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毓见过晋阳长公主后,便主动向谢晏告辞。
谢晏送他到中庭,经过灵堂时,谢清欢还在那儿跪着。她似是产生心灵感应一般回头望去,远远就看见百里毓的身影,脑子一热,“公子”二字便脱口而出。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被迷了心窍,谢如雅竟下意识忽略了谢晏的存在,一门心思只看得见那个白衣少年。
谢清欢的声音让百里毓回过头来,他看见那个少女穿一身麻衣,大约十三四岁,眉眼清丽,正对着他俏生生地笑,很是让人心生好感。
他微笑着冲谢清欢点头,谢晏立在他身后,眼见此情此景,微微眯起了眼。
谢清欢也点头回礼,眉眼都是喜意,她兴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谢晏的脸色却渐渐黑沉,犹如锅底。他想起了今晨晋阳长公主吩咐王女官的话。
“都乡侯不必拘礼,便送到这儿吧。”百里毓脸上挂着疏朗的笑。
谢晏笑笑没说话,仍旧将百里毓送出了大门,目送他上了来时的马车。
如雅靠在书案上假寐,念奴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点安神香。动作虽轻,可如雅心中烦躁,不得已睁开眼,盯着虚空发呆。
念奴见她睁眼,便把刚才使女传过来的消息说给她听。这丞相府来的竟然是百里丞相的长孙,西苑的谢清欢似乎看上他了,不顾世家女的颜面也要与他搭话等等。
“姑娘你是没在那儿,听说她把大公子气得脸色都变了。”念奴兴致勃勃地说:“你说,咱们谢氏那是七百年的名门望族,什么时候出过这么跌豪爽的姑娘家啊?”念奴说到“豪爽”二字时特意加重语气,幸灾乐祸道:“便是洛阳城那些一般的士族女子,有哪个像她一样,主动与男子攀谈的?”
“再说了——”念奴撇撇嘴,看了眼如雅:“若非昨夜姑娘没睡好,怕今日去了灵堂失礼,那百里丞相的长孙哪里看得到她?姑娘可是洛阳城一等一的美人,她不过中人之姿——”念奴没说完地话在瞥见如雅的脸色后,硬生生断了。
念奴生平最怕的就是晋阳长公主身边的王女官,每次王女官用那双眼睛看她一眼,她就止不住地哆嗦,下意识地在脑子里思索自己哪儿又出错了。
可是她刚才瞥见姑娘的眼神,身体一下就僵住了,竟是比王女官给她的感觉还要骇人。
她不知道,她面前的姑娘,已经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小丫头,而是在朝堂后宫之争中浸淫了十几年的女人。
在那段岁月里,如雅最大的对手不是来自后宫,也不是前朝,而是她的枕边人,那个答应和她相依为命的,她的丈夫!
“人走了吗?”
“走……走了!大公子亲自送走的。”念奴结巴着说。
如雅扶着书案站起来:“去雪晴馆,我要见母亲。”
“现在?”念奴惊讶:“早晨才去回了话的,说姑娘身体不适,不出园子了。”
“怎么我现在突然又觉得神清气爽了不行吗?”
念奴不敢再多嘴,立即起身去收拾东西,为如雅换好衣服。
如雅到雪晴馆的时候,晋阳公主正在试内府刚送来的一整套头面。使女通传后,如雅进了里屋,时隔几十年,这是她第一次再见母亲,说不激动是假的。她很想念阿娘,真的很想,很想。
可是,她一进屋就看见母亲头上的步摇金钗,上面的人物楼台精致得栩栩如生。母亲身上的衣裙也是鲜艳的红裳,上面绣着鹤纹,咋一看当真是艳光逼人,仿佛回到青春妙龄一般。
如雅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了不少:“阿娘,如今还是在祖母丧期,您这样不合礼数,会授人以柄的。”
“没那么严重!”晋阳公主不以为然,取下发间的赤金步摇:“我就是试一试,看衬不衬我的肤色,又不会真的穿戴出去!”
“可若是被人看见了传扬出去,有损阿娘的名声。”
“他倒是敢!”晋阳公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她瞧着女儿冷笑:“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这府里有心与我作对的只有西苑那对打秋风的母女。我在府里当家做主这些年,不缺她们吃穿,她们还镇日里给我找不痛快,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总要叫她们尝尝苦头,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如雅将母亲妆台边上的猫抱在膝上:“阿娘莫气,这种人实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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