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默然。柳环卫干笑数声,道:“江湖诡谲,当细心体察才不致铸成大错。武当太极剑法名满天下,武林中修习之人何止百千,若据此贸然判定是武当弟子,可能正中歹人妊计。依我看来,暗杀孙三爷的元凶十有八九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天云、钱无利同声问道:“谁?”

柳环卫冷冷道:“乾坤倒转万劫灰!”

云四扬心头一震,差点大声喊出“决不是他”,却又生生忍住了。

柳环卫又道:“诸位只要联系适才谈论的英雄帖,事情就很清楚了。”

松风道长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英雄帖?什么英雄帖?”

天云道:“这是柳帮主和钱二爷刚带来的,适才我们正在谈论此事。”说着将桌上的英雄帖交给松风道长。

松风道长打开念道:“天云道长:近来江湖上风波屡起,凶杀不已。究其原因,盖各门派自行其事,以致摩擦误会。常言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又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江湖亦然。本人为息江湖纷争,造福武林,特倡议选武林盟主。本月三十在九江府庐山含鄱口召开武林大会,恭请道长光临。”落款是“万劫灰”三个草字,龙飞风舞,狂傲不羁。

松风骇然道:“万劫灰想当武林盟主?”

柳环卫道:“正是。少林主持超然大师、丐帮周昊天帮主、金钱帮黑虎玄坛欧阳雄帮主,及敝人都已收到了同样内容的英雄帖。”

松风道:“诸位意下如何?”

柳环卫道:“超然大师不置可否。周帮主多年来迷于书画,对江湖之事很少过问。欧阳帮主不在总舵,尚不明其心思。至于区区在下嘛——”微微一笑道:“虽然忝为一帮之主,但自知武艺菲薄,人微言轻,向来唯少林、武当之马首是瞻,所以特来武当请教天云道长。”

胡椒儿突然插话道:“我看你本领很大呀!”

柳环卫微觉惊讶,问道:“姑娘何所见而云?”

胡椒儿一本正经道:“你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这种本领,武林第一。”她一来听了逍遥散人赵无名的话后,鄙薄柳环卫的为人。二来恼怒他适才否定暗杀糊涂居士孙无智的凶手是武当弟子,所以出言嘲讽,毫不留情

谁知柳环卫丝毫不露愠色,微笑道:“姑娘过奖了,柳某愧不敢当。”

好比一挙打在云雾中,全无影响,胡椒儿又好气又好笑,气鼓鼓道:“脸皮奇厚,也是武林第一!”

云四扬却惕然心惊:“此人如此沉得住气,深藏不露,难以捉摸,定是个厉害的脚色,难怪虽然武功平庸,却能跻身当今二大派、三大帮的首脑之列!”

松风愤愤道:“武林盟主?好大的口气,简直没把二大派、三大帮放在眼里!”

天云不动声色,从容说道:“万劫灰帖中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江湖门派林立,确是惹祸的根源。比如孙三爷的被害,就可能源于门户之争。倘若真能有个武林盟主,领袖群雄,江湖从此停纷息争、风平浪静,未尝不是件功德无量的善事、美事。然而要选出这武林盟主,却着实不易。即以少林派而言,高手辈出,众望所归,却也从不敢以盟主自居!”其实武当与少林齐名,天云的武功据说还在超然大师之上,但他自已说来,自不便提武当,因此只举少林为例。

邋遢和尚钱无利大声道:“乾坤倒转万劫灰武功虽高,但狠辣无情,妄杀无辜,他想当武林盟主,我钱老二第一个就不服!”

柳环卫也道:“钱二爷所言极是,武林盟主当以仁义为要,岂可单论武功。”

胡椒儿抢白道:“看来该选你这个花言巧语、油嘴滑舌的家伙了。那样一来,武林成了牛皮帮,比武只比吹牛,才好玩哩!”

柳环卫正色道:“区区在下有自知之明,决无当武林盟主的野心——”

胡椒儿接口道:“依你之言,想当武林盟主之人都是有野心啦?”

柳环卫不理睬她的打岔,继续说道:“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万劫灰这个魔头当上武林盟主,否则从此江湖永无宁日了!”这番话说得甚是严正,天云、松风一齐合掌道:“善哉,善哉!”

云四扬听他们咬定乾坤倒转万劫灰是“妄杀无辜”的“魔头”,勾起满腹悲愤,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万劫灰没有杀孙三爷,更不是什么妄杀无辜的魔头!”这叫声发自肺腑,自然挟着雄浑的内力,直震得太清官嗡嗡作响,梁上的几只飞燕经受不起,竟直愣愣掉在地上,死了。

天云、柳环卫、钱无利等人起初只听这年轻人自称“云四扬”,江湖上默默无名,所以一直没把他放在心上,此刻才知他功力之深厚,足可路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不觉刮目相看。

天云问道:“云少侠何以知道孙三爷并非死于乾坤倒转万劫灰之手?”

云四扬道:“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是谁?”胡椒儿迫不及待地问。

“神秘门!”

此言一出,太清宫内一片寂静,天云、柳环卫、钱无利、松风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胡椒儿问道:“神秘门?好阴森的名字。它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云四扬就把公孙总兵府、巫马行空家及鸡公山上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神秘门擅长易容术和使毒,渗透到江湖各大门派中,妄图独霸武林,其阴狠诡诈,令人防不。晚辈此行,就是想查明武当派中的神秘门好细,以便顺藤摸瓜,铲除这帮恶人。”

柳环卫道:“也许神秘门的首领就是乾坤倒转万劫灰,故弄玄虚,惑人耳目。”

云四扬断然否定:“决计不是。已有两个人认定,神秘门门主是个女人。”

松风也说道:“乾坤倒转万劫灰虽然心狠手辣,但他为人自负,行事倒也光明磊落,不会做易容、使毒这类鬼域之事。”

天云沉吟良久,问道:“云少侠,你认定本派确有神秘门的奸细?”

云四扬道:“神秘门中多人精于武当太极剑法,此事决非偶然。依我之见,这奸细恐怕在贵派中地位还不低。”

天云默然无语,威严的目光在两侧群道的脸上逐一扫过。

这些道士乃是武当派“天”字辈弟子和“虚”字辈弟子,是天云的师弟或徒弟、师侄。群道肃然,脸上毫无表情。

良久,天云才长叹一声道:“武当向来门规谨严,我很难相信门下真有神秘门的奸细。”

胡椒儿忽然大声道:“我至少知道有一人很可疑。”一指虚谷道:“就是他!”

虚谷大惊失色,急忙辩解:“我不是奸细,你血口喷人!”

胡椒儿道:“如果不是,你为何一再阻挠我见天云道长,而且带人杀我?如果不是我武功高强,早被你杀人灭口了。”

虚谷冷笑道:“你硬闯武当,伤我同门兄弟七人,如今又反咬一口,说我是神秘门的奸细,可真狠毒呀!

松风大声喝道:“虚谷,你背着掌门人自作主张,险些误了大事,还敢狡辩吗?”

虚谷委委屈屈道:“虚谷不敢。我这样做是不想打扰掌门人,并无他意。”

松风乃天云道长的师叔,在武当派中辈份最尊,平时方正谦和,极少厉言作色,但今天却勃然动怒,群道无不悚然心惊。但见了虚谷诚惶诚恐的样子,实难以相信他真是混入本派的神秘门奸细。因此众人一齐望着天云,静听掌门人发落。

天云眉头紧皱,甚是为难,道:“虚谷妄作主张,理当责罚,但说他是神秘门奸细,却并无确凿的证据一一”

云四扬抢先道:“是真是假,其实不难查明。”

天云惊讶地问:“云少侠有何良策?”

云四扬道:“凡潜藏于各派的神秘门奸细,大致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李代桃僵之术,即暗中杀死某人后,再派人易容代替,所以他们事先做了许多武林人氏的面具一一”说到这里,心中一动,隐隐感到自已似乎将要揭穿一桩极大的阴谋,但一时脑子里乱烘烘的,还理不清头绪来。

天云双眉一扬,追问道:“面具?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哪里见到了面具?”一连三问,语气颇为焦急。

云四扬岔开话头,道:“没什么,我只是猜想易容之人八成戴着面具。第二种人就是威胁利诱而收罗的各门派叛徒。但不管是那一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突然出指,用凌空点穴的手法连点虚谷胸前膻中、鸠尾、巨阙三大要穴,虚谷顿时呆若木鸡,不能动弹。

凌空点穴是点穴功的最高境界,掌握这门神功,首先需要极雄厚的内力,在场的人中除云四扬外,只有天云道长具备这份功力。因此云四扬露了这一手后,在场的人无不耸然动容,万没料到云四扬的功力居然如此深厚。

柳环卫沉声问道:“你竟敢在武当山太清宫动武?”

云四扬探手从虚谷嘴里掏出一颗假牙,随即拍开虚谷被封的穴道,笑道:“不敢,我只是想找出神秘门奸细的证据。”手一摊,假牙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胡椒儿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云四扬道:“假牙,其中装有极霸道的毒药,叫作五色解体散。神秘门的人都装着这种假牙,一旦失手被擒就咬破假牙顷刻即死,而且尸体化作清水,连毛骨都将不存。”

胡椒儿吓得倒退数步,群道也都骇然变色,唯有天云、柳环卫、钱无利脸色阴沉,显出心事重重的样子。

松风大声道:“五色解体散是苗人的毒物,武当派决无此物,看来虚谷确是神秘门的奸细无疑。”

邋遢和尚钱无利得理不饶人,冷冷地说:“天云道长,武当派门规虽严,弟子却未必都是正人君子,那么孙三弟死于武当弟子之手一事,也未必是虚了。”

天云的黑脸更黑了,目光锐利得象刀子一样,怒视虚谷。后者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簌簌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云怒道:“逆种,我岂能容你!”话音刚落,只听得“嗤”的一声,一道细细的银光自屋顶激射而来,虚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的眉心间插着一根两寸来长的银针,业已气绝身亡。

显然,银针上涂有剧毒。

杀人灭口,神秘门的惯伎。

云四扬、胡椒儿不及细想,纵身跃出太清宫,松风等人随后跟来。虚谷一死,线索就断了,只有抓到行凶之人才能追查下去。

云四扬、胡椒儿都是一等一的轻功,片刻之间就看见前面数十丈处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出没在翠相绿草间,脚下其是迅捷,看来武功亦颇为高强。

在这当口,云四扬就显出其卓绝的武功来了,身子平地拔起,直向那人影飞去。快要落地时,手拍身旁的松树,又飞了起来。一起一落,如同雄鹰般矫捷,饶是胡椒儿颇以轻功自负,却也落在数丈之后。

瞬间,云四扬相距白衣人已不足一丈,他一声猛喝:“站住,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白衣人自知难以脱身,果然停下了,慢慢转过身来,道:“云兄,别来无恙?”

云四扬和随后赶到的胡椒儿都顺为意外。那人长身玉立,面目俊秀,一双细巧的手无双无对,正是与他们有过一面之交的子虚生。

胡椒儿愤愤道:“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嘻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好人,现在果然如此。”

子虚生笑道:“在下从不敢冒犯姑娘,如何就不是好人?”

胡椒儿道:“你为什么要杀死虚谷?”

子虚生满不在乎地说:“此等微不足道之人,杀何足惜,姑娘与他非亲非故,何必为他出头?”

胡椒儿听他说得轻巧,一挺墨玉剑就要动手,却被云四扬拦住了。云四扬注目子虚生,沉声问道:“原来你也是神秘门的人。”

“神秘门?”子虚生一头雾水,茫然地反问:“这是什么组织?”

云四扬见他脸色自然,不以作伤,心中纳闷。胡椒儿笑道:“你真的不是神秘门的人?”

“不是。”

“那好,张开嘴,让本姑娘看看你的牙齿。”

子虚生笑了,道:“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马市场买牲口,看什么牙齿!”尽管这样说,却还是顺从地张大了嘴,任凭胡椒儿检查。

胡椒儿走近他仔细一看,牙如玉粒,整齐洁白,颗颗完好,不觉大失所望,道:“奇怪,怎么没有假牙?”

子虚生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有假牙?姑娘的玉齿不也美得很吗?”

胡椒儿“呸”地一声,白了他一眼,不再睬他。

云四扬问:“兄台既与神秘门无关,为何要用灭绝戒指移祸鸿宾楼?又为何要杀死虚谷,断我们追査神秘门的线索?”

子虚生呆了半响,仰天长叹道:“生死在天富由命,古来几人得自由?场上傀儡演好戏,谁知原来是木头。”神色凄凉彷徨,似乎有满腹难言的苦衷。

云四扬心道:“听他诗中之意,似是任人摆布,身不由己。但以他的身手,足以自立于天地之间,又怎么处境如此尴尬?”问:“兄台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子虚生修眉一横,反问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你?”

云四扬不知他因何发怒,呆住了。胡椒儿看了有气,指着子虚生道:“不说就算了,谁稀罕?你就是想说,本姑娘还不爱听呢!”

谁知子虚生不怒反笑,道:“姑娘不爱听,我偏要说。”见胡椒儿双手掩住耳朵,气鼓鼓地转过身去,就说:“我说我的,姑娘自便。"云四扬见两人斗气,心中好笑,但借此能知道子虚生的秘密,因此不加干涉。

子虚生叹道:“我叫子虚生,子虚乌有,却并非故弄玄虚,因为我不知谁是我的亲生父母,也不知是否有兄弟姐妹,更不知家乡在哪里。我最初的记忆,是深山、老林、茅屋,还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婆子,照料我的生活。”

“大约七岁那年的春天,来了个蒙面人,是个女子。她给我带来许多食物和衣服,并开始教我武功。她对我很好,除了教武功时不假声色外,其余时间都陪我玩。讲故事给我听,使我第一次尝到人间的温暖。我虽然看不到她的脸,甚至她的手,但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我相信她一定非常美丽。可惜好景不长,半个月后她要走了。我伤心地抱住她,哭着不放她走。她也哭了,说明年再来,并嘱咐我一定要认真修习武功。”

“第二年她果然又来了,而且以后每年都来一次,住半个月,教我武功和文学。因此,从七岁开始,我每年都有半个月幸福的日子。每当春暖花开、燕子南归之际,我就爬上高山,望着她来的方向,盼呀,盼呀,昐她早目来到。”

“有一次,我突然问她:‘你是不是我的妈妈?’她低声说‘不是。’我又问:‘我爸爸妈妈是谁?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她说:‘你爸爸妈妈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但他们有苦衷,不能来看你。’说着落下了眼泪。”

说到这里,忽听得轻轻的抽泣之声,原来是胡椒儿在哭。子虚生大奇,关切地问道:“姑娘,是不是我的故事害你伤心了?”

胡椒儿哭道:“你的故事和我有什么相干?我哭我的,和你又有什么相干?”嘴上说得凶,那泪珠儿却益发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我虽然自幼受到妈妈钟爱,可是至今不知父亲是谁。每次问及,妈妈总是虚言搪塞,既然父亲是个大英雄,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和妈妈?这子虚生说他是个可怜之人,我又何尝不是呢!”心念及此,悲从中来。止不住泪流如雨。

云四扬知她心思,亦觉黯然,却叉不便告诉她事情真相,便问子虚生道:“兄台,后来怎样?”他并非热衷于打听他人隐私,只是预感到此人的身世极有可能和神秘门的秘密有关,所以急于追问。

子虚生道:“在她的教导督促下,我的武功日渐进步。在我十八岁那年,她突然问我:你武功已成,肯不肯为我去办一件事?”

“她虽然不是我的母亲,但在我心目中却和母亲一般无二,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别说要我去办一件事,就是要我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高高兴兴地去死。我跪在她面前对天发誓:‘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舍命去做的,如违此言,天地共诛!’”

“她又问:‘如果我要你去杀人?’”

“我坚决地回答:‘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于是,我杀了第一个人。后来又杀了第三个、第三个……”

云四扬忍不住插问:“你就没想过对方是不是该死,你是不是杀错了人?”

子虚生摇摇头,木然地说:“没有。也不必要。我的生命是她给的,武功是她造就的,那么我和我的武功就应该为她服务。她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要我杀谁,我就杀谁。”

云四扬问:“那么灭绝戒指的事和杀死虚谷,都是她要你做的?”

子虚生道:“可以这样说。”

胡椒儿起初听他说得凄惨,大有同病相怜之感。后来听他承认杀死虚谷,断了自己追查神秘门的线索,火就来了,大声斥责:“你简直是个没有灵魂的人!”

子虚生苦笑道:“姑娘说得极是,我确实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又吟道:“场上傀儡演好戏,谁知原来是木头!”

胡椒儿恨恨地问:“你既然没了灵魂,为什么又把这些秘密告诉我?”

子虚生突然变得忸怩起来,嗫嚅道:“我,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姑娘好、好亲近,就想把心里的话都说给姑娘听。”

胡椒儿俊脸“刷”地飞起两朵红云,又羞又恼,叱道:“胡说八道!”一掌过去,打了子虚生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来云四扬和胡椒儿本人都不胜诧异,他们都曾见过子虚生的武功,虽比诸云四扬、浪淘沙略有不如,但已是江湖上少见的高手,却不明白他为何躲不过胡椒儿这平平无奇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却打掉了子虚生的胆怯,打出了他的勇气。他直视胡椒儿,一字一顿诉道:“你打吧,打死我也要说。自从一见姑娘,我就把姑娘当做最亲近的人。客栈里,我偷你包袱,酒楼上,我存心戏弄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喜欢看姑娘的生气、发怒、高兴,你一笑一顰、一嗔一喜,都使我心醉神迷。刚才你们追上了我,那是我有意落后的,为的是跟姑娘说上几句话,否则凭我的武功,纵然逃不了,难道就不能藏起来?”一时心神激荡,竟不顾云四扬在场、向胡根儿直诉肺腑。

胡椒儿虽然武功高强,性子刁蛮,但初次经历青年男子的大胆追求,却也象寻常妇子一样如遭电击,愣愣地怔住了,又惊,又羞,又怕,又恼,多少也有几分欢喜,心里乱糟糟的辨不清是什么滋味。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阴晴不定。突然,她俏目圆睁,秀眉直竖,喝道:“我杀了你!”墨玉剑直向子虚生当胸刺去。

子虚生象中了邪似的,眼睁睁望着剑尖,竟不挡不格,不闪不避。就在剑尖离胸不到三寸之际,云四扬一掌拍出,荡开长剑。

胡椒儿怒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云四扬笑道:“这样的胡话,你何必认真?又何必杀他?”

子虚生叹道:“胡话!难道我说的竟是胡话?唉,云兄又何必救我,姑娘如果真要杀我,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胡椒儿一跺脚,道:“他说的是什么话!”心中委屈,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云四扬对子虚生道:“兄台杀死虚谷。断我追查神秘门的线索,本来决不放过你。念在你身世伶俜,又是身不由已,受人摆布,权且饶你这一次。你去吧!”话说得委婉,但语气坚决,凛凛生威。

子虚生黯然神伤,道:“自古人生多误会,不是冤家不碰头。我走了,两位保重,后会有期。”转身刚想离去,却听得不远处一声暴喝:“且住!你杀了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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