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当已经成为济南市公安局副局长的燕坤被人问起当年千佛山上那桩悬案,也是燕坤履历中最辉煌的案件的具体结果时。
燕坤的表情总会变得很奇怪,不能说是复杂,就是非常奇怪。就好像潘多拉的魔盒里突然蹦出个普罗米修斯一样奇怪,让人无法理解。
“没有结果。”他那么说。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初见时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最后脸色苍白的画面。
那种一直赢,一直赢的赌徒突然就输得干干净净的惨无人色。
那个万物初醒的上午,沈笑花了半个小时分别去了三个地方,依次是监寺房,林剑房,灵尘房。
而当所有人听说沈笑已经抓到真凶的时候,东厢房里的每一个人表情都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复杂。
可是当他们走进漆黑的佛涅殿突然响起那阵古怪的夺命乐曲时,表情的复杂才转为震惊,甚至有的人脸色化为苍白。
沈笑就站在佛涅殿内的诸佛之下,做着一件其他人更加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嘴里不知含着什么,乐曲就是从那里发了出来。他的双手更是没停过,一直在动,几道小人影映照在他身前的一块小荧幕上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
燕坤没有理会太多,甚至没有发现他周围的人脸色都在变,他直接走过去问:“沈兄弟,凶手在哪里?”
沈笑翻滚着手中的人儿面无表情回道:“什么凶手?”
燕坤的眉头皱得很紧,可还没等他说话,沈笑又忽然开口了:“燕警官,当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认为一件事情是假的的时候,你却说它是真的,结果会如何?”
燕坤表情严肃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就想知道凶手是谁。”
沈笑的表情突然就很怪异:“你真的想知道凶手是谁?”
燕坤点头。看到他点头,沈笑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面对面走到了人群的面前,人都到的非常齐,就连达摩院的几位长老都来了。佛涅殿虽然不小,但毕竟后面还有正在诸佛之前沐浴的金身林洋,所以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沈小兄弟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了?”林流看着沈笑走至他们面前缓声道。
“凶手就是你!”沈笑目露寒芒猛的一指林流叫道。
“你有病吧!”林家贵妇怒斥道。
“还有你。”沈笑的手指又指向了她。
灵尘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出来行礼道:“阿弥陀佛,沈施主。”
沈笑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将嘴里某个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手上轻声道:“当然,还有你。”
这个年轻人可能真的疯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震动了,达摩院的长老们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而其他人则是公认为沈笑精神失常。
可是沈笑看上去没有疯,他的手指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次次挥向了不同的人。从一开始的林流,到后来灵尘,再到后来的千叶主仆,监寺慧性,林剑,林老夫人等等等等,看得燕坤头皮发麻。
“最后,还有你!”沈笑这一次手指停留的位置终于让燕坤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些精神失常了。
他指向了身后的大木桶。
林流的脸色处变不惊道:“林剑,联系一下医院让他们派人来,帮忙查看一下沈小兄弟。”
沈笑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淡淡道:“不需要,我很清醒,我真该庆幸我足够清醒。我没有说错,这次连环杀人案件涉及到的凶手就是这么多,多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让人觉得……很绝望。”
燕坤脸色纠结,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
沈笑静坐在木水桶下,周围近乎所有人都冰冷的看着他,而他静静地看着他们:“我首先得承认,我输了,输的很彻底,我没能阻止凶手任何行动,在最后我也奈何不了他。因为凶手有些超乎我个人的想象。要想简单明了的知道真相,我们就先从凶手如何杀人开始说起吧。”
“第一晚出现的死者名叫林良,身份是济南市人民医院院长,同时也是林家子弟。今年四十九岁,身高一米七七,已婚,生活作风极其糟糕,但并无仇家,最多一帮怨妇。可这样一个人却被人毒杀后,千刀万剐于房内,真的是件让人费解的事情。”
林流目露不耐烦道:“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不在场,见鬼了吗?嗯,除你之外。”
沈笑嘴脚掺冷,注视着当晚所有东厢房的人:“是么,确实你们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这也是我当时陷入疑惑的地方。我真的险些一度认为碰了鬼,这个设局的人太棒了。设局的人几乎异曲同工的再现了一次阿加莎.克里斯蒂女士的东方快车谋杀手段,若非其中一个致命的漏洞我可能不知要多花多少时间才能让自己清醒。”
燕倩突然下意识的与某个方向远离了几步,待她回头一看,那位千叶真雏小姐的双手竟在不断地颤抖,她走了几步,站出来看着沈笑,勉强微微一笑道:“请问沈先生,那个致命的漏洞是什么?”
千叶真雏的站出丝毫不出沈笑所料,所以沈笑显得很平静:“请林老夫人再次称述当时您的不在场证明。”
林流本想再说些什么,被老夫人的眼神立刻制止了,她站了出来,第一次认真的注视着这个已经见过数次的年轻人:“你的性格不像你爷爷,如果是他,应该不会这么拐弯抹角。”
沈笑不语,仅仅目光注视着对方。
林老夫人眼底闪过些许疲累,叹了叹:“那天晚上我在千叶小姐房里商量日本中医发展的事情,顺带也瞻仰了灵尘大师与小姐的棋道。当时房间里有水小姐,千叶小姐,灵尘大师,还有我,一共四个人。这些那位燕警官应该都看在眼里,可以证明。”
燕坤摸了摸下巴,刚想点头,结果下一瞬间就被沈笑用言语犀利的打断了。
“不,他不能证明。”沈笑冷冷道。
林老夫人顿了顿拐杖,老眼微眯:“什么意思?”
沈笑平静道:“我说,当时在房间里的四个人,都不能被证明。”
“放屁!”林剑站了出来指着沈笑怒道,“简直一派胡言,你当燕警官是瞎子吗?”
沈笑笑了笑,笑得很讽刺:“他是不是瞎子我不太清楚,但是在当时却有人想让他变成瞎子。所以才玩了这么一出障眼法。”
林剑脸色涨得通红,还未开口,沈笑就已经扭头看向燕坤,缓声道:“我想当时是情况是燕大哥在佛潺泉旁吹风,仅仅只是在问门口林剑借火的时候才透过纱窗看到了屋内有四道身影在下棋而已。”
燕坤一拍大腿惊叫道:“对!你怎么知道,当时就是这个样子。”
沈笑不由得叹了叹:“林剑之所以站在门口是有讲究的,如果燕大哥当时你想进入房间看看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里面只有三个人。”
燕坤瞪眼道:“可是我看到了四个。”
这时候沈笑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林剑,嘴脚动了动道:“那多的一道身影,是我们的皮影戏大师,林剑先生故意给你看的。同理,这也是慧悟方丈死时你们看到的那场大戏的来历,毕竟当时厕所里怕是只有林剑先生一个人。”
话落,沈笑从身边提起一个大木箱子递给林剑淡淡道:“我没有想到这种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还可以用到这种地方,林剑先生,你让先人们蒙羞了。”
林剑颤抖着手接过箱子,他的表情瞬间惨无人色,尤其是那句让先人蒙羞更如同一柄利剑插入了他的心脏。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对于热爱它的人而言,是非常宝贵与神圣的。他却让这般神圣的东西沾了血腥。
林家众人的目光都开始出现波动与退缩,就仿佛妖娆的少女突然被人撕破了身上的遮羞布一般尴尬。他们所有人互相构建的谎言就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
沈笑却摇了摇头:“当然,你可以一口咬死与你无关,你仅仅只是在看门,因为我也没有任何实际证据。”
林剑抱着箱子双目无神,久久不语。安静忍不住站了出来,道:“那我师傅又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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