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况。”

“那屋子里的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御王再一次停步等待,神色虽然平静,心中却有些繁杂,前年夏轻离开皇宫传出死讯的那一次他已经误会少年了,将他刑囚七天,这次他非但当着那对父子的面辱骂了少年一番,更将食物与药都给了这两人,要是昨晚他就问出了这句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少年已经再一次跟了上来,主动在一丈外驻足,不过这次御王没有往前走。少年抹了抹额上的虚汗,笑了笑:“我偷了他们一只鸡”

“”

“那个孩发现了我,和他姐姐一起提了菜刀就追了出来。”

“”

少年这次沉默了一番,才道:“原本我只道桑镇民风凶悍,毕竟他们出山为匪,入山为民,想着把鸡还回去就好了,可未料他们是来真的,一直追我回了木屋,本是怕杀了人引来麻烦,所以到最后我也只是把人关进了屋子,两人一路留下了记号,他们父母与爷爷是一齐到来的,我有所准备,却也费了番功夫。前段日子我尝试过沟通,也给了他们食物,并试着放了一个女子,可结果我却不得不把她抓了回去,割了她的舌头,毁了她的声音。那天我把他们家的东西带了一部分回来,也正是那天殿下醒来。”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反而这样折磨?”

“因为被砍到还是会疼,还是一群人来砍,之前我有多害怕,之后我想让他们同样体会一番,”看到御王走进了两步,少年亦退后了几步,一笑,道,“我知道,这样的事殿下不会认可,我不过说出实情罢。”

“昨夜你在干什么?”

“埋尸体,她太重了,我分了几趟才把一个人埋好。”御王仍在走近,少年觉得一直后退也太丢脸了点,于是这一次乖乖地站在原地,不过眼前一阵阵地模糊,他想恐怕挨不到御王的这一次气消了。

“阿锦,你可认得白希云?”

少年脸上一怔,仰着头对御王展开了一道浅笑,“认得,长歌公子与我说过。”

御王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显得没头没尾,他看了少年一眼,目光沉沉,“你还欠我两个要求,第一件事,帮我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件事,不可以再不告而别。”少年曾说过,他恨君家,恨白氏,恨林府,御王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同时恨了皇朝的这三方庞然巨物,思来想去,若真的有人会恨,恐怕只有白氏三公子白希云了。白希云有理由恨杀害林府的君家,有理由恨把挚友送去与林府后人交换的白氏,也有理由恨破坏了白府安宁的林府,如果少年是与白希云有关的人,御王不会再逼迫他,至多,把他囚禁在看得到的地方。

“我也有力所不能及之事。”迎着御王的目光,少年敛眸浅笑,说的,却是拒绝。

“那好,你告诉本王你真正的身份,复仇的缘由,本王考虑换个要求。”

少年想了想,忽然问道:“殿下觉得,三公子为了一己之私贸然闯入竹林破坏白府对林府的援助,一时冲动害得长笑公子因此失踪,白府牵挂,天家猜忌,他该不该死?”

御王斜斜一眼居高临下看来,眸光狠厉而无情,似乎少年敢再多说一句白希云的不好他就能暴起杀人,答案,自然也不言而喻,不过收回目光,御王还是出言道:“没有白希云,这场交换也不会成功,父皇也不会信任白府。”

“那阿青呢,他该死吗?”

御王疑惑,皱了皱眉头:“阿卿?”

“当初三公子会闯入竹林,不就是为了一个唤作阿青的下人之子,阿青身为白府仆役却与三公子交往无度,明明身份卑微却牵连白府两位公子失踪,那他该不该死,三公子当年的所行所为,是不是只是一场飞蛾扑火的笑话?”

御王眸光微凝,看着苍白而含笑的少年,口中说着暗讽的话,可在御王听来,却有种莫名的悲凉,他深深凝视着少年,道:“希云重情,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笑话,本王宁愿去当那个戏子,博台下之人一笑至于那个阿青,”他想到当年少年鲜衣怒马,而他身边的下人白白净净,偶尔抬眼间看向和蔼的他侍奉的公子的眼里,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羡慕向往亲近以及嫉妒,于是在少年看来,御王只微微沉默,就坚定地道,“该死。”

少年又一次怔在了原地,忽然他的唇角扬了扬,渐渐地笑了起来,笑出了声来,也笑出了泪来,“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该死,就因为他是下人之子吗?”

御王想要解释,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向阿锦解释当年的事情以及一些他的直觉,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凭什么下人的儿子就一定该死,凭什么活下来的一定是那些权贵之子,凭什么,凭什么,白希云只是个白雪烟一时好心捡来的孩子,连下人的孩子都比不上,要死也是他先死,为什么”少年说到一半的话忽然间戛然而止,左脸上是一个鲜明的巴掌印,原本御王是直接挥来一拳的,怕他受不住,这才换成了一巴掌,可却更让人觉得羞辱。薄薄的唇角留下一道没来得及咽下的血痕,少年偏过眸光,一如往日般秀美地笑了笑,“为什么要我去送死。”

御王睁大了眸子,神色是见到了本不可能见到之人的不可置信,和一种隐隐的期盼,“你是阿青,希云呢?”

肩膀被御王捏得发疼,少年面色惨白得似乎褪尽了血色,他的眸子黯了黯,淡淡地一笑:“是啊,我是那个该死的阿青,可我活了下来,因为我杀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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