?”
白风询问着,她没见过少年露出这样的表情。
“是,但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少年握紧了拳头,他转身对那些正在忙碌的水手喊道:“先不要开船!把绳梯放下去!”
拉蒙对那些犹豫不决的水手们说道:“照他说的做。”
绳梯放下了,少年立刻顺着绳梯下船朝凯蒂丝的方向跑去。
“喂!当心码头有弓箭手!”
白风担心少年的情况,立刻跟着下去了。
“白风殿下!”
战牙和一票虎人战士见白风下船,也只得跟着下船。
少年可不管这么多,他当然看到了那些正在码头集结的铁羽城士兵,而那些弓箭手已经架起弓来。
正因如此,他才要快啊!
“放!”
随着士官的一声令下,弓箭手们放开弓弦,冰冷的铁箭在风中划出一阵胜似狂风呼啸的声响。
漆黑的箭雨就出现在凯蒂丝的头顶,然而少年却只能高喊道:“趴下!”
“就要......”
凯蒂丝全然没有看到背后那些箭矢,她向正朝自己跑来的少年伸出手去,而少年也伸手想要抓住她。
就像地下室那时一样,少年拼尽全力,浑身汗水跑向她,脸那焦躁无比的神情就像只暴怒的狮子。
可是来不及了。
“唔!”
胸口的痛感让凯蒂丝发出呜咽,有支利箭从后背贯穿了胸口,她用略带恍惚目光看向胸口那还带着血肉的三角箭头滴溅鲜血和胸腔的刺痛感,因为过于真实反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可恶!”
而这时少年刚好将凯蒂丝扑倒,但和那时一样,他还是晚了一步,而且这一次,没有任何补救。
其实不管是差一步,还是差半步,就结果而言并没有区别。
咚!咚!咚!!
少年头顶传来一阵闷响,白风和一干虎人战士们拿着地那些木板或木箱格挡了后续射来的箭雨。
大多数兽人战士虽然可以凭借厚实的皮毛让弓箭的威力锐减,但不代表他们不会被弓箭伤害,而他们手里的木板并不是坚固的盾牌,显然无法抵挡多少箭矢。
“快走!!”
白风抓起地的两人,而虎人战士们则举着插满箭矢的木板,跟着白风身后掩护她撤退。
“撑住啊!凯蒂丝!”
借力站起的少年将中箭的凯蒂丝背在背,跟着白风跑向绳梯。
“我...我...有话......”
背凯蒂丝的气息在以少年能感觉到的速度衰弱下去。
“先别说话!你挺住!”
尽管背着一人,但少年依然迅速爬绳梯。
“都散开点!”
“快去叫治疗师!”
......
见到少年带来的女人背插着一支箭,船的人也慌乱了起来。
而少年则背着凯蒂丝来到甲板的空旷地再在其他人帮助想将她放下,让她平躺在自己怀中,用左手拖住她的后背,防止压迫她的呼吸也防止伤口扩大。
弓箭是相当危险的武器,除了可以轻松刺穿筋肉外,要是刺入内脏后锋利而宽大的箭头基本会将内脏功能彻底破坏,而且箭头因为囤放生锈或者人为的掺粪水,会带有一定病菌,导致伤口将很快感染发炎。
被猎人射伤的猎物一般走不了多远,哪怕侥幸逃出追捕有时也不能幸免,便是这个原因。
同样善用弓箭的少年注意到射中凯蒂丝的是三棱破甲箭,这种箭矢带有血槽,杀伤力大于普通箭矢,造价高昂,一般弓箭手是不会配备的。
而这一箭是先于普通箭矢射中凯蒂丝的,能射出如此之快的箭速,而且是以过百米的距离射穿人体,显然来到码头的那些弓箭手中存在至少一名神射手。
铁羽城的城防军完全是诺亚一二线正规军的战力,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其军中不乏能手,之前奴隶斗士们能打出那个看似辉煌的战绩,纯粹是因为他们是趁城防军没有反应过来时捅的刀子。
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凯蒂丝忍着剧痛对就在眼前的少年说道:
“快...去...救兰姬......”
“兰姬?兰姬她怎么?”
少年将耳朵贴在凯蒂丝嘴边,这样他才能听清她的声音。
“她...在城堡...地牢......”
“去...救她...求你!”
“我会的,我会的,你撑住,马治疗师会来。”
这种程度的箭伤,已经是致命伤了。
少年很清楚,然而他却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这...没用了。”
匆忙赶来的治疗师看了看凯蒂丝的伤处,只能无奈的摇头。
“救她!快!”
少年瞪着充血双目,怒视着这名穿着白袍的治疗师。
“她、她这根本救不了,箭一拔人就死,插着箭伤口也不能止血。”
治疗师被少年眼中愤怒吓退了一步,这种可怕的目光好像来自于地狱的恶兽。
“救不了的。”
“你!!”
“维鲁斯,冷静!”
战牙摁住少年的肩膀,他很清楚这个少年已经有些失去理智。
一旁的白风叹了口气,她对那名治疗师说道:“你下去吧!”
“是、是!”
被少年吓住的治疗师立刻逃开了。
“让他回来!”
少年愤怒的喊着,那刚跑出几步的治疗师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让他走吧......”
白风蹲在少年身边,轻拍他的肩头,这情况她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对方。
“唉......”
站在旁观人群中的强兽人头领努拉罕也发出一声长叹。
作为经历过血与火磨砺的战士,他们很清楚什么伤能救,什么伤只能祈祷,努拉罕相信这少年其实知道这个人类女性已经无法救治了,但他能理解少年的感受。
“我...”
少年不知道该做何回应,他的内心十分焦躁,他很清楚自己胡乱对其他人发火是错误的,然而那种沉闷感却无法清除。
看着熟悉的人在面前死去,这绝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放下的事。
明明凯蒂丝是那样温柔的人,为什么她要去死?
少年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在凯蒂丝那浅色的双瞳里,有份光亮在逐渐消失,她的嘴角流淌着殷红的鲜血,双唇在微微抽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就算少年贴的再近也没法听清她的声音,那轻盈清脆的声音。
头感觉到了重量,凯蒂丝伸手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她微笑着,合了双眼。
“唔...”
头发没有那份温柔的重量,感受到怀中的躯体也在逐渐冰凉,少年咽哽着,现在他很想大哭一场,或着像只受伤的幼兽般低声哀嚎。
然而他忍住了,他将莫大的悲痛咽入腹中,而填补那份空虚的,则是一份与之相匹的......愤怒!
白风默默看着少年将凯蒂丝胸口的箭矢拔出,然后将她平放在甲板。
“节哀......”
明明有很多安慰的话语可说,可白风发现自己也只能说出这两字。
少年没回应白风,他的目光冰冷而平静,好似冰冻的湖水,冰层下却有着无法估量的波涛。
“麻烦你们用体面的方式将她下葬。”
“当然可以...但你......”
白风听出少年的言外之意,似乎他并不打算加入其中。
“我要回去一趟,麻烦你们给我一艘小艇。”
少年转头看向一名蜥蜴人弓箭手。
“还有,这个借我。”
“呃?”
蜥蜴人弓箭手虽然一脸疑惑,但还是将身的短弓和箭袋摘下来递给了他。
“谢了。”
接过武器的少年将短弓和箭袋都背在背,然后自顾自地走向了甲板的救生艇。
“等一下?!你想一个人回去?”
白风拦住了少年。
“你疯了吗?”
“我必须回去,请不要拦着我。”
少年平静的看着白风,他的眼神告诉白风,他的想法无可撼动。
“那我就在这里把你打倒。”
白风后退一步,举起了双拳。
“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那你来吧,就算你把我的腿打断,把我的骨头都打折,我今天也要跳进海里,让海水将我带回去。”
少年的神色毫无变化,他从愣住的白风身边走过,而白风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因为她知道,这少年说到做到。
“等一下。”
轮椅的老人喊住了少年。
“你非去不可吗?就算一人必死无疑。”
黑煞质问着,他很清楚现在的少年下定了决心,但是这是不理智的,常人应该知难而退才是。
“对,而且我不认为我必死无疑。”
少年看向老人,他的神情还是那般平静而冰冷。
“我一直很幸运,死不了。”
“那我们跟你回去。”
白风走到少年身前,她并不清楚少年回去要做什么但显然他要做的事情对于他自己而言十分重要。
“把你的事和我们说说吧!”
“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这是自己的私事。
少年很清楚,船的人们没有谁需要为这件事和自己一起深入险境,更不该有谁要为此牺牲。
而战牙走到少年身边说道:“但我们也不能让你自己去冒险。”
“我......”
少年出现了动摇,他没想到自己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句话。
这时白风也紧接着说道:“我们立下过盟约,你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你忘记了吗?”
“我要去铁盔堡,那座城里最危险、守备最严密的城堡里救一个人。”
少年看着似乎已经有些迟疑的众人继续说道:
“你们没必要跟着,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对,这是属于他的冒险。
他不需要额外的力量,更不用除自己以外的人受到伤害。
“你在小看我们虎族的誓言和决心吗?”
白风给了少年脑袋一拳,就痛感和力道而言,显然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去呗!不就是个石头房吗?我们一起去。”
“额!你们......”
这下少年没了前面的气势,面对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也很无奈。
努拉罕也走过来说道:“咱们好好商量一下吧!怎么去,有个计划,什么都好办。”
“你怎么?”
熟悉的虎人族就算了,怎么这个和自己也就见过几次的强兽人头领也有要加入的意思?
“你在小看兽人的勇气吗?你个毛头小子都敢闯的地方,我们凭什么不敢?”
努拉罕瞪了少年一眼,少年只得露出苦笑。
“好,我们商讨一下。”
面对这些拦住自己前路的人们,少年那颗本冰冻起来的心又恢复了许些火热。
有了其他人的帮助,确实能够提高救援成功的可能。
他不该拒绝,也无法拒绝。
铁羽城地下牢房。
布着铁锈和血迹的门栓发出咯吱的尖叫,一个瘦小而佝偻的身影背着大箱子手持提灯走进这个阴暗血腥地方。
他的脚步在空荡而死寂的地牢里格外清晰,在昏黄的光线中,那些牢房墙壁的血迹仿佛过期的墨汁一般黯淡,最终他的步伐停在一个阴暗的房间,然后他打开了铁门。
恢复了意识的兰姬眯着眼睛以适应门口刺目的光亮。
“呦!呦!”
这是一个苍老有充满活力的声音。
“今天,我是遇到了什么可口的玩意了?”
被吊在处刑架兰姬微微晃动着晕沉头脑,借着灯光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是你?!”
剥皮者——格尔·霍普拉姆·沃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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